江逸白笑道:“你是从何猜测是他会赢呢?”
“带兵容易守城难。”她微笑道:“真正的勇士不止拥有一股冲劲,还要与别人不同,心思会更加的细腻,想事也会更加的周全。”
颜染一语道破其中的玄机,江逸白听了这个解释后,不由得感叹,“若是你为将领,自然也是战功赫赫的。”她听后挑了挑眉,调笑道:“臣女的母亲为将门之后,自然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只是臣女愚钝,不过承了外祖家半点芳泽罢了。”
“你过谦了。”江逸白双眼闪烁,“我知道你是个绝顶聪明的女子,只是一直不愿意表露自己罢了。但是只要你想得到,却是轻而易举的,不是吗?”他反问道,暗指今晚的事情。
颜染听完,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微笑道:“殿下着实想多了,今夜不过是臣女侥幸罢了。这都城中的名媛虽没有上千,却也有几百,我不过是沙滩中的一粒举足轻重的尘土而已。”
江逸白看着她客套而梳理的模样,脸上流露出一丝的悲色,:“你如此低调,难道是为了他吗?”
颜染顺着他的目光,看着斜对方正与座上老者谈笑风声的身影,唇角微勾,开口道:“或许是,又或许不是罢,只是爱会让人有了盔甲,又有了软肋。”
所以他就是你的软肋是吗?江逸白眸中的痛楚十分分明,他出神的望着颜染。夜色下,方才由于挤入人群之中,她的发髻有些散乱了,额角的碎发也垂下了一缕。江逸白刚抬起手,便被颜染轻巧的躲开了。他的手掌僵在空气中,牵强的笑道:“我不过是想要将你的碎发绾到耳后罢了。”
颜染听后,默了一默,依然是梳理的模样,她微微笑道:“臣女不劳烦殿下,还是自己来罢。”
她一口一个臣女,低眉顺眼的模样与初次在雪中对诗的女子判若两人,江逸白不知究竟是什么将他们二人隔阂于此。
他自小便是东越的太子,要什么便有什么。曾经以为天下的东西不过是一句话而已,可是如今,眼前的这个女子,缺一次又一次的将自己向外推出去,没有丝毫的犹豫。
二人的谈话陷入僵局,正在此时,又有两个身影朝这边走来。已经进入了中场休息的时段,众人都退到了一边。颜染瞧着江晚吟身边这个青衣男子,觉得十分眼熟。她眉清目秀,皮肤白皙,看起来如女子一般清丽。
等等,女子?颜染又仔细的端详了一会儿,复才唤道:“可是未锦公主吗?”
未锦见对方认出了自己的不觉又羞又恼。她的声音细若蚊蝇,不好意思的承认道:“是我。”
颜染听后,看了一眼她身旁的江晚吟,笑道:“二位公主好兴致,竟然也出来游玩。”
话落,只见一袭湖蓝色衣服的女子便浅笑道:“郡主今日真是大展风采,方才的霓裳羽衣舞真是一舞动京城。饶是晨阳作为一个女子,都看的挪不开双目呢。”
江晚吟绝对是一个狠角色,颜染作为女子的第一感觉便是如此。虽然她的话语与眉眼之间并没有表露太多的情绪,但是她很敏感的嗅到了空气之中的一丝不善。她不像颜敏一般,有时还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江晚吟的眼眸沉的如海底的岩石一般,根本看不见头。颜染听后,随即似想起什么一般,“公主前些日子宫宴上的兵舞才是让人觉得新颖,今日是臣女卖弄了。若是晨阳公主今日出马,花落谁家还是个未知数呢。”
她笑的纯良无害,语声轻轻柔柔,且态度十分的和顺。她把自己的姿态放的如此之低,不过是因为如今没有摸清楚对方是个什么路子罢了。所谓敌不动,我不动便是如此罢了。
此时,未锦的一个细微的动作引起了颜染的注意。她所站立的位置在三人的对面,因为人影交错,便将前方的光亮掩盖了许多。只见方才江逸白垂下手,不小心触到未锦的指尖,她的脸立马便红了起来。只是,却丝毫没有移动自己的掌心。
颜染勾了勾嘴角,看了她一眼。未锦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年龄,如今也是情窦初开的时候。江逸白长的本就不差,家世更是一等一的。他作为她的表妹,平日里看在刘宸妃的面子上,也是多加照拂的。
只是做者无意,受者有意。深宫之中的女子大多寂寞,也没有与男子有多少的接触。未锦就像一只金丝笼里的鸟儿一般,只要对方稍微多喂些食物,便会高兴的雀跃起来。而江逸白,恰恰就是那个喂食之人。
只是男子的心似乎总是比较不羁一些颜染瞧着他没有一丝的变化,只是一个劲的盯着自己看。饶是如今她定力再好,也觉得有些吃不消了。
正当颜染惆怅之时,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我回来晚了。”下一秒,君夜析便顺手牵过她的手。二人宽大的袖子自然的垂下,将两只紧握在一起的手若有若无的遮挡了起来。
江晚吟见此,脸色不由得变了变。而江逸白则是将头转向了一边,不想看见如此场面。
“君将军与郡主真是情深似海呢。”她开口笑道,只是诚意却不达眼底。颜染毫不在意,只是装作害羞的模样,低下了头。只见君夜析代她开口,淡淡的瞟了对方一眼,“微臣与郡主是未婚夫妻,如此举动不过是寻常之事,待公主日后要说亲之时,定也会明白这其中的奥妙。”
他说话十分直爽,也不绕来绕去,直接一针见血的点明主题,不让江晚吟在这个话题上一直纠缠不休。
颜染低头,看向对方的双手。此时江晚吟的右手紧紧的撰着自己的裙摆,然而脸上依旧纹丝不变。这样好的定力,还真是令人惊叹。但是至始至终,她都发现,君夜析与江逸白竟然都一言不发。
按照往常的惯例,他见了江逸白是要行礼的,但是君夜析却没有。
“林氏公子获胜。”随着场上的一声通报,未锦看了江逸白一眼,小声道:“表哥,下一局该你了。”他听后,不过轻轻点了点头。江逸白上场后,江晚吟已经携了未锦与颜染君夜析并肩而立,更为方便的观察场上的情况。
“听闻此次若是有人拔得头筹,奖赏可是难得一见的千年玄铁打造的宝剑,不知君将军可有兴趣?”她试探性的问道,透过颜染,直直的看着对方。
君夜析似是没有料到对方会与自己答话,他皱了皱眉,“今日众人不过图个热闹,我也只是一个旁观者罢了。”
江晚吟听后,点了点头,又勾了勾嘴角,看着颜染笑道:“方才皇兄还说郡主心思玲珑,想必你定会喜欢这奖品,便想着赢了来送给郡主呢。”
“臣女自是不敢当的,公主怕是说笑了。”
江晚吟依旧不死心,继续调笑道:“本宫看的出来,皇兄是真的倾慕于郡主,只是他终究是晚了一步。”说罢,又长叹了一口气。颜染心底冷笑,这话是为了江逸白而说,还是为了她自己而说,这就不得而知了。
场上的战况如火如荼,江逸白已经逐渐处于上风,颜染知道,他应该是要赢了。未锦有些担忧的注视着上面,心上一颤。当听见江逸白倾慕于颜染之时,很明显的脸上有一股失落滑过。她喜欢江逸白,这明眼之人都看的出来。
江晚吟心中打的什么算盘,颜染怎么会不知道。她百般将自己与江逸白扯在一起,不过是可以趁机对君夜析下手罢了。看着未锦幽怨的眼神,她知道眼前这对姐妹情怕是岌岌可危了。
果然,两刻钟后江逸白获胜了。而此时,打擂也进入了尾声。宝剑被人推到了前方,若是再无人挑战,这奖赏便是要归于江逸白了。
而方才的林氏公子已经是都城的高手了,连他都被撂倒,自然也没有人敢再度上场了。颜染发觉自己身边的人动了一动,回头看去,只见君夜析已经跨上擂台,沉声道:“此处还有一个。”
江逸白怔了一会儿,随即笑道:“许久没有与君将军过招了,别来无恙。”
君夜析勾了勾嘴角,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笑意,“承让了,太子殿下。”
二人随着鼓声响起,都已经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定。这一幕恍如昨日,幼时君夜析输的那一局,到如今都无法解气。今日他频频挑衅,君夜析自然是不想等会闹的满城风雨,让颜染为难,便决定上场。
他知道,若是江逸白真的将宝剑当众赠予颜染,不仅仅她的清誉会受到影响,怕是自己家那边也不好交代。东越民风开放,不像祈国一般,男女有情即可在一起。江逸白素来不懂这些,自然也不会顾忌什么。
直到他们的刀剑相撞,发出响声颜染才瞬间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