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楼内,发现今日竟然没有开门做生意,大厅里一片寂静。
颜染刚要出声,便被一阵乐声给打断了。原来是一些无家可归的奴仆们,此时正在表演着舞蹈。
“这些也是你想的?”
她笑道,心情似乎好了起来。
“是那两个。”
顺着君夜析手指的方向,她一眼便看见楼下冲他们挥手的沉玉和风不吝。二人今日穿的甚是匹配,女子着一身浅色长裙,而男子则是穿了一件深色的长袍,二人并肩而立,倒也是颇有一番风味。
“你今晚逃出来风大人竟会放了你?”
颜染冲他打趣道,自己也选了一个视角好的地方开始看戏。
今日他们算是花了大价钱,竟然请了都城的名角前来唱曲。
“夜析都逃出来了,我还逃不出来?”
他冲颜染挤眉弄眼,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十分明显。
她听了也就是轻轻的扯了扯嘴角,“他是为佳人,你呢?”
“我嘛。”风不吝意味深长,“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果然如此。”
颜染便知他对沉玉的心意了,但是当事人如今若无其事的正看着戏,颜染有些担忧,这二人的事情怕是不好办。
如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自己也承了风不吝许多恩情,怕是不好算了。但是她绝对没有要卖了沉玉的意思,只是若二人能成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看戏,喝茶,四人倒也是优哉游哉。快子子时时,君夜析带她来了窗边,下一秒,一朵朵烟花炸开在半空中,绚烂无比。
就连颜染也不觉惊呼,“好美。”
他侧过头来看向身旁的女子,此时正一脸笑靥如花,也不觉被感染,勾了勾嘴角。
原来,他早在河畔预备了数十个烟花,且安排人在这一刻放出来,逗她开心。果然自己的心血没有白费,颜染甚是欢喜。
这是她这些年来第一次守岁到这么晚。往常都是一坛酒喝的烂醉,然后直接被挪到了床上呼呼大睡的。
夜已经深了,褪去方才的热闹,如今倒显得有些冷清,大家也都有些许的倦意。颜染此时再回去,风雾太大,很容易受凉,君夜析便留她在这里,然后给素雨飞鸽传书了一份,命她照看好府里的情况。
交待完毕后自然是放心了下来,但是眼下又有一件尴尬的事情出来了。
映月阁平日里只有三间厢房,一间是风不吝的,一间是沉玉的,还有一间是颜染的。但是因为她平日里不住在这里,都是君夜析偶尔小住。
然后那二人也是,脸上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各自回了房间,只留下了颜染和君夜析二人站在走廊内。
他们面面相觑,呆了好一会儿。
“我……”
颜染欲言又止,虽然他们是定亲,可毕竟还未行周公之礼,睡一间房自是于理不合。所以此刻场面也是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去做。
下一秒,君夜析便将她拉进房内,又整理好床上的被褥,转过身笑道:“你睡这吧,我去那边软榻上卧一晚便是。”
作为经常睡软榻的颜染来说,她可是有丰厚经验的。午后小憩还可以,若是真的睡一整晚,腰酸背痛别说,半夜寒意回潮,自是冷的发抖。
她思来想去,还是不舍得君夜析如此去做。在对方即将转身之际,颜染猛的一把拽住他的衣角,轻声道:“算了,你还是与我一同睡床上吧。”
“当真?”
君夜析笑着反问,“你可不要后悔。”
颜染听了更是害羞的将头埋在被子下,小声道:“我才不会呢。”
她去屏风内解了外袍,率先钻进被窝,睡到里侧的方向。下一秒,便感觉到身旁的床垫塌陷了下去,被窝内瞬间掀起一阵风。
“染染,其实你可以不用……额,不用这么僵硬的。”
颜染大窘,自己已经紧张到如此地步了吗,她从前可不是如此羞涩的人啊。自从遇上君夜析,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嗯。”
她的声音细如蚊子一般,低地的应道。
话落,君夜析将她一把揽入怀中,“其实我觉得还是这样睡比较舒服些,你觉得呢?”
他的呼吸打在颜染的脖颈上,酥酥麻麻的,让她觉得有些痒。于是她调换了一个姿势,面朝了过来。
“我们睡吧。”
“恩。”
君夜析用内力将房间内的烛火灭了,搂着她沉沉睡去。
听着面前人平稳的呼吸声,颜染的心突然间便松了下来。
其实这没什么的,若是注定自己早晚都是她的妻子,如今也不过是提前履行自己的义务吧。想想心也就宽了,随即她也睡了过去。
清晨时,君夜析率先将她叫了起来。方才素雨来信,道张若庭今日要带领颜家的女眷去进香。
经过上次的事情后,颜铭远早就奉命修筑好了新的寺庙。如此算来,今日也算是第一次正式开寺。
等颜染穿戴好后,一眨眼的功夫,便落在了缈风楼内,而流苏此时已经端上洗漱的用具和早点了。
一式两份,这两个小丫头是打定了主意要君夜析留下来用饭了。
待他们二人吃过后,临走时,君夜析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同心结,还有两个红色的纸包。
“来,给包个大红包。”
颜染看后,微微惊了一下,下一秒像个孩子一般展开笑颜。
从小到大,除去孟鸢在世时,并无人再给过她如此的关怀。此时此刻,自是十分欢喜的。
“还有一个就代我给澈儿吧。”
“好。”
颜染轻声应道,然后目送着她离去。还在出神期间,流苏便一直催促着她换衣服弄头饰,好一会儿才全部搞定,一群人赶到了前厅。
颜敏今日没来,随行的只有颜娇与她。浅云居的那位推脱自己昨日贪玩的晚,有些受寒,今日一早便咳嗽着,不能陪同张若庭一道前去。
而颜铭远听后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并未说什么。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启程了,今日都城许多贵夫人也领着众千金一同前去,场面有些壮观。
作为重修者,颜染有幸与家人一起上了头柱香,后又一道去参观。
皇家的东西自然是以气派为先,她们兜兜转转,也不觉被这装潢惊讶道了。想比从前的清雅,如今倒是多了一丝威严,恐怕国库此次是下了血本了。
一干女眷其实对许愿树最为感兴趣,一看到便一窝蜂的前去那边挂自己的心愿绸带,不一会儿,远远看去便是火红一片,十分的喜庆。
张若庭刚抬为夫人,与这些贵妇们场面上自然是要应付一下,所以恐怕要下午才回去。
小沙弥们早就预备了暂时的休息室,让这些人在此稍作歇息。颜娇经过上午这么折腾,此时也是腰酸背痛,自是赖在屋子里不想出去了。
而颜染却是不同,她带着素雨流苏二人在寺里逛着。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自是要呼吸呼吸这畅快的空气。
且如今已经快要冬末了,都城的梅花都谢的差不多。只有这里处于深山之中,温度尚低,所以才保得住此处的花开的如此灿烂。
她在花丛中流连着,感受这香气四溢的芬芳。突然,流苏吃惊的叫了一声,“小姐你看,这里可有一架古琴呢。”
颜染随着她指的方向,赫然发现亭子的石桌上摆着一架沧渊古琴,此琴是从上古流传下来的,据说是女娲与伏羲当年在人间弹奏的。琴瑟和鸣也是由此得来,寓意为美好的爱情。
只是这山间,倒是没有人会如此贸然的求偶吧。
她此刻也有些手痒,便径直坐下了,轻抚了下琴弦,颜染不由的赞道:“果然是把好琴。”
从前孟鸢在世时,时常抚琴,颜染也学了许多。但是自打母亲去后,她便再也没有动过琴了,时间长了流苏怕落灰,就收进库房里了。
此情此景,倒是让人生出了些许弹琴的意境来。伴着花香和山风,一首渔舟唱晚信手拈来。
虽然许久未谈,但是颜染的手法还是十分的纯熟。刚到高潮部分时,却隐约听见花林中传来箫声,寂静悠远,十分的空旷。
颜染并未停下,而是将节奏加快了许多。那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变化,随即也加快了自己的语调。
流苏听着不由的赞道:“这曲真是和的甚好。”
当最后一个琴音落下时,前面走出一个人来。他一身银色长袍,与身后还未融化的雪景似乎要融为一体。墨发上只是简单的用一个玉冠固定住,腰间系了把月牙白的小短刀,上面嵌着几颗宝石。
男子脸上的笑意还未散去,他定定的看着颜染,嘴角上露出淡然的笑容,一声道:“姑娘真是弹的一手好琴。”
听到有人夸赞自己,颜染也只是淡淡的回了一个微笑,道:“公子实在是谬赞了,不过是今日景色宜人,所以才让人心头舒畅。”
“这渔舟唱晚极富诗情画意,倒是让人心驰神往。”
“故古人有言,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也不过如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