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去了,将军会安慰好她的。”
“嗯,好吧。”
虽然她心里有些放不下心来,但是听到君夜析陪着颜染,也不好前去打扰,便和素雨一同退下了。
屋内二人紧紧相拥,而颜染也是第一次如此对他打开心扉,他轻声安抚着,柔声道:“别害怕。”
“但是母亲和舅舅年少如此相爱,还是被迫分开,夜析,我真的好怕。”
原来是这样,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这两日本来就是颜染最敏感的时期,且因为张若庭的事,心中又有了些许的疙瘩,自然是十分的没有安全感。
但是无妨,安全感这种东西从来都是取决于对方的动作的,他君夜析是一个从一而终的人。即使背弃天下,也绝对不会负了颜染。
好不容易将她哄好了,君夜析觉着也该回君家了。后天便是除夕,若是他恰好掐在那一日回去,少不了会得严云依一阵数落。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个母亲自小便是对自己较为苛刻,他也是习惯了。
果然,前脚刚踏入家中,便听见了一声冷哼,“你竟然还知道回来。”
于情于理,这毕竟都是扶养自己长大的女子。君夜析还是转身行了一礼,“母亲。”
这二字微微软了她的心,严云依听了也缓了缓自己的语气:“好了,回来便好,早点去歇息吧。”
“是。”
面对对方的语气和心情,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转身回了院子。看着夜幕里的背影,严云依的手不由得微微捏紧了,眼底也闪过一丝的痛心。
她其实一直很纠结于对他的语气和态度,毕竟怎么说君夜析都是她一手带大的,说不心疼自是假的。但是一想到深宫里的那个女人,她便是有些来气。
虽然如今君南冰与南宫月已经没有什么干系了,且君府除了她一人,并没有别的妻妾。纵使这样,严云依的心上还是犹如宛了一把刀子似的。
在君夜析刚满十岁时,一日夜晚,她偶然翻看到了曾经二人的通信,了解一切事情真相后的严云依,心如死灰。也是从那时起,她待这个孩子便没有以前一般用心。
而君南冰只觉得是因为他长大了,所以不怎么管教,三年后,便被送去连云山学武。这一去,便是五年。
他再度归来时,眸子中的神采也不似从前一般,于他们也是没有那么亲厚。所以严云依心中的刀口越来越深,甚至有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就像今日,她也是担心了好几天,见他回来才安下心来。只是君夜析不知道,君家的人都不会明白她的心思。
先撇去所有的事情不说,但是严云依首先是一个妻子,她有着女人的嫉妒心,所以总是在一直钻牛角尖。
今晚的君南冰又有事情宿在书房,她看着逐渐微弱的灯火,叹了口气,这辈子的这笔账怕是也很难算清了吧。
命盘里早就搅作一团,怕是谁都欠了谁一笔厚帐。
君夜析在自己的府里又休息了一日,第三天悠悠醒来时,隐约听见外边的鞭炮声十分的响亮,才记起今日是除夕。
新年的规矩和礼仪是十分多的,颜府自是不例外。
今日一大早,她们便被叫起来梳洗打扮,用过早饭后,又去了祠堂里进香,算是给列祖列宗祭拜了。
例来颜家故去的人都会在祠堂里立个牌位,即使罪大恶极的梁氏也被供奉在此。
在今年的一年之内,颜铭远接连没了三个姨娘两个儿子,看着新增出来的位置,眉宇之间也是闪过了一丝痛心。
他皱了皱眉,听着管家在一旁安排他们行礼。
颜染本就心情不好,又有一些起床气,如今心情定是不大愉快的。见了孟鸢的牌位直直的立在那,心里便是一阵绞痛。
她在心里喃喃道:母亲,这些年你在那边过的还好吗?染儿已经找到舅舅了,还订了婚,你可以放心了。我会好好照顾澈儿,陪伴他长大,带着你的那份一起……
想着想着,她的眼眶便红了,颜染忙伸出手略略的抹了一下。因为祭祖是件大事,她是不能坏了规矩的。
而颜敏此时也是目光一片清冷,如今府里的孩子,除了颜书,都是没有娘亲的。
梁氏的死给她和颜铄的冲击并不小,他们二人从曾经高高在上的生活一下子沉入谷底。且弟弟又差点残废,如今已经荒废家中,颜敏自是十分痛心。越是这样,便越是恨上颜染十分。
只有颜娇算是最没心没肺的罢,毕竟她一直对待情感都是十分的淡漠。自从被颜敏出卖过更是,谁都不在相信了。
好不容易弄好一切后,大家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内吃午饭。今天是大日子,所以晚饭按照常理是要大家一起吃的。
张若庭今日更是忙的不可开交,府里到了年底,所有的银钱都要结给下人。除去那些家生子,一些奴仆今日都是要回家的。然后府里还有许多东西需得再采买一些,多的让她焦头烂额。
颜染没有什么心情嬉闹,外边自是热闹非凡,但缈风楼内却是冷冷清清的。她回来后连午饭都没用,便爬回床上睡觉去了。
到了晚饭时,秦婆子一一来通传这些小姐们,才昏昏沉沉的起来带着颜澈去了前厅。
今日张若庭真是下足了功夫,后厨也是卯足了劲端上一盘盘的好菜。
爆灼羊肚,醋溜鲜鲫鱼,冬笋,鹅屯掌,还有各色喜庆的糕点,足足摆了一大桌。就连还没满周岁的颜书,今日也被抱了上来。
这孩子生的甚是可爱,皮肤雪白,眉眼清秀,倒是不似颜铭远一般粗狂,多了一丝张若庭身上的温润之气。奇了,大家都是同一个父亲生的,怎的差别这么大。
颜铭远见了牙牙学语的幼子,白日烦闷一扫而空。他欢喜的将他放在自己的身上哄着,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样,引来颜铄诸多的不满。
颜澈自小便不与他过多的亲近,此时也是没什么反应,而是默默的吃着自己碗里的菜。
众人都不怎么开口说话,只有在逗颜书时,张若庭会意思性的附和两句,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大家就这么沉默的吃完了这顿年夜饭,颜染正准备回去时,颜澈却伸出自己的小手拉住她的袖子,可怜兮兮的道:“姐姐,我想和五弟玩。”
那模样着实惹人怜爱,但是她不想给张若庭添麻烦,刚准备回绝,便见有人来牵起他的手道:“既然澈儿想来,那就今夜跟我回秋月阁住吧。”
“母亲,不用了,我带澈儿回去,你今日也是够忙了。”
“你这是哪里的话。”她笑着嗔道:“孩子天**玩,如今又不是上学的时候,你也别管的那么紧了。”
看着张若庭和煦的笑容,颜染思付后点了点头,然后摸了摸他的脑袋道:“要好好听母亲的话,知道吗?”
“恩恩。”
颜澈一直点着自己的小脑袋,不停的应着,把在场的人都逗笑了。
颜敏,颜铄和颜娇早就回了自己的院子内。毕竟颜府还没有众人一起守岁的惯例,所以也就没有留下来了。
颜染婉拒了张若庭的好意,自己回了缈风楼。刚进屋内,她便无精打采的躺在软榻上,冲流苏笑了笑,“去给我拿酒来。”
对方咬了咬嘴角,还是推门走了出去。
这是颜染多年来的老规矩了,每每除夕,总要把自己灌的烂醉,然后第二日在沉沉的睡上一天,也算是圆满了。
不多时,她便将温好的酒端了上来。颜染对着她们二人道:“你们先出去罢,我想自己静一静。”
素雨看了她一眼,还是立在原地。直到流苏硬将她扯了出去,才挪了步子。
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喝了几杯酒了,颜染只是一直猛的倒着。半个时辰后,她晃了晃酒坛子,似是空了。
刚要出口叫时,便被一只手夺了手里的东西。
颜染强打起精神转过身来,见是一脸深蓝色长袍的君夜析。
“怎的喝这么多的酒。”
他略带心疼的呵斥道,又从身边拿了一个披风给她盖上。
“冬日这样冷,你竟然也敢喝。”
“我让流苏温过了。”
她低着头小声喃喃道,宛若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顿时就让君夜析的心软了下来。
他微微叹了口气道:“起来罢,我带你去个地方。”
颜染乖顺的走到他身旁,伸手环住对方的脖子。一切准备就绪后,君夜析轻点脚尖,用自己的披风盖住颜染饿得脸,以防被风吹着,带她离开了颜府。
再次睁开眼时,她们二人已经站在了映月阁的楼顶。她看着有些冷清的街道,笑了笑:“怎么想着来这里了?”
君夜析深色的眸子在黑夜里辨不出神采,当她问出这个问题时,他不假思索的答道:“因为这里才是你的家。”
一个家字让她怔了怔,片刻后又笑道:“是啊,这里是我的心血,自然也是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