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姐。”
素雨听闻接了过来,又走进里屋,将颜染首饰盒子里的东西全拿了出来。扒开盒底的木板,显然看见里面藏有一个夹层。
她小心的将纸张抚平,又将东西全部放好归位锁在了抽屉内,便出来了。
又平平淡淡的过了几日,行程被提了上来。
如今众女眷的家人都开始催促着,因为一年一度的迎春节快要到了。且在这庄园内的大部分都是待嫁的妙龄女子,所以即便没有得到皇子的青睐,也该回来给自己找一个归宿。
通常迎春节是定在二月初四,每家每户及笄的小姐都可在城内的月老庙内对诗,未许配妻子的适龄男子也可在旁边设擂台比武。底下观看的人每人手里持一只初春的桃花,若是哪位小姐收的桃花最多,那便是今年迎春节的花魁。而比武获胜的第一名,年年都有奖励,也可赠送给自己今夜心仪的女子。
如此一来,众人自是着急了起来,大家也开始匆匆忙忙的收拾行李。
回到都城后,已经是黄昏了。颜染到达缈风楼,第一件事便是将自己洗的干干净净,然后躺在了床上。
此刻她有些游神,方才君夜析来信,说明日前来接她去酒楼内。有道是小别胜新婚,可是颜染如今却有些高兴不起来。
比起这些,带给她更多的是忐忑。因为那件事情,她有些担心君夜析是否能撑得住。
虽说他已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但是人人心底都有一块软骨。而君夜析的身世,便是他最大的软肋。
颜染都知道,伴他许久,这些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这些年来,他为了祈国四处征战,年纪轻轻便被封为镇国将军,承袭君南冰的爵位。外人看来风光无限,只有颜染知道他这几年过的是否欢心。
夜色已深,众人都沉沉睡去,唯独她辗转反侧,直到天明才略微浅眠了一会儿。
果不其然,今日晨起,颜铭远便派人传她前去正厅,说是君夜析来了。
她十分诧异,虽说二人有婚约在身,但是这样是不是太直率了些。祈国民风还尚未开放到如此程度,若是让人编排了去,都不知该如何嚼他们。
但是颜染向来是不在乎这些的,不过觉得君夜析实在是太心急了。
走到门口,这脚步迟迟的迈不出去。颜染敛了敛神,转头看向素雨和流苏,“待会将军身世的问题,你们二人且先不用多嘴,待到机会合适,我自会说的。”
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她们也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来到正厅,颜染远远的就瞧见了他。
君夜析的身形本就极为欣长,今日穿着一件蓝色云翔符蝠纹劲装,腰间系着犀角带,只缀着一枚白玉佩披着一件白色大麾,风帽上的雪白狐狸毛夹杂着雪花迎风飞舞。
近了一看,靛蓝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顶嵌玉小银冠,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更加衬托出他的头发的黑亮顺滑,如同绸缎一般。
果然是十足的美男子,若不是他平日里太过清冷,这都城内五成的女子怕是都要蜂拥而上了罢。
见颜染前来,君夜析微微颔首,客气道:“四小姐。”
几日不见,他瞧着对方像是瘦了些,下巴也微微尖了。果然,上官墨那里真是有毒,不了多待。
可是他哪里知道,颜染因为日日大鱼大肉吃的味觉甚是乏味,所以才进的比较少罢了。
颜染行云流水的行了一礼,一脸娇羞道:“君将军。”
一旁的颜铭远见了这幅场景,忙轻声咳了咳,“染儿,将军听闻你今日回来特说带你前去陪君夫人用茶,如此倒是早去早回罢。”
“是,父亲,女儿告退。”
颜染乖巧的垂下头,站到君夜析的身旁。
今日她身着浅蓝色绣花短袄,外罩银白披风。二人这衣服的颜色相得益彰,看着甚为配合。
若不是巧合,颜染都觉得君夜析是否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君某告辞,打扰颜大人了。”
他意思性的说了一句,便领着颜染出去了。
街上,马车徐徐驶过,声音寂寥而单调,拉车的马只有两匹,形体俊美而健壮,马蹄嘚嘚敲击着地面,溅起阵阵沙雾。
颜染与君夜析面对面坐着,而此时流苏个素雨已经退到外边去了。
“染染,过来。”
君夜析轻轻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开口带着几分哄诱的味道。
她听后面色潮红,慢慢的挪了过去。虽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如此亲密了,但是颜染依旧害羞的像个初尝情味的女子一样。
她刚挨到坐垫上,便被君夜析一把揽入怀中。他的下巴轻轻的搁在她的头上,低下头在颜染耳边低语道:“这几日,我甚是想你。”
颜染拽住他宽大的衣袖,回抱着对方,“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
她这句话让君夜析感受到了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情意,更是欣喜。颜染听着他强壮有力的心跳,心里又隐隐升起一丝的不安。
马车一下子便停在了映月阁的侧门,沉玉也已经在此候了许久,见她下来,忙俯下身,“小姐。”
“恩。”
颜染略微勾了勾嘴角,代表自己已经受了这礼,她可以起来了。
还是顶楼的雅间,不过今日只有他们二人。风不吝因为布庄的事情要去一趟苏州,可能没那么快回来。而沉玉还有一大滩子的事情要处理,也先退了出去。
但是命人备上了上好的香茶和糕点,先给他们二人垫垫胃。待到午饭时,再上另外的吃食。
君夜析夹了一块马蹄糕放入颜染面前的碟子中,见对方一动不动,有些疑惑的唤了她几声。
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今晨他便发现颜染有一丝的不对劲,往常的她定是不会随意走神的,但是自打从庄园回来后,整个人就有些奇怪。
他不由的伸出手抚向她的肩膀,当一抹温热搭上自己的肩头时,颜染才渐渐回过神来。
看着君夜析一脸探究的神色,她牵强的扯了扯嘴角,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马蹄糕放入嘴中。不知是不是今日厨娘的糖花放的有些多,仅仅一口,便让她有些想要喝水。
她顺手拿过自己边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却突然被呛住。胸腔里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她终于按压不住,咳出了声音。
君夜析下了位置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问道:“你今日是怎么了,见你从出门开始便有些不对劲。”
有时候不得不佩服这男人细致的观察力,颜染犹豫了片刻,她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君夜析,“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世。”
果然,一听到这两个字,他的神色微微僵了一下,然后淡淡道:“你都知道了?”
“恩。”颜染应了声,“夜析,我……”
她还想说些什么时,君夜析便开口了。
“曾经我也有些好奇,但是花费了所有的力量去寻找,却是杳无音信。后来,我便不再想这些事了。这些年,我在君家过的很好,父亲母亲也待我极好,就算我找着了,也不可能离开这里。”
说罢,他有些疑惑的看向颜染,“你今日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
颜染顿了顿,看着他一副认真的模样,想着还是要将事情给说明白。
“这些日子,我让素雨去监视上官墨。结果,他亲口说出你是当今圣上与皇后娘娘的儿子,是当年的那个二皇子。”
“什么?”
君夜析脸色骤然大变,手里的茶杯也滚落在地上。
“不可能。”
他紧接着摇头否认道,“那二皇子当日生下来便是死胎,定不会是我,染染,一定是你听错了。”
“夜析,我没有听错,这是事情。”
她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强迫君夜析冷静下来。
“若是这样,那皇上这几年对我所做的事情究竟是何意?”
他苦笑着,脸上尽是哀凉。
颜染听了这话,她也明白。这些年由于他战功赫赫,年纪轻轻便是手握重权,上官宇一直都十分忌惮他。包括他与颜染的婚事,当时原定的也是颜娇,若是自己是他的孩子,不……君夜析根本接受不了这件事。
“皇上并不知道你是他儿子,但是皇后娘娘是知情的。”
颜染看了他一眼,想着反正都说了,干脆就一鼓作气全部说完。
“当年,娘娘后来找着了你。但是她怕你回宫会被杀害,所以央求君将军收养了你。”
这些年,南宫月每每午夜梦回,都是君夜析在襁褓里啼哭的声音。她忍下剧痛,从此不出宫门。
听着前朝传来他的战事,南宫月心惊胆战,日日跪在佛前。经书是抄了一遍又一遍,只是为了求得君夜析的平安。
如今的她什么都做不了,也不能做,只能在这深宫之中为他祈祷,祈祷他出师大捷,凯旋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