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不会怪我,夜祈,怪我这么自私,怪我这么刻薄,怪我这么算计你。”颜染抿着嘴笑了起来。
君夜祈沉默了一会儿,他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女人。
“我怎么会怪你,我怎么看可能舍得怪你,这都不是你的错。这是人之常情,你不要太过于苛责自己。”君夜祈这样说着。却对颜染更是心疼,他恨,恨颜染的父亲,恨颜家的那位当家主母,恨得不行,恨那周围一切惶惶不可知道的谜团。把颜染一步步的逼到了这种地步。
“以后这些,都不用憋着,告诉我,乖。”君夜祈轻轻的说。
颜染舒然一笑,笑得那一瞬间,君夜祈失了神。
“今天,你可是厉害了,把施嬷嬷唬得一愣一愣。”君夜祈把玩着手上如瀑的黑发,一边笑着说道。颜染的头发,发质极好,颜染日日都要叫流苏拿那把老的檀木雕花的梳子,细细的梳理好,从头梳到尾,颜染的那一头黑发,就像是柔软的,有光泽的黑色绸缎,此刻全都搭在了颜染的肩膀上。倒是成了君夜祈的好玩具,君夜祈把颜染的头发放到手心然后细细的把玩着。
颜染听到君夜祈夸她后,立刻接过了话:“那是自然,你也不看看我是谁。”脸上一副,你快来夸我,快来夸我的神情。
君夜祈被颜染丝毫羞耻心都没有的话逗乐了。
“从前我还在想颜澈,那般古灵精怪的性子像谁,我想啊,我夫人实在是一个老持沉重,最为妥帖,办事及其有方寸的女子,怎么她的幼弟是这般天不怕地不怕,现在才发现你们两个是一模一样啊,没有丝毫差别。”君夜祈点了点颜染的额头。
颜染不理君夜祈了,这人真是太讨厌了,什么叫,她和颜澈一模一样啊,她分明,分明,好吧,也没差多少。
颜染现下坐在床上摇着双脚,靠在君夜祈身上,面上竟然是一派孩子似的天真。
“你喜欢我这样吗?”颜染娇娇的问道君夜祈,大有若是他说不,就会把他从床上踹下去举动。
“喜欢的都是你啊,”君夜祈顺口回了一句:“快打开包裹看看,别白白的放了施嬷嬷给你的好东西啊。”
颜染冲着君夜祈翻了个大白眼,然后仔细的端详着手上的紫色包裹。
“这布包里装着什么好东西啊,我瞧着这布就是个稀罕玩意。”颜染轻轻的抚摸着自己手上的那个紫色布包,这紫色的绸缎,可真是个好玩意。
这一看就是皇家的贡品,产地约莫在湘南一带,湘南绣女多,这颜色染的可谓是匀称细腻,她嫁给上官墨后,在一次替上官墨干成了一件大事后,上官墨曾经送了她三尺这样差不多的绸缎。但也只是最为简单的淡粉色,远不如手上的紫色绸缎贵重。
颜染还真得好好感谢上官墨,若不是前生,上官墨让她掌握库房,她挨个的摸了好东西,如今眼光毒辣,手感好的出奇。她有着自信,她觉得不错的东西,必然差劲不到哪里去。
曾有人写诗称赞湘南一带的绸缎
?过缭绫缭绫何所似?不似罗绡与纨绮。
应似天台山上明月前,四十五尺瀑布泉。
中有文章又奇绝,地铺白烟花簇雪。
织者何人衣者谁?越溪寒女汉宫姬。
去年中使宣口敕,天上取样人间织。
织为云外秋雁行,染作江南春水色。
“施嬷嬷可是给我送了一份大礼?”颜染笑着反问到君夜祈。
施嬷嬷果然是个人精,颜染不得不在心里感叹,哪怕重活了一世,在某些事情上面,她仍然是不如施嬷嬷的。若说前世,她为了一个上官墨什么都看不清了,叫那情情爱爱蒙住了眼,让三分的才智全丢了。
那些所谓的夫人,哪有什么****啊,她们对自己的夫君,是理智多过感性,她们要做的是,通过夫君,将夫家和娘家联成一体,所谓后宅阴私大多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蠢妇。她们用自己的手段赢得夫君的尊重,她们不是爱人和知己,是一个平衡家宅的工具。这样说很残酷,但是大抵是事实。
而后宫则更加残酷,那后宫里的每一科树下都有一个死去的女子,香魂碾落自成泥,后人不知何处寻,而在宫中生存下来的老人,都是有自己的一套处事原则,怕得罪人,不敢得罪人,也不会去得罪人。施嬷嬷可以说的上是其中代表,施嬷嬷可谓是给颜染上了一堂不错的课。
一棒子打清了颜染,尽管有着重生的天然优势,但是要是不注意,照旧容易反倒阴沟里。毕竟,现在颜染还真的可以说的上是什么都不是。
颜染一想到,施嬷嬷可以在遭受自己那套唱作念打俱齐全的,明着敲打,实际上可以说是拉拢的大戏后,在自己的唯一的血脉遭受威胁之后,在生路似乎都被颜染知晓的情况下,没有慌了神,还能冷静而理智的解决这件事,壮士断腕,可谓是真勇士。
颜染不禁感叹到,要是施嬷嬷是个男子,凭借着这份手段,在朝廷上足矣立足,若是运气好,或者是后台够硬,说不定能成一方权贵之流。
颜染翻了几页后,有些哑然。
原来这施嬷嬷把这京城里,大大小小的,权贵或者是清流的官员名字,连带着家眷等,都誊写上去了,那不大的书卷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小楷,上面记载着个人的喜好,以及弱点,甚至还表明了某些对其有重要影响的,在他面前能说上话的人的喜好,弱点。
若是旁人被这样对待,定然会觉得,施嬷嬷已经被自己拉拢了,这么重要的东西都送了过来。但是颜染不同,她看出来施嬷嬷表达的意思。
这哪里是什么投明状啊,分明是买路钱。颜染知道,但是却不的不收下这买路钱实在是太过于贵重了,可以说,这是施嬷嬷的买路钱,也是颜染的买命钱。颜染即使重活了一世,也没有这么多情报,这些许多情报很多都是后宫见不得人的隐私手段获得的,但是消息一定是准确的。
“君夜祈,你说这些东西都是施嬷嬷从哪来的啊,我觉得后宫再厉害,也往前朝伸不那么远啊。”颜染有些疑惑的说到。
君夜祈翻了翻颜染手上的书,神色释然了,他沉吟了一会儿后说。
“小染,你知道吗,施嬷嬷曾经有个对食,是东厂的头子,李元春。”君夜祈说道。
“她不是有个女儿吗,李元春不是个太监吗?”颜染往君夜祈怀里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着,然后说。
原来啊,施嬷嬷年轻的时候可是个美人,虽然在现在的后妃中并不算什么太出众,但是在那群宫女中可算得上是一挑一的。施嬷嬷年轻的时候,走路带风,因着出身镖局,眉眼间带着英气。
说实话,那些提拔施嬷嬷的贵人们,何尝不是看施嬷嬷的长相,在这宫里怕也是独一份,那些贵人在盛宠时,就已经打算好了失宠的准备。这后宫女子哪个不养几个模样好看的宫女,为着就是固宠,古往今来都是这样。
那些没有固宠手段的女人,大多是对自己的长相极其自信,她们在开始的却能得到皇上的宠爱,殊不知道,这男人就是爱新鲜,更何况是皇上。这后宫虽然有因家世得宠的,但是在如今的太平世里,皇上年富力强把持着朝政,没有外戚干政,什么都不如皇帝的宠爱重要。
施嬷嬷在后宫的过程中,意外遇着了来办事的李元春,话说这李元春,单从外貌看,定然看不出是个太监,李元春,京城人士,身高八尺,狼腰虎背,剑眉夺目,鼻梁高耸。
当时,施嬷嬷恰好处于春心萌动的时候,李元春又常来后宫办事,这一来二去,两人就好上了。那时候李元春在皇上面前颇有些脸面,便在一次立了功劳后,讨了那施嬷嬷做对食。
这施嬷嬷也是运气好,在做李元春对食的那几年,是享尽了荣华富贵。东厂是什么地方,是皇上的眼睛和手,李元春是什么人,是东厂的头子。可以说,这京城贵女所有的东西,施嬷嬷都有,京城贵女所没有的东西,施嬷嬷也有。
除了有些礼法所限制的玩意,李元春弄不到,其他的都悉数捧到了施嬷嬷的面前。
那时候施嬷嬷大抵也是做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施嬷嬷的聪慧大抵是天生的,她不少在言论间展现自己。
李元春大吃了一惊,这小小宫女居然有这样的才干,由是他也得自愧然,于是李元春对着施嬷嬷更加敬重和尊重了。不再是把她当作一个简单的弱女子。
在之后的岁月里,施嬷嬷随着李元春痛快的施展着自己的才干,俨然成了李元春手下的得力大将。
颜染在不动声色的接着翻看着这本书,半个小时后,她还是什么神情都不露,因为越越把这本书往后翻,她越是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