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林议看了眼这个小贩,然后又看了眼那边钟家的管家,他忽然笑了起来,“本县原本只想到四乡散散心,却不想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这位管家,不管怎么样,既然他向本县喊冤,按照规矩,本县就得听听他要说什么,嗯,天气炎热,这位兄弟,你可是让本县有些意外啊,走吧,你要说什么,只管去那边的凉亭说话,我也可以坐着听听!至于你,既然你说他是泼皮无赖,这个却也是对人的污蔑啊,如果是真的,那今天本县听了,也就罢了,如果你胆敢在本县面前胡说八道,那么你应该知道本县来到分宜县后,做了些什么事情吧!”
那钟家的管家虽然平日里在凤阳乡,借着钟家的声势也能横行霸道,可如今朱林议已经表明了身份,他哪里还敢多说什么。
听了朱林议的话语,他不免畏惧的看了眼朱林议,他看得出来,今天这个事情麻烦了,看来这位年轻的知县大人,是想借这事从他们钟老爷手中弄出些血来啊。
随后他便偷眼给身后一个家丁做了个眼色,让他赶紧回钟府报信去,最好就是让老爷准备些银子,说不得这次老爷怎么也要出些血了,都是这个混蛋闹出了的,想到这里这个钟家的管家不免又恨恨的瞪了眼那个小贩。
在这个年月,这些管家也和他们老爷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所以这次的事情发生了,钟家很可能得出些银钱来收买朱林议了,这不免让这个管家内心为钟家老爷心痛起来。
那小贩先是被那些家丁拉扯着打了几拳,如今又被这个钟家的管家瞪了几眼,心头也不免有些害怕,那钟老爷在凤阳乡也算是风云人物,动起乡规族法来,就算是私刑杀人,也是正常的事情。
可想到自家的事情,又听到朱林议的话语,他不免暗暗一咬牙,豁出去了。
当下朱林议回到了那处凉亭,林礼站到了他的身旁,而那个小贩自然又跪在了朱林议的身前,那钟家的管家,不得已也只好和几个家丁也站到了凉亭前。
而四周那些过路的农民也本着中国人的陋习,向凉亭围观了过来,可凉亭四周也有钟家的家丁站着,这些农民还是有些畏惧钟家的声势,倒也不敢站的太近。
一些人也认识那个小贩,似乎知道这个小贩说的冤情是什么,他们不免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朱林议坐定之后,看了眼那跪在地上的小贩,见他已经紧张的全身冒汗了,不免叹了口气,“这些兄弟,你且站起了说话吧,你姓甚名谁,究竟有什么冤情,只管对本县说来,如果真是有冤,那本县必然为你做主!”
“小人也姓钟,贱名唤作巴瓜,小人真的有冤情啊,小人的嫂子死的冤啊,小人的嫂子,就是被这钟家的老爷,召集宗族乡老,私下用刑,浸了猪笼而死,到如今她的灵牌没能进了钟家的祠堂,连她的尸首也只是随便在荒山沟挖了个埋了!小人至今还没能找到她的尸首,重新安葬!”
这个小贩并没有站起身子,只是对着朱林议磕头说着,一边说那眼泪鼻涕就一起流了下来。
朱林议闻言,眉头不免一皱,这种乡族宗党,私下用宗族私法杀人,然后回头向县衙报说是病死了,摔死了又是什么的,而知县老爷在县衙中能知道什么呢?
这种事情在封建时代也是常有的事情,从早期的世族体系到明清乡绅宗党,都有这种私下杀人,随便报个名头上来,而官府也只能听之任之管不了的事情。
毕竟地方上真的有人病死了,也是通过这种地方里长、乡老报送县衙备案的方式,来作为人口登记的程序。
当然了,这样的事情被捅出来的很少,特别是现在遇到这样的状况就更少了,因为知县微服私访事情,也不是人人都会作的,而且也不是人人都能被人认出来的。
况且一些举报人,也就像是刚刚那个钟家管家胡搅蛮缠说的一样,事后也会被人这样污蔑,甚至就像是现代举报人被当作神经病一样,同样也会被当作疯子,从而被乡绅宗族的人抓回祠堂关起来。
而现在朱林议却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听起来居然是一个女人被浸了猪笼,一般来说这肯定是做了****才会这样,可是这个小贩却为之喊冤,看来这并不是简单的事情,背后必有蹊跷。
“你说你嫂嫂被宗族乡老,浸了猪笼而死,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们是用什么名义定的私刑,你又为何喊冤呢?”
朱林议看着这个小贩,不免有些迟疑的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