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林议想到这里,心头只想到了一件事情,不行,他要丈量土地,至少要把分宜县里的土地重新丈量清理一遍,至少在他的地盘里,绝对不允许发生这样的事情,他要依法办事。
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让这些地主老财得了地,还免了他们纳税的义务了,这事情必须得管。
可是心头才想到这个,朱林议却又迟疑了起来,没办法,现在他也就是一个个小小的七品知县,他这样做,可是会惹来大麻烦的,他究竟是该忍耐,一直到张居正上台,跟着张居正在大展手脚呢?还是现在就动手开始改变呢?
而且在分宜县,似乎也没有别的士大夫阶层了,最大的就是严嵩老儿,可如今他已经被拿下了,剩下的最多就是一些举人了,自己就算是丈量土地,也不能有多大的作用啊。
不过话又说过来,日后张居正上台搞一条鞭法,似乎也有丈量土地的内容,目的也是为了把天下的土地弄弄清楚,从而让那些隐瞒了土地的地主,不能继续偷税漏税,但这也是张居正得罪天下士族阶层,后来一条鞭法被废弃的主要缘由之一。
而如今朱林议要是这么做,等于也是在给自己树敌,这个可绝对是得罪大明朝最基础地主阶层的事情啊。
在朱林议身边的林礼,似乎也感觉朱林议在想些什么,最后又见朱林议皱眉迟疑,他忍不住询问了起来,“东主,你可是为那钟家的事情烦恼,东主,如果这钟家真有什么非法之事,我们仔细查查就是!为何要思虑如此之久!”
朱林议却只是笑了笑,随后看了眼那个小贩,这小贩却从林礼的话语中似乎听出了什么味道,也在好奇的打量着两个年轻的书生,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那眼神不免微微一变。
可朱林议却已经拉着林礼,往凉亭外走去,“林礼,我又岂是为这小小的乡下土财主而烦恼,唉,我烦得是我的官位太小,许多事情都不能做啊!唉,要是此时,我身为内阁首辅,可号令天下诸事,那就不用烦恼这个事情了!”
“东主,你究竟想到了什么,为何要如此高位才能做这样的事情!只是,宦海路险,东主,要走上这条,只怕不易啊!”
林礼倒也没有说什么大话,真的想要到达内阁首辅的位置谈何容易,哪怕是那严嵩也是在官场上起落了几回,朱林议这样毫无背景,也许一辈子也不可能达到这样的高位。
朱林议闻言,也不免握紧了拳头,确实如此,虽然现在朱林议也算是未雨绸缪,利用自己前世的先知先觉,准备攀张居正的大腿,可是这种依仗别人力量的感觉实在是有些不爽。
既然如此,那就不如大干一场,大不了自己退身到幕后,让别人在台上帮助自己实现这种政治理想,反正自己也就是一个“我来也”而已!
“不错,林礼,你说的不错,我们不能把希望放在未来,做事就要从现在开始,这所谓的官位,所谓的身份,又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朱林议心头似乎下了决定,没必要瞻前顾后的,没必要为这个七品官位在意什么,大不了不要这个官位了,或许这么做反而能打出自己的名号来。
“东主,你怎么又有了什么决定麽?你究竟想做什么?”
林礼被朱林议的说法吓到了,他以为朱林议想做什么天大的事情,甚至可能丢了如今的官位。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太过于瞻前顾后了,林礼,走,我们回分宜县去,最近也算是看了一些分宜县的地方事情了,只可惜没能给流云商社添加什么商机,不过,这一路所见所闻,也让我是感慨颇深,林礼,我们要仔细查查分宜县的土地,看看这分宜县现在究竟有多少田地,究竟都在谁家名下!哦,对了,那严府名下的田产似乎也有不少啊,现在这些田产应该是要充公了吧,嗯,这些田产又该如何利用呢?”
朱林议还是决定好好盘点下分宜县的田地,也许以前没有人对士族阶层免税的事情较真过,那他现在就要好好的较真一次。
林礼却对朱林议这样的跳跃性思维真的有些糊涂了,刚刚朱林议说的那么严重,可现在只是要丈量土地,不过他微微一思量,便也明白了这事情的后果和严重性。
“东主,这事情恐怕阻碍不少,这可是要动摇根本了,不过,东主既然这么决定了,那么我们就这么做吧!相信以我们小门社的人手,这个分宜县,没人可以骗得了我们,一定把这个土地丈算的一清二楚!”
林礼一开始也不免有些顾虑,但想到朱林议前面的话语,他便知道朱林议是下定决心了,既然朱林议想做,他当然会全力去帮朱林议实现。
不过说来也巧,朱林议是不打算管这边的事情了,那边的小贩忽然向朱林议追了过来,到了朱林议身前扑通跪下,对朱林议求道,“大人,您就是我们分宜县的父母大人吧!大人,您要给小人申冤啊!小人有冤情要告!”
这一下不免让朱林议愣住了,拦路喊冤的事情,他以前在电视、电影里看过好多次,可在现实里还真没见过,哪怕是之前在嘉定县的时候,也没人向朱天棠拦路喊冤过。
而如今这个小贩当路跪下,自然也引起了四周好多赶路百姓的注意,这些人也认出了这个小贩,不免在四周指指点点的议论起来。
之前那些所谓钟老爷家的管家、家丁也见到了这一幕,一开始他们还只是看热闹一样的围上来,但那个管家似乎也认出了这个小贩,急忙招呼身边的家丁上来要把这个小贩拉扯到一旁去。
同时这个管家也在打量着朱林议、林礼,似乎也在好奇朱林议的身份。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住手!”
林礼见那管家居然当着他和朱林议的面来拉扯这个小贩,急忙上前几步,几脚把那些家丁踢开了……
朱林议看着那钟家管家,眉头微微一皱,看起来这个小贩喊冤的事情,还真是和钟家有关了。
不过这个小贩不是说凤阳乡没有恶霸欺人麽,那么他喊的冤情,究竟又是为了什么缘由呢?
而那钟家的管家见林礼上来阻拦他把那小贩带走,倒也不敢吩咐家丁对林礼做什么,而且林礼那几腿踢动,可都是带着功夫去踢的,那些家丁一个个的瘸着腿,倒也没有嚣张的劲头。
“这位公子,你这是干什么,这个人脑子有病,你不要听他胡说八道,什么冤不冤啊,他这个人,我最清楚了,平时在我们村子里,也就是个泼皮无赖,一天到晚在我们村子里偷鸡摸狗,大概是前段时间,被我家老爷联合宗族乡老教训了一番,今天他居然想在这里耍泼,唉,败坏名声啊,我们凤阳乡的名声,都要被这样的泼皮无赖给败坏完了!”
这个钟家的管家显然是准备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给这个小贩按上了一个泼皮无赖的名头,同时他也在暗暗打量后面的朱林议。
他当然没见过什么分宜县的知县老爷,不过他也听说了如今分宜县的知县大老爷是一位年不过弱冠的少年郎,那么这边的两位看年龄还真有些像是传言中的知县大人。
所以他内心隐隐有些不安,如果这边的两个年轻人里,真有那位知县大老爷存在,那可就麻烦了。
随后这位钟家的管家,不免怒目盯向了那个小贩,心头却连连的想着主意,要如何才能把这件事情好好收场,同时他内心也暗暗庆幸,幸好这次他正好带人路过,不然自家老爷挨了暗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边林礼将那钟家的家丁赶开,就又把这个小贩带回了朱林议的身前,随后便又站到了朱林议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