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显感受到对方传递出的异样体温,陈坚生内心不由得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躁动,他一只手不由分说翻过来,把她的手捏紧,另一只手上去扶着她手臂,感慨道:“你不可以说你这个老师不称职,因为你没有这个权利。我有权利这么说,你林老师是对我陈坚生来说,绝对是一名称职的老师!”
“你,你怎么可以说我没这个权利?而你却有这个权利?”林志卿心里很高兴,朝他莞尔一笑,“你这是强词夺理呀!”
“对你作出相应评价,我看得最清。”坚生拍拍她手臂,“你呢,总是要对自己谦虚,所以不能给你这种权利!”
让他更用力捏紧自己的手,林志卿抿了抿嘴,笑着对他说:“你直到现在还认可我这个老师,真令我感动。可你别忘了,你现在已经是我们游击队队长,我们都听你的指挥哟?”
坚生捏着她手摇晃两下,认真告诉她:“我是队长不错,可你是指导员,是我们游击队的领导,我们都听你的话!”
志卿身子不停地扭动几下,另一只手摇晃着说:“队长怎么可以听指导员的呢?不可以。再说,我在你面前算不上领导,算不上。”
坚生干脆也捏住她这只手,坚定地说:“你就是领导,你是特委委员并兼游击队指导员。我们游击队无条件接受你对我们领导!”
双手被他抓捏着,她不想挣脱,晃了晃脑袋,仰望着上方说道:“不要说什么无条件接受,这样说绝对了。我说得对,你们可以听一听。我说得不对,你们就不应该听。”
坚生低下头想了想,再抬起头告诉她:“对游击队来说,可以这么办。但对我来说,不管你说的对不对,我都得听。”他身体靠近她,眼睛盯着她,“我听你的话,你是我的老师……林老师!”
大概是伤的不轻腿过度动了一下,她龇牙咧嘴:“哎哟,哎哟,我的腿……”
“怎么了,你怎么了?林老师!”他松开她两只手,“你的腿怎么了?快点告诉我,你的腿到底怎么了?!”
她一只手撑着床板,紧锁着眉头,无奈地告诉他:“队长呀,我的腿疼的厉害,真有点受不了。呵,受不了。”她额头上沁出了冷汗。
见她显示出如此痛苦状,他大惊失色:“你的腿这么疼,是不是伤的很厉害?要不要护送你下山到镇上让刘半仙看看?”
“嗯,是疼的有点厉害。可能是扭伤了筋骨。”她双手撑着床板,让屁股坐稳一点,“不用,用不着费神下山看,咬牙坚持坚持就可以了。”她当真咬紧牙关承受疼痛。
他伸出手对她说:“让我看看,究竟是伤成什么样?”她缓缓点头:“嗯,你掀开被子看看吧。”
撩起被子,凑上去定睛一看,他不禁惊呼:“哎哟,你膝盖又红又肿,肯定是骨头伤了。还是下山去看看,否则我不放心!”
她连连摇头说:“不值得费这种功夫,你放心,我坚持的住。别看我是个柔弱女人,我的坚强信念不会输给你们男人!我忍得住疼痛,过个两天伤情就会好转。没事的,队长……”说实在的,对他如此关心体贴,她心里头抑制不住引发一阵阵激动。
“这样不行。”他一只手扶住她前肩,“你的伤不采取措施处置一下,万一留下后遗症,那就因小失大啦!”
凝望着他真诚表情,她头颅靠在床架上,坦诚告诉他:“为了我走路不方便的一个女人下山,还要到镇上药房,很有可能遭遇敌人。我认为,没必要冒这样的风险,没必要呀,队长!”见他沉默不语,她伸出手拍拍他,“你刚才不是说,听我的话吗?还要无条件听话呢?呵呵。”
“有了!”他一挥拳头,“你不必下山,因为你腿伤行动不便。我下山到镇上,让刘半仙给你开点伤筋动骨药物!”说着,他丢开她,呼地站起身来。
“不要!”她伸出双手,“你作为一队之长,不能经常擅自行动,你要着眼于全队利益。”
他要一意孤行:“为了你一切恢复正常,我有必要冒险行动一次,有必要!”他狠狠一跺脚。她声色俱厉:“不行,我不同意你这么做!”她顾不上自己仅穿着薄内衣,猛地掀开被子。
被她这种状态震住,他只得妥协:“那么这样,我派一名同志去完成这个艰巨任务。”她低下头思忖一下,点点头说:“嗯嗯,这样也可以,可以……”
“事不宜迟,我马上去安排这样的同志,这个行动越快越好!”说着,他抽身朝外面走,到了门口回过头叮嘱,“你耐心等待,不要轻易走动!”接着就走了出去。
等他与几名骨干人员一说这件事,大家争先恐后要去完成这个任务,弄的他不知道派谁去好?
张兆华跳的最厉害,他双手紧紧握住队长双手,恳切说道:“陈队长,这个任务无论如何也要让我去完成。你知道,我对指导员林老师的好感,除了你队长,其他人根本无法比。你给我一个机会为她做点好事,这样我就可以心安理得呀!”
听他这么说,坚生一拍桌子:“好,我决定,张兆华副队长亲自下山走一趟。不管怎么样,到镇上药房搞到药物最重要,其他都不重要!”
“陈队长尽管放心,我一定圆满完成这个光荣的任务!”兆华信心倍增,同时心里感到无比欣慰。
“兆华,请你记住,安全第一。我和指导员以及同志们等着你胜利归来!”坚生用力捶了他两拳,“我给你八个字,随机应变,大胆小心。”
当天夜晚,兆华精神抖擞下山,直奔汇溪镇,来到同仁中药铺,向刘半仙诉说志卿伤情,请他开药。对方用心听完,随即认真仔细给他包扎好一大包药,言明肯定对症下药,还反复交待怎么合理用药。兆华给他银子,他执意不收,说是对林老师向来有好感,就算是表示一点小小心意吧!临别时,刘半仙关照:“请你转告林老师,这些日子少走路,多休息!这样坚持一个月,骨伤基本就会痊愈。”
坚生指派苗青专门熬药,一日三次都亲自过来询问喝药情况,每次都叮咛伤员少走多躺。
憋屈难受的志卿有一次在他面前发牢骚:“整天就让我这么躺着,日久天长,我八成会成为一个废人!”
“不会的。你是一个具有坚定信念的人,跟精神空虚的人完全不同,因此你就不可能成为废人。”坚生满脸堆笑,“耐心等待,等一个月时间到了,你就可以像我们一样正常行动啦。”
志卿知道硬要违反他决策达不到效果,只得对他嘴巴一噘:“好吧,现在我是伤员,身不由己,只能服从你这个健康人决策喽!”
半个多月后,志卿欣喜地告诉他,自己感觉膝盖好多了,在木棚房屋里必要行走时,一点疼痛感也没有。她向他提出,可以到外面适当走一走,呼吸点新鲜空气,否则真要憋出其他病来。
坚生觉得这样也行,但提出由他搀扶着她出去转悠。她欢快的答应。于是,他就隔三岔五过来,小心翼翼搀扶着她出门,在附近山道漫步。借此机会,俩人时不时为游击队长期坚持交换各自意见。
这段时日,山下敌人集中兵力对游击队实施重重围困,并不派一兵一卒上来围剿。由于松树岭紧挨着邻省山界,游击队员经常退至那里山界寻觅可食用物品,也偶尔得到那里穷苦百姓支援食品,仰仗两方面因素赖以生存。
就在这一天傍晚,队员们按常规基本上退往邻省山界筹集粮草,志卿在坚生陪伴下在山岭散步,往栖身地返回时,突然听到前面有异常动静,俩人蹲下来仔细一看,发现不少人在晃动,还传来叽叽喳喳吵嚷声:
叫我们上山干什么?连他娘的游击队影子都看不到!
照这么看来,他们游击队被我们困了这么长时间,不是死就是逃到别的山上去喽!
很有可能是这种情况。还是让王团总向上峰要求,考虑增加兵力去隔壁省山上清剿吧。
就是呀,让我们到陌生的外省山上去,等于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毫无疑问,这些人是王登魁的铲共团分子,他们是上山清查游击队。迎面遭遇敌人,又没有战友们相助,怎么办?坚生冷静地低声告诉她:“不要怕,我们暂时躲藏起来。他们这十几个人是毫无目的性上来清查,不会到处查,时间也不会长。”对方用力点头:“嗯嗯,我们躲一躲,等敌人走了再出来。”
往哪里躲避敌人?俩人四处张望。巧得很,后侧左边正好是一个被杂草遮挡着的岩洞,坚生当机立断过去拨开杂草,回头对她说:“林老师,我们就到里面去躲避一下!”俩人弓身进入岩洞,屏住呼吸,严密注意外面情况。
岩洞狭窄,俩人只能几乎是贴身待着,彼此大气不敢出。
过了较长时间,洞外听不到动静,只有树叶杂草随风吹动的响声。志卿打了个激凌,发觉自己头颅依靠在对方肩上,身子依偎在对方身上,不由惊慌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