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枝,你受刺激了?抛尸的话应该扔河里才是,塞衣柜里做什么,会发臭的!”
银柃醒来,看到的第一副画面就见到七叶把一个男人弄晕了往衣柜里塞,顿感惊奇。
七叶瞥了银柃一张天真无邪显得人畜无害的可爱小脸蛋一眼,实在是有些不习惯从他嘴里说出这么惊悚的话来,张了张嘴,想说你这小混蛋哪里学来的这样的话,却想起他们二人日夜形影不离,这恶毒话语多半是从自己身上师承过去的。最终识相地闭了嘴,转向了边上但若青烟的人影:“我让人散布了消息出去,说我过两日就会离开这儿,以后也不会再出现在烟花之地了。若是你那心上人会来,这两日便会出现,若是他没有来,那我也不必再继续在这儿耗费时间了。”
人影轻微仿若不可闻的语气中满是悲凉:“青枝姑娘已经为我做了这么多,若是最后柳公子依旧没来,那也只能怪我命中该如此了。”
七叶擦了擦手,新换了炉养魂香:“人鬼殊途,就是见到了又怎样?”
有人情薄,有人情深。造化从来弄人,未必情深的遇上的就一样是情深之人。
三年过去,指不定人娇妻美妾都不知道有多少个了,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不分日夜地守在这画舫附近痴等,不觉得太过愚蠢了吗?
人影晃过了一晃,似是从未思索过这个问题,沉默半晌后,道:“如姑娘所说,人今生只一世,他世若再见也已然是不同之人,若能再见他一次,还请姑娘告知他我的情意,也不枉我在茫茫人海中独独看中了他……我只此一愿,再无他求。”
“不懂****……无趣。”七叶咕哝了一句,对着银柃提议:“今晚去看烟花?”
银柃兴奋地噢了一声。
“对了……”人影看着正给自己和银柃换装的七叶,提醒了一句,“刚刚有个和姑娘所带回之人相同装扮的人偷偷进来到处查看了一下,虽然没带走什么,但姑娘此行出去还是小心一些为妙。”
七叶给银柃梳头的手顿了一下,问道:“没看到银柃吧?”
人影摇摇头:“搬起来看了一下,想来应该是也将他当成炕桌了。”
七叶毫不在意:“那就没事了。”
人影沉默下去,迟疑了一下,又问道: “姑娘今天是见着什么人了吗?”
七叶一愣:“怎么?”
人影回道:“姑娘像是在躲着什么人。”
“我谁都没在躲。”
七叶声音冰凉地说了一句,便抱着银柃沿着雕花窗偷偷下了小船,因她没有回头,是以人影也无法得知她面上是什么神情。只是在看着她撑船沿着岸边划去的时候,兀自叹了口气。
去往放烟花的近道要路过一条烟花巷,因楼面都张灯结彩布置得十分惹眼,银柃便忍不住好奇,指着栏杆上挥着手帕娇笑的青楼女子问七叶:“那是什么地方?”
“青楼。”七叶盯着地上磨得光滑平整显得韵味十足的青石板,头也不抬地回道。
银柃好奇:“我没去过。”
依七叶这几个月来对他的理解,“我没去过”的言下之意便是“我想去看看,带我去”。
“一般来说,像你这样的小豆丁和我这样的良家女子是不应该逛青楼的。”七叶淡淡回了一句,牵着他的手神情自若地从青楼门前走了过去,“而且青楼气氛上应该和画舫差不多,你不用特地再去开眼界也没关系。”
银柃哦了一声,一阵茫然:“你没去过?”
七叶有些不屑:“我挣钱容易得很,哪用得着去卖身卖笑!”
银柃很是不解:“那你这段日子在做的是什么?”
银柃问的非常的认真,七叶呃了一声,觉得不太好反驳。虽然她本意不是去挣钱,但似乎真的挣了不少,尤其是这两日更是挣的尤其多,她和银柃两个人天天胡吃海塞的钱非但不见减少反而还日渐增多,虽然是在寻人,可把顺带挣了一大笔钱这件事实给否定掉似乎真的不太应该。
“哎哟!……公子有段时日没来了,今儿个是会哪个佳人来了?”
一阵吵吵闹闹的调笑声传出,七叶耳尖,脚步一顿,低头不是很确定地问道:“她刚刚说什么公子来着?柳什么公子?”
银柃仔细听了一会,道:“柳三公子。”
七叶一听,也不管这个柳三公子是不是就是那个柳三公子,当机立断,立刻抱起银柃回头朝着那家青楼的大门的就走了过去:“走!逛青楼去!”
门边一名年约四十好几的巡查麽麽一把拦住七叶二人:“哎……夫人,我们这儿是青楼,不接待女子。”
七叶笑吟吟地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她:“听闻柳三公子在这里,我找他,还望姑姑通融一下。”
巡查麽麽推了一下:“这不合规矩。”
七叶又递过去了两锭:“姑姑,我不是来找麻烦的,只是想确认一下他是不是真的是我要找的那位柳三公子,想要转告他几句话而已,不会让姑姑为难。”
巡查麽麽一看七叶很是诚恳真挚的模样,觉得七叶还挺懂事,盯着银子犹豫了片刻,就收下了:“夫人跟我来吧,但夫人可千万不要惹出什么祸端来啊,不然我可保不了你!”
“知道了。”
七叶笑着点了点头,隐晦地朝着银柃递过去了一个眼神:看到了么,这就是传说中的有钱能使鬼推磨,学着点儿!
“哟,这是哪家娘子来找郎君啊,家中有这等姿容的娇妻还来青楼,也未免太不识趣了一些。”某位眼尖的“青年才俊”看出来七叶并非青楼女子,啧啧地叹了两句。
“青枝……”银柃扯了扯她的衣角,有些欲言又止。
“别说话,你现在可是一包裹。”
七叶倒也不怎么理会,垂着头,秉着呼吸轻声回了一句。银柃这种表情出现的多了,她再熟识不过,多半是见着了什么他自己无法理解的事情找她解惑来了,晚些解答并不会碍事。倒是青楼女子身上浓郁的脂粉香熏得她有些发晕,加上时不时从房中传出回廊的酒味,总让她觉得头脑有些不甚清醒。
“夫人,就是这儿了,你等会儿。”隔着门口几步的距离,巡查麽麽就让七叶停了下来,满脸推笑地和守在门边的一名小厮低声说了几句话,偷偷递上了锭银子。
小厮满脸怀疑地扫了七叶一眼,不情愿的进去通报了一声,片刻后,朝着七叶招了招手,示意她进去。
“啊……”怀中的银柃突然闪电般地窜了出去,七叶措不及防之下失声叫了一下,嘴角抽了一抽,也只好先由着他去,稍后在去寻回他了。
“夫人可是来找我?我可不记得有过夫人这样一位相好啊!”柳三公子见到七叶,上下打量了一眼,调笑道,簇拥在他身旁的几位姑娘见此也窃窃私语了起来,毕竟良家妇女出现在青楼这等地方可是一桩罕见的事,尤其来的良家妇女难得既没有哭闹又没有撒泼,更属罕见中的罕见。
七叶仔细地把他的相貌和文杰的形容对比了一下,丝毫不在意地说道:“身形修长,一双看似有情无情目,两道冷峻峰眉,唇角似笑非笑,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兀自让人感到生厌……看起来是八九不离十了,公子是杀千刀?”
作陪的几位姑娘一听到最后一句的杀千刀三个字,噗哧的一下笑出了声儿,柳三公子却面色一沉,眸中射出来两道寒光:“文杰指使你来羞辱我的?!”
“公子没听说?”七叶见他提起文公子,愣了一下,有些意外,仔细想了一下,顿时了然。
当一个人决意要躲着另一个人想要和他画上界限的时候,确实是可以做到对他的一切不闻不问的,加上他二人之间的关系有些特殊,他不知道文公子已然离世,倒也不是一件太让人感到惊讶的事情。
可见缘分这个东西实在奇妙,不过好巧不巧的晚了一天,便足以让两个本该携手共度的人变成陌路,阴阳两隔。
“文公子并未娶妻,”七叶解释了一句,见到柳三公子执着酒杯的手顿了一顿,笑了一下,从袖中摸出了一块玉佩和一封信,朝着他递了过去,“这是文公子托我带给公子的东西,请公子务必要收下。”
柳三公子见到玉佩,搂着姑娘的手不自觉松了一松,呆呆看着七叶掌心中的玉佩,像是失去了魂魄一般,许久没有动作,于是七叶也就一直保持着手朝前伸的姿势站着,一动不动,两个人就像是被定格住了一般。
几位姑娘看着他们这模样定格得久了一些,便有些好奇地想要上前看看七叶手中的玉佩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刚一动,本正坐在凳子上的柳三公子却突然弹了起来,快速地朝着七叶的掌心抓去,生怕别哪位姑娘抢了先,玷污了那块玉佩。
然他手刚碰到玉佩,玉佩和信封却突然变成了一块木块,还没反应过来,七叶已经身形一闪快速地上前一步,动作极隐蔽地朝着他胸口一拍,将早悄悄握在手中的七棱符针拍进了他体内。一击得逞,七叶满意地笑了一笑,便带着暂时没了自主意识柳三公子在几位姑娘满是不解的目光中走出了房门。
“银柃……”
七叶朝着外边喊了一声,没见着回应,躲在柳三公子和小厮的身形中间探查了一番,眉头一皱,便朝着楼上走了上去,不知为何,她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