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莫尔珂家的白痴继承人莫莫尔珂·伶越甫一见到并肩行走在一道的墨涟七叶二人便脑子抽筋,于是百越家的生魂连翠为了让其顺心便一如既往地自发借莫莫尔珂·伶越之手给他二人施了道能令二人不知不觉中亲近于她的惑心术。
然她所下的惑心术一道透过七叶的身体落在了空处,一道被七叶轻描淡写地散了开去。
没有成功施展出来的巫术反噬回来的那一刻,连翠便从深层入定之中被打断,然后自然而然地醒了过来,再然后,她便找到了自到葙凉城之后,所遇到的第二和第三具合适的身体。
若说最奇妙不过世间事,这句话倒真是半点不假。
在成为生魂的这四百七十六年中,她便一直有意无意地寻找着适合自己的身体,一直找了四百七十六年,都没有找到能够与自己完全契合的身体,哪曾想,不过才到葙凉城不过半日,便在城中遇见了一个,上来一趟天玄门,便又遇见了两个。
而且,刚刚出手伤了她的那个,既能在无防备的时候使得她的巫术穿过身体让巫术落空,又能在有所准备的时候将她的巫术随意驱散,这本事怎么看都很特殊很有用,而且以她近五百年专业看肉身的眼光来看这身体半点尘埃不染,一看起来就很通透干净,长相虽然不算多好看但也别有一番风情,从各方各面而言都实在是一具不可多得的好身体。
既然是不可多得好身体,若是错过了,实在天理难容。
于是在醒来的第一时间,连翠便决定,无论如何要先进了那个肉身之中。虽然擅自离开伶越的身体有一定的危险,但只要让她进到了那具身体之中,凭她已经吞噬掉了二十三个魂魄的经验,怎么着都不太可能会落得着下风。只要得到了合适的身体,她的长生大计便指日可成。
至于天玄门门主和山脚下边的那个小娃娃的身体,虽说也很好,但毕竟是男身,适应起来有一定的难度,还是留着以后另作他用好了。
珈蓝看着莫名其妙地将自己敲晕过去才复又醒了一瞬,便又立即昏睡了过去的莫莫尔珂·伶越,有些不知该说什么是好。无他,主要是这姑娘的言行举止太过匪夷所思,莫名其妙得很难让人捉摸得透。
更让珈蓝捉摸不透的是,随着莫莫尔珂·伶越重新昏睡过去,那些意欲要吞噬掉堂下女子生命气息的灰雾也同时一滞,便飞速地朝着四面八方的出口窜了过去,看样子,竟好像是想要逃离。
蛊灵会逃离蛊主……这样的事,莫说珈蓝,便是坐在她身后的那些个长老甚至连听都没曾听闻过。
可连听都没听闻过的事情就这样发生在了自己眼前,虽然并不晓得那巫灵想要做什么,但很显然,有件事情是非做不可的,那就是阻止它出去伤到门人。
念及此,珈蓝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一束青丝割下来,小心翼翼地双手举到了身前一尺与眉心同高之处,无比虔诚地向着看不见的天地拜了一拜,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将其放置到了案上,同时两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地念起了咒语,于是灰雾之中,慢慢又多了数十只黑色的文鸟。
对于一名巫师来说,头发永远是最有用的物事之一,必要情况下,一个人的头发甚至能完全替代那个人,所以对于一名巫师来说,自己头发自然也是最需要保护最应当看重的物事之一。若是在巫术中用到了自己的头发,便说明已经遇上了相当棘手的对手。
堂上百里防风锦卫风轻扬等人已经许久不曾见过珈蓝掐诀念咒,一时之间面色都显得有些凝重,尤其见到珈蓝还剪了一束头发,都不由得隐隐的担忧起来。就连机关不离手的紫垣也已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了头,原本眯笑着眼撑着下巴、对堂上堂下都不是很上心的墨涟此时却不知为何没了踪影。看起来,好像对这场比斗的结果并不如何担心。
在不了解的人看来,巫师之间的比斗看起来其实挺让人理解不能的。譬如堂中的大多人就不可能知道那突然出现的灰雾是如何来的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自然也不知道珈蓝手中红线起的到底是什么作用,怎么不过随意缠绕几下再这么随意摆放了一下,灰雾中就出现了这么多条蛟龙。甚至还有并不算得太少的一小部分人没反应过来蛟龙的出现是因为珈蓝用红线施了巫术的关系。
大多数情况下,大多数巫师施巫术的模样和手势看起来总透着几股神经病一般的意味,口中念叨的咒语听起来也并不那么好听,加之她们施术的手段特殊且各不相同,是以,在很多看热闹的人看来,比斗中的施展巫术的俩人,看起来其实更像是两个各自在做着不相干事情的神经病,就比如一人拿着稻草娃娃各种折腾,另一人却对着一段木头各种吟唱,那场面怎么看起来都不可能像是在和人干架。即便是知晓了双方在比斗,除了觉得莫名其妙,其实也生不起来别的什么念头。
但巫师和巫术已经盛行了数百年,经一代代在巫师手上吃了亏的倒霉蛋先辈以身相告了数百年之后,保管好自己的头发、指甲和贴身衣物早已经深入人心,巫师加头发等于要发生了不得的大事这一道理早根深蒂固了起来。
因为珈蓝是天玄门的大巫师,所以无论她作了什么事,都不可能有人会当她是神经病。
所以当珈蓝剪下来自己头发施了巫术,而后,后退的灰雾的翻涌变得强烈起来的时候,堂下的众女子自然便更不可能将珈蓝当成是神经病,心底都隐隐嗅到了一股不安的意味,场面变得有些骚动起来,甚至有几名女子已经慌忙站起了身,没头没脑地便打算朝着灰雾笼罩着的出口冲过去,也不管自己片刻前还被那灰雾所带的煞气吓得几乎动弹不得。
好在天玄门的护卫和侍女反应迅速,及时制止了她们,才免了她们羊入虎口给她人当养料。
当然也有几人显得比较镇定,那便是赵四娘和坐她边上的那俩人。
连翠欲离开却被珈蓝拦住去路,难免有些恼羞成怒,她毕竟是生魂,且还是犯下了众多恶行的生魂,离开伶越体内的时间越长,便意味着要承担的风险会大上许多,这让提心吊胆地安逸了近五百年的她有些无法忍受。
自然,她也可以选择先回到伶越体内再从长计较,但伶越那白痴先前那番话着实已经得罪了不少人,早不知被多少人给注意上了,借着她的身体来行事,想要做到不引人注意怎么想都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
而她是生魂,既是生魂,若不借着伶越的身体,便不可能施展得出来巫术。若要单纯以自己的魂力去扛珈蓝的巫术倒也不是不可,只是,怕要花上不少时间。她已经暴露,时间拖久了很可能会引来天雷……
想到最后要落到和姑姑一样的下场,连翠便有些不寒而栗,当即便狠了狠心,做了个决定。
只见灰雾突然间一收,蓦然间便缩小成了一个灰色的小球,与此同时珈蓝先前布下的红丝线意化成的上百只蛟龙和青丝幻化成的黑色文鸟也紧追着灰色小球,不停地在灰色小球周遭环绕飞舞着,将灰色小球围了个水泄不通,紧紧地困在了正中。
堂上的珈蓝忽然眉头一皱,隐隐觉得些不对,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了,然还未等她想明白这其中的道理,那灰色的小球就已经突然炸开,以灰色的小球为中心,殿堂之内顿时掀起了一股无形的气浪,强烈的气浪瞬间就撕破了蛟龙和文鸟的防御,将蛟龙和文鸟统统撕成了碎片。
与此同时,一道模糊的人影借着气浪的冲击,飞速地朝着殿门飘了过去,然后消失在了帘幕之中。
珈蓝巫术被破,噗地刚喷出来好几口血,已是受了不轻的伤。看到那道人影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极有可能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片刻后,另一边。
七叶的自嘲刚结束没多久,连翠便已经找上了门。察觉到背后的异样,七叶眉眼却连抬都未抬:“我的身体好我是知道的,那些游荡世间的亡魂好不容易见着这样一具身体,人死心不死地想上我身借我的身体来干一些蠢事、达成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无可厚非,但遇上生魂,真还是头一遭。”
七叶顿了一下,手中刻刀又在指间转了几圈,言语中似有不解:“只是我不明白,你寄居在了那可爱的小白痴身上的时间应该也已经不短了,想来完全吞噬掉她的魂灵彻底取她代之应该并不是难事,然而你却好死不死地偏偏找上了我……这又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