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慕芸微微发怔，元熙轻轻笑了笑，从胸口取出一封信放在桌上。
“这个东西，当是元熙送给慕芸郡主的见面礼了。”
慕芸拆开那封信，手微微一颤。
这封信就是张若若要她去找的那封信？怎么会在元熙手上？
来不及多想，慕芸顺着字迹慢慢看去。
字迹娟秀，看上去倒是张若若写的，倒和她本人一样。张宋两家被满门抄斩之后，张若若似乎得了什么机遇，她通篇写着自己的一些见闻，初看倒是平淡无奇，可是在细细一瞧，便瞧见了其中隐藏的玄机。
张若若在信中提到了偷龙换凤一事，说的是她在坊间听闻的奇闻。
说约莫在四十年之前，当时先帝宫中有两个宠妃同时有孕，一个便是如今的太后，一个是当时风头正盛的静妃娘娘，两位宠妃同时生产，均生下了皇子。
只是静妃娘娘的皇子没过几日就夭折了，静妃娘娘郁结于心也很快随着小皇子而去，而太后也从这次中得了机遇，很快就被先帝扶正为后。
坊间的传闻便有人认为，当年那离世的孩子并不是静妃的孩子，是太后娘娘所诞下的小皇子，当初诞下小皇子时，太后就知道这个孩子命不久矣，所以才将这个孩子偷偷和静妃娘娘的孩子对换。
而这个消息之所以能流传出去，就是因为当年宫中的知情人出了宫，说了出来。
这个消息在京城无人敢传，但是在离京城稍远的地方，却成为了老百姓们的谈资，是不是就要拿出来说上一说。
那几张纸上都书写着这件事情，慕芸咬破了唇瓣，继续看下去。
张若若似乎从这件事中瞧出了契机，此后的信纸中张若若都在写着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以及她从其他人的口中得到的不同答案。
然后，她还提到了江水城。
在张若若去到江水城的时候，江水城还并不是瘟疫之城，张若若也在某一日路过一户民宅的时候看见了很多虫子。
张若若当时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害怕的忙是离开了江水城。
在后来，便是江水城瘟疫了。
最后的末尾，张若若写下了一个蛊，并且打了个大大的圆圈。她旁边似乎还想写些什么，但是只落了一个起笔并没有继续写下去。
这就是张若若想要告诉她的事情？张若若是希望她能将这个秘密揭晓出来吗？
“那件事查的怎么样了？”
御书房内，周宣帝看了看下面的顾元懿，揉了揉额角。
顾元懿恭敬答道：“皇上，按照您的吩咐，元懿已经去查实了。”
“真有这样的事？”
顾元懿颌首：“是。”
周宣帝将案桌上的纸张揉成团，面上有些不耐，他站起身来，背着手走了几步。
“太后那怎么样？”
“一切如常。”
顿了下，顾元懿道：“太后将张家小姐送去给了张阿蒙。”
“就是那个会蛊术的张阿蒙？”
“是。”
周宣帝一时沉默起来，许久，对顾元懿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吧，让朕静了一静。”
顾元懿依言退下。
门再次关闭，书房的光线顿时昏暗起来，周宣帝眉头紧紧皱起，看了看一旁顾元懿递上的折子，捂着脑袋觉得头疼不已。
大秦使者来到大周不过几日，就连连发生变故，先是有刺客行刺，然后，便是大秦公主缠绵病榻，每日里汤药灌来灌去，都不见醒来，太医们个个头上冒汗，却也不得不表示大秦公主怕是救不回来了。
如果大秦公主去了，那么这次大周和秦国就不能结成秦晋之好，到时候怕是麻烦了！
周宣帝想想都觉得脑袋疼的厉害，偏偏太后还在搅合，前些几日就跟自己说过想将九公主琦若和慕芸都许配给大秦！若不是娴贵妃跟他说过几分，他岂不是听了太后所为，任由着太后和大秦使臣串通到一处？
周宣帝虽然一向是个孝子，可一旦涉及到坐着的这个位子，他就不得不好好思索起来。
为帝者心疑，尤其是对身边的人。
顾元懿出了御书房，步子一顿，往另一处而去。
万宁殿的人都早就被交代过不能让顾元懿进去，所以禀告的人进去了许久回来时，也只能歉意的对顾元懿表示，他们家郡主身子不舒服，不方便见顾元懿。
“身子不舒服？”
“是，郡主说头有些疼，许是昨晚没睡好，着了凉。今天实在不方便见顾将军。”
宫人垂着脑袋，如是。
“郡主既然不舒服，你们去请太医过来看看。元懿就不打扰了。”
顾元懿往万宁殿里瞧了眼，转身离开。
宫人们见他真走了，这才舒了口气。
顾元懿走到一旁，见四处没什么人，脚尖轻点，翻墙而进。
慕芸倒满了茶水，见大皇子一脸担忧的瞧着自己，不由笑了笑：“大皇子何必着急呢，船到桥头自然直，大秦公主没准等下就醒了。”
大秦公主在宫中昏迷不醒，宫中已有不少风言风语，都说若是大秦公主就这么去了，那么和大秦结成秦晋之好，想必是要出一个皇族女子去大秦和亲的。
周宣帝膝下适龄的女儿只有九公主，可是九公主在宫中倍受宠爱，怕是不愿意将她送去大秦和亲的，那么这看来看去，还是只有慕芸最为适合了。
一来慕芸是安王府郡主，身份并不算辱没了大秦，在来，慕芸毕竟是郡主，并不是周宣帝亲生儿女，将她送去大秦和亲，也算是给她找了好归宿。
大皇子就是听了这消息过来的。
自从周宣帝给大皇子赐婚之后，大皇子已经很少进宫了，这次为了这件事过来，慕芸心中微暖，面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
“御医们都说大秦公主这回怕是熬不过了。慕芸，你可有什么想法？”
“想法？”慕芸笑了笑：“慕芸人微言轻能说什么呢，皇上若是觉得慕芸去大秦和亲合适，慕芸难道还能抗旨不成？”
对于大皇子，慕芸还是觉得几分亲近，所以不自觉的说出了几分心底话来。
大皇子眉头微蹙：“慕芸，若，若我去父皇面前求娶你为妻你可答应？”
“砰！”
窗台上的花坛忽然落在了地上，发生了一声响声。
慕芸回过神来，瞧了瞧大皇子，微垂了眼帘：“大皇子何必呢。”
她话里似乎微微叹了几分。
大皇子执住她的手，神色认真：“慕芸我并没有跟你开玩笑。”
慕芸抽了抽手，无奈大皇子握的实在紧，她一时竟然没有抽回来，只得缓了声道：“大皇子，你先放开慕芸。”
“慕芸我……”
话还没有说完，外面忽然又传来一阵喧闹。
宫人匆匆跑来：“郡主，旁边的庭院起火了，您先出来罢！”
这忙忙活活的好半天，才终于是灭了火，慕芸回到屋子里，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角。
“人都走了，出来罢。”
从窗外翻进来一个人，果然就是顾元懿。
“郡主如何知道元懿在？”
怎么会不知道呢？
上一辈子他每次过来找她的时候都喜欢藏在窗外丢块石头吸引她的注意力，这一次那花盆是怎么碎的，隔壁的庭院是怎么忽然起火的，想必都跟他脱不了关系。
慕芸斜睨他一眼，轻轻一哼。
“顾将军这次过来是为了什么事？”
“和大皇子过来是同一件事。”顾元懿朝慕芸走近了一步，他的目光微微深了几分，看向慕芸的眸中带着几分愤怒：“如果大皇子去皇上面前求娶郡主，郡主要答应吗？”
“答应和不答应似乎跟顾将军没有任何关系。”
话音刚落，慕芸的手腕就被顾元懿紧紧抓住，慕芸怒目而视：“你放开我！”
“慕芸郡主，元懿就问你一件事。”
顾元懿手上的力度丝毫没有减轻，他看着慕芸，眸色复杂难辨：“慕芸郡主，元懿这几月总是反反复复的做一个梦，这个梦跟你有关。”
“顾将军什么意思！！”
慕芸的脸色真说不上好看。
做梦梦见她？他顾元懿真是一点都不知羞啊！
“元懿觉得这个梦慕芸郡主似乎知道。”顾元懿并不理会慕芸，他紧紧瞧着慕芸，“那个梦中，元懿从芸城救了郡主和小侯爷之后，在回京的路上，慕芸郡主对元懿并不是那么不冷不热，相反，在元懿受伤的时候，对元懿很是照顾。”
上一辈子的事情慢慢在慕芸的眼前浮现，慕芸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慢慢忘记了，可是在顾元懿的话里，她仿佛也看见了那个时候的自己。
那个时候芸城失陷，她从安王府的掌上明珠变成四处需要躲逃的人，父母离世，她还要幼弟需要照顾，那个时候她，只觉得现在天都塌下来了。
而顾元懿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他照顾她，他保护她，他给了她一份可以依赖的感觉。
那个时候的她，为了顾元懿死都可以。
因为顾元懿就好像是她黑暗中看到的唯一一道曙光。
慕芸的身子在微微的发着颤。
上辈子的事情在她的面前慢慢浮现，后来的后来，她将玉牌交给了顾元懿，帮助顾元懿得到了那皇位，然后，就是她悲剧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