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想干就干的魄力,莫二娃绝对是赵鹏和武泉这号人祖宗辈的人物。
他在1月3日组建团队并确定了经营规划,1月4号一大早,莫二娃就拉出工程队开始在工地上施工布局,刘雅则跟着陈海云一起采购各种餐饮用具,齐晴、岳永兴、杜春花负责员工招聘,仅仅七天时间,以齐晴名字命名的“晴晴渔港”路边大排档就正式在黑嘴渔港上无证开业了!
虽然这个用四层篷布做围墙的饭店看起来和街边烧烤摊差不多,但是这个路边摊的经营却是直接瞄准了高档饭店而去,每个简易的包间不但配置了实木的桌椅和景德镇运来的瓷器,就连女服务员身上的西装,那都是刘雅精挑细选的最上等布料、脚下的皮鞋也都是纯羊皮的,南山宾馆跟它是完全没得比。
1月10日农历腊八上午九点,莫二娃点燃鞭炮宣布“晴晴渔港”正式开业,陈海云带着她新组建的服务员团队以空姐的礼仪标准出现在众人面前,第一件事儿,就是挂出今天的特价招牌菜“七色鱼片”,然后与研发这道菜的岳永兴一起坐到门口的“投诉建议”桌,等着客人们提出改进意见,那阵势,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帮人的志向到底有多么高远。
为了给莫二娃捧场,刘老爷子今天邀请自己几十号下属前来凑热闹。熟知政策的他对莫二娃违规摆设餐桌和无证经营的事情视而不见,反倒是借着这热闹的场面,给自己的下属们讲起改革开放后辽南人民的创业热情,早都被他练透得人一下子就听懂了潜台词:谁敢挫伤我女婿和女儿的创业热情,我就练死谁!
众人入座之后,莫二娃和刘雅亲自给这帮大人物上菜,当当那道“红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的溜鱼片拿到桌子上后,所有人的眼睛都是为之一亮。
刘老爷子看着这色香味俱全的佳肴,问:“这菜好漂亮,看着就想吃呀!二娃,这用的是食用色素么?”
莫二娃赶紧摇头,笑道:“肯定不是!岳大叔做菜最讨厌的就是使用调料,他连味素都不让徒弟们用,绝对不可能让客人吃色素的!这七种颜色的奥妙全在浆糊上,红是在浆糊里加了西红柿,橙是在浆糊里加了胡萝卜,至于其他的嘛……嘿嘿!俺可不是傻子,商业机密绝对不能对外瞎扯,老丈人也一样!”
“呵呵,一个文盲居然还懂什么商业机密了,看来你这两年的商场没有白混呀!”
“感谢改革开放的好政策,感谢人民的好领导,改革开放万岁!”
“说的好!就为你这话,咱们今天的提酒词都可以省了!来!各位同志,咱们为了这伟大的时代和伟大的政策,干杯!”
伺候完这一桌,莫二娃和刘雅又来到桃园村乡亲们那一桌,不过这边的气氛显得比较沉重,因为乡亲们都觉得莫二娃还在为当初压货不听话的事情生气,以后也不打算带他们玩了。
莫二娃拍拍刘远方的肩膀,笑道:“你们想啥,俺知道!是不是觉得俺宁可跟厨子合伙也不愿意跟乡亲们合伙,大家以为俺要跟你们彻底分家了呀?”
刘远方低着头,道:“老大,事情都过去那么久,我们也知错了,这事儿……”
“别傻了!俺莫二娃永远不会忘记乡亲们,俺早晚要跟你们合伙,但是俺现在正在等待一个机会,机会一到,咱桃园村的乡亲们一定会重新合成一股绳!”
“老大,你天天说等,你……等到猴年马月呀?”
“不是猴年马月,而是不久的将来!你们听说过股份制企业么?”
老支书眨眨眼,问:“二娃,咱的合作社不就是股份制么?”
莫二娃摇头,笑道:“老支书,咱们的合作社完全就是个怪胎,决策权攥在谁的手里不按照股本而按照人数,这在关键时候是会掉链子的。行军打仗都是将军下令、士兵执行,哪有将军下令,士兵表决的事儿呀?俺要等的股份制企业,是报纸上说的那种国外的企业,谁的股本最大,谁就是董事长,拥有绝对的决策权,等到这种企业一出现,俺马上跟大家伙重新合到一块,绝对不单干!”
“可是……这企业不就是过去批判的资本主义么?咱国家会让搞?”
“咱国家以前还说谁穷谁光荣,现在不也说谁富谁光荣了?俺已经在报纸上看到了对于这种企业的报道,据说咱们辽南还有个搞照相馆的小子去了首都找领导,谈论能不能创办公司的事情,俺估计这种公司很快就要出现了!最多也就是一两年的事情!”
老支书叹了口气,端起酒杯,说道:“得了!上次的事情是俺们的错,但你小子没跟俺们计较,还是把俺们全都拉扯了起来,这已经很够意思了,所以俺们也不差再等你两年的时间让你消消气!不过俺可告诉你!咱们农村人直来直去,你现在不带俺们玩,俺们能理解,但你要是等那啥股份制公司出现了,还不带着乡亲们做生意,那你小子可就对不起桃园村的人把你养大了!我这个身体带不了桃园村多久了,桃园村一定要你来领路呀!来!干了!罚你这小心眼的一碗!”
莫二娃拿起大碗一饮而尽,笑道:“放心!俺莫二娃现在让大家伙自己做生意,这是在给大家伙增加资本,为的就是以后合伙的时候,大家伙的股本更多,这可是为你们好!”
晚上十一点多,晴晴渔港终于结束了忙碌,众人焦急地凑到一起等待第一天的收入核算结果。忙活了好一阵子,刘雅从会计手里拿过收入表,笑着念道:“晴晴渔港开业第一天总营业额21237元,这个数肯定是赚大了!”
众人听到这个消息,各个面露喜悦,陈海云道:“还是自己给自己打工过瘾,真是太感谢莫老大能给我们提供这样一个平台了!”
年岁稍大的岳永兴明显是那种波澜不惊的性格,放下茶碗,说道:“不要高兴!餐饮行业开业第一天都赚钱,以后赚钱才是真的赚钱,咱们要学会居安思危!咱们今天的意见记录本上,客人们对七色鱼片好评如潮,所以,我建议明天采用苏扬饭店的办法,把这道菜变成限量菜,利用物以稀为贵的常识,把它炒起来!大家觉得如何呀?”
所有人都同意这岳老爷子的观点,但是莫二娃却是摇头一笑,道:“不!咱们这个时候搞饭店,不是为了赚蝇头小利,而是要提前积累餐饮行业开禁后的名声。所以咱们现在不但不能控制这道招牌菜的数量,还要利用这道菜,让老百姓都知道,辽南出了个晴晴渔港才行!”
“哦?莫老大打算怎么干呢?”
“白送!凡是今天来到咱们晴晴渔港吃饭的客人,明天中午的时候,俺开车去给他们送七色鱼片,就说是咱们晴晴渔港感谢大家来捧场的,让他们那些吃不起高档菜的员工也尝尝鲜,以后凡是招牌菜咱都这么干!俺觉得,这餐饮生意就跟俺们渔民在海里抓螃蟹一样,想要让更多的螃蟹钻到自己的蟹笼子里,咱的笼子里就一定要放上足够的饵料,七色鱼片就是咱的饵,来消费的客人就是咱们的蟹!”
岳永兴想想这话,不禁点头称赞:“莫老大虽然年纪小,可莫老大绝对是咱辽南生意场上的高人。你这招虽然现在看起来是赔本,但你这招却是在为很远的将来打算,让我们更加相信,咱们晴晴渔港的目标绝对不是一个路边摊!好!今晚我带着徒弟们加班,争取明天中午之前作出更多的七色鱼片,让辽南的老百姓都知道咱们的店面开张了!”
陈海云扭扭脖子,道:“姐妹们!抓紧时间去宿舍睡觉,明天赠送菜品的时候,咱们服务员要穿着正装,按照既定的服务标准出去送餐。他们厨师要让人看到晴晴渔港的手艺,咱们服务员也要让别人看到晴晴渔港的服务态度。大家记住!咱们这里不是每月四十块,我们渔港的营业额越高,奖金就越高,我们一定不要再像赚死工资时候那样应付差事了!大家都努努力,咱们争取第一个月的奖金就超过他们工资,羡慕死那些不愿意辞职出来,跟咱们一起闯荡的死脑筋!”
雄厚的资本、高效的团队,再加上审时度势的经营态度,晴晴渔港的送菜之举,很快就借着春节这个黄金机会,让它在辽南地区声名鹊起--白给的招牌菜和送餐时毕恭毕敬的态度,吸引来大量的食客,类似于现代“绩效工资”的奖金制度,又把越来越多的行业精英汇聚帐下,使之进入到越做越大的良性循环之中。
有人欢喜有人愁,反应过来莫二娃那天是在套话的赵鹏和武泉二人现在没时间后悔,因为山水楼的客源正在被莫二娃的路边摊疯狂抢夺,但资本、人力、渠道上全然不占优势的山水楼此刻根本无法还击。
面对莫二娃的翻脸,俩人一气之下,在正月初八回来上班的第一天就带着举报信,去市里反应“晴晴渔港”违规经营的情况,但这份举报信很快就被转到了刘老爷子的手里,老爷子看过后不屑一笑,说了句“年轻人需要好好历练”,下面的人马上就把这哥俩“升官”餐饮管理单位的总部当秘书,但他俩每天的工作就是给领导刷厕所!
春节后,更多人因为回家过节之人带回去的消息而来到辽南做生意、讨生活,赵鹏和武泉分析的行业压力,终于是迫使辽南市允许私人经济全面进入服务行业。不过,为了保证公有制企业的利益,辽南市暂不允许私营饭店的提供住宿,也不允许私营旅馆提供餐饮,想必他们也是看到了国营企业的劣势,不想让辽南在出现更多的停薪留职人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