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破烂衣服的徐慧娘拉下口罩,笑道:“我们两口子的确不会享受生活,但玲子姐却是真懂生活,连这都能想得出来,你说你的想象力怎么就这么丰富呢?”
牧玲眨眼看看她,问:“慧娘,你咋穿上这身破烂衣服了?”
“隐蔽啊!”
“隐蔽……唉呀妈呀!你说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莫老大给你领航,你还敢偷人,隐蔽还隐蔽到我这来了,你这不是给我找麻烦么?再说了,干咱这行的偷人有意义么?”
莫二娃被这娘们接连不断的奇思妙想逗乐了,摘掉口罩,道:“牧老大顺风!俺是莫二娃,不是她偷的汉子!以后你要是发现她偷汉子,欢迎您去桃园村找俺检举揭发,俺必有重谢!”
牧玲看看他,又看看徐慧娘,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赶紧把他们带进里屋,六个三十来岁的老卖花女和四个带纹身的新卖花女正在沙发上聊天,牧玲一介绍,她们赶紧行礼。
莫二娃往沙发上一坐,看看开着的小暗门,问:“牧老大,今天咋一个活都没有呢?”
牧玲给莫二娃点上支烟,道:“您收拾宋二强的事儿昨天都在东沟县传开了,所有渔民一听说以后不用给渔霸交渔获了,都抢着出海赚春节的好钱。大船都去渔场了,木篓子都去赶小海了,机械舢板也去滩涂挖蚬子和蛏子了,没有船的爷们儿给人家打工,女人都在港上捡鱼,他们忙起来了,我们就闲下去了!不过,就算是闲着我们也高兴!”
“闲着咋还高兴了啊?”
“咋不高兴呢?我家的祖业被宋家养的狐狸精霸占了,现在宋二强落网了,我们觉得解恨啊!”
莫二娃也给她点上一支烟,问:“牧老大,您光觉得解恨,难道您就不想去小岛锚地把自己的仇报了,把自己的祖业夺回来么?”
牧玲品品这味道甚好的万宝路,叹了口气,道:“怎么不想啊?老宋家完蛋了,那个小****也没有靠山了,我昨天一听到这消息,第一个想法就是想带着姐妹们去痛打落水狗。但冷静下来我仔细一合计,我觉得我现在即没有渔船也没有男船工,就算是打回去,那也只有挨揍的份!唉!那个小****以前是七台河子天下会的小马子,她占了我的小岛渔场后,招来很多先前跟她在一起、蹲过监狱刚放出来的小子、丫头,打架都是好手啊!”
莫二娃笑了起来,看看徐慧娘,道:“这名字比大琳琳那双鸭山山鹰帮还霸气,画龙点睛之笔就在这‘七台河子’四个字儿上!”
徐慧娘也笑了,靠进他怀里,撒娇道:“霸气什么呀?以前奴家觉得渔霸狠,但这几天跟着领航人长了见识,奴家却觉得任何敢咋咋呼呼的人都是****,而天天说自己吹小牛逼的领航人才是真的牛逼!玲子姐!既然你想夺回你家的渔场,那你就赶紧让姐妹们换上衣裳跟我们走吧!领航人今天就是来给你主持公道的,他一会儿会借你二十个男船工,我的花船也借你用,我也要领着姐妹帮场子!”
牧玲想了想,笑道:“莫老大,我知道您是好心,我也真的想去,但您就借二十个船工给我……能再借点不?你知道那小****的手下有多少人么?不算卖花女,光是男船工就有七十多个,这小****不但占了我的小岛锚地,还在小岛村的码头上开了家挺大的旅馆,木篓子也发展到四艘了!”
徐慧娘道:“玲子姐!你就尽管放心吧!领航人给你找来的这二十个船工,打他们七百个人都跟玩一样!”
“真假的?人家可都是大小伙子!”
“大小伙子怎么了?他们在领航人找来这帮朋友眼里,就是一群小****!”
牧玲眨眼想想这话,恍然大悟,脸上挂满希望,道:“我知道了!肯定是黑旗船队!我听说黑旗船队跟桃园村挂亲戚了!”
徐慧娘一笑,摇头道:“你错了!他们不是挂黑旗的,他们是扛红旗的!”
莫二娃把自己的诱捕计划跟牧玲一说,这位生在海里、每天都在盼着回去的女人马上拿出了自己的“花船老大”性格,带着自己的姑娘们给莫二娃下跪谢恩,然后她们就进屋换上打架时应该穿的宽松衣服。
她们准备好了,徐慧娘的两条花船也进港了,今天的船上没有带男船工,但能打架的姑娘们都被徐慧娘叫来助阵。众人上船后,两条花船分别升起正面绣花、背面写姓的两支船队的“花旗”,联防队坐牧玲指挥的那条,莫二娃和军人们坐徐慧娘指挥的这条。
下午两点半,船队长鸣汽笛开入小岛锚地,小岛周边全是作业的渔船,岛上真有棚子。
牧玲平复下激动的心情,打开无线电,喊道:“各位海上骚爷们儿顺风!我是小岛花船队老大牧玲,宋二强一家已经完蛋,卢秀这只小狐狸精也没有靠山了。今天我们小岛花船队要痛打落水狗,夺回我家传了十辈的祖业!请各位老大都把自个儿的船工先叫上船去,等我们的花棚子支起来,我给各位老大免费三天!”
徐慧娘也打开无线电,接着喊道:“各位海上的骚爷们儿顺风!我是獐岛花船队老大徐慧娘,我们两支船队是世交船队,我的结义姐姐今天要夺回祖业,我也要来帮帮场子!我跟各位先说一句,奴家的领航人是桃园村莫老大,现在正在孤山镇跟他老丈人喝酒,各位骚爷们儿一会儿都别管闲事儿,谁要是敢帮着那狐狸精欺负我们,那奴家打完架可就要去孤山镇找领航人撒娇告状了!”
正从背后搂着徐慧娘的莫二娃亲她一口,道:“俺就喜欢看女人仗着俺嘚瑟!”
“那奴家以后就狗仗人势,好好当领航人的狗!”
“行!但俺的小狗可不许欺负人,只许咬俺,俺有大香肠!”
岛上的渔民一看这阵势,全都招呼自己的船工赶紧做机械上班回到船上来,小岛锚地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牧玲的那条花船靠近小岛后,放下了机械舢板,上次在铁路医院捅人的刘东带着十个穿变装的联防队员先冲到岸上,然后这条机械舢板就开回去接下一批人,徐慧娘也命令自己这条船放下舢板,带着姑娘们上岛帮忙,莫二娃、刘支队长、军管所长和军人们都躲在船上。
十几个戴金链子小伙子抡着木棒迎着刘东走过来,那帮小太妹看来也不是好惹的,全都抄起啤酒瓶子、大块石头跟在他们后头,带头的不是卢秀而是个走路时故意弓着腰、晃着膀子的小黄毛,年龄也就十七八岁。
黄毛走到刘东面前,点上根烟、颤着腿啄一口,道:“兄弟,你们是不是傻?宋家虽然出事儿了,但是宋家罪不至死吧?你们今天来这胡闹,不想想几位爷放出来后会咋收拾你们么?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六爷现在还没抓到,你不怕他晚上去你家坐坐么?”
刘东上下打量他一番,拍拍他肩膀,笑着问:“小兄弟,我听你口音好像是黑龙江的?”
黄毛拨开他的手,也用作死的眼神把他上下打量一番,问:“我听你的口音好像是梅河口的?”
“对!俺就是梅河口的!”
“那就好说了!我先给你提个人吧!穆三哥!认识么?”
刘东想了想,摇摇头,道:“这个真没听说过!”
黄毛很是夸张的表情来了一句“****”,身后的少男少女也是一脸不屑,好像是不认识这个“穆三哥”的人都是外星来的。
黄毛提高了几分音量,用手戳着刘东的肩膀,道:“你连穆三哥都不认识,你咋好意思出来混的?梅河口大辽帮帮主!这回认识了不?”
刘东又琢磨琢磨,又摇摇头,道:“小兄弟,你说话就说话,你别戳俺行么?俺这肩膀子全是痒痒肉,你戳得俺想笑!俺跟你说实话,俺真没听说过大辽帮!俺是71年走的,那时候俺们梅河口还在搞武斗,只有******思想派、******主义派和******理论派!”
黄毛切了一声,不屑地笑了起来,问:“那你是哪派的?”
刘东挠头一笑,道:“俺哪派也不是!俺在老家犯了点事儿,然后俺就跑阜新去了,结果刚到阜新就被人抓去蹲监狱了。”
一听东北打工仔走到哪里都要说的“犯了点事儿”,黄毛忽然来精神头了,又提高几分音量想把他的气势压住,道:“哎呀****?你怎么个意思?吓唬我啊?你以为就你自己犯过事儿么?你知道我是刚放出来一年的人么?”
“哎哟!你也刚放出来啊?哪个监狱的?”
“黑龙江第三监狱!”
“昂!这监狱俺听狱友说过!小兄弟,你是啥事儿进去的?几年啊?”
“哎呀****……我十年!故意伤害!但是我家有根子,把我保出来了!”
刘东很仔细地想了想,道:“十年?不可能吧!黑龙江第三监狱是轻刑犯监狱,俺那狱友在你们那越狱没成功,然后才被关到俺们那去的!”
黄毛一听,又要吹牛逼了,没想到刘东身边的一个手下听不下去了,拔出匕首直接插进他的心口把他撂倒,那帮没见过重刑犯的年轻人全吓傻了。
捅人那小子踢了踢正在咽气的黄毛,道:“你在这跟俺们副队长呜呜喳喳啥呢?打架就打架,你提你妈了个逼的人名啊!再说了!提人名你有他好使么?梅河口连环抢劫案是他干的,全县为了防他只干半天活,公安局长都不敢走夜路,啥帮、啥派有他这能耐?”
刘东瞅他一眼,把匕首拿出来,道:“你******真烦人,俺刚跟他聊起来你就把他弄死了,你这不是扫俺的兴么?”
“副队长,你天天抓到谁就跟谁聊一宿,你……”
“俺******越狱之后,常年住小黑屋,你们可以防风的人,能理解俺的寂寞么?”
“副队长,你寂寞你可以搂着娘们聊,你跟个****崽子聊啥劲儿啊?”
“娘们儿……哎呀!对呀!在里头把男人当女人用习惯了,看到细皮嫩肉的就想干,差点忘了这还有这么多女人呢!来吧!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