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二强彻底吓住了,趴着过来搂住刘老爷子的大腿求饶,周秘书和李秘书一看,赶紧摆手示意跟着刘老爷子一起来的记者抓拍这个画面,刘老爷子也是把腰板挺得直直的,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造型,显然是把这称霸一方的渔霸当做修建“德政牌坊”的基石了。
照片拍完,刘老爷子让人把宋二强拉开,道:“看在你无意间配合我拍了一组照片的份上,我今天就给你一个不被活着火化的机会,你要抓住,明白么?”
“明白……”
“你家人交代了所有人证物证,现在我给上级领导献礼的大案也只有最后一点遗憾,那就是你弟弟宋六强和昨天逃跑的那条花船到现在都没有现身。你家人说,宋六强从小跟你最亲,你们俩也总能说到一块、想到一块,你说他可能去哪里?”
要出卖自己最亲的弟弟,宋二强肯定不太愿意,莫二娃见他犹豫,马上和赵金宝走过来抓着他的肩膀往船上拖,宋二强吓得拼命挣扎,连喊“我说”求饶。
莫二娃见火候差不多,把他放掉,老小子又连滚带爬到回到刘老爷子脚下,道:“我猜老六可能会去小岛锚地!省长,求您别把我火化啊!”
小岛是个无人岛的岛名,位于大洋河入海口西南五海里,处在一片渔场的边缘。这个岛上有一眼略带苦涩但却可以饮用的淡水泉眼,岛子周边也是风平浪静,渔场里作业的渔船习惯在下网后来到这里休息,等到起网的时候再回去干活,因此渔民管它叫“锚地”,这里没有军警,海面上停船很多也易于隐藏,的确是个藏身落脚的好地方。
莫二娃冲刘老爷子点点头,蹲下来问:“俺问你,类似的锚地几乎每个渔场都有,你为什么猜你家老六会去小岛锚地呢?”
宋二强咽了口唾沫,道:“因为小岛锚地的花船老大是老六相好的,她会帮着老六打探消息、完成补给,说不定以后还会跟着老六一起逃。”
刘老爷子皱皱眉头,问:“你们这种人在外养情况,连自己老婆都不背,可为什么你家人都没交代这个情况呢?是他们集体撒谎还是你胡乱编造?”
“我不敢编造啊!我家里人都不知道,这事儿老六就告诉了我一个人了!”
“哦?那他为什么不告诉别人啊?”
一旁地徐慧娘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接话道:“因为小岛锚地那个狐狸精是他家老爷子当领航人,老六给他爹戴了帽子了!哈哈!宋二强!我一定要把这事儿替你家人宣传出去,我要让你家人死了都得被人笑话,替我自己和我玲子姐出口恶气!”
小岛锚地原先的花船老大叫牧玲,今年四十岁,是徐慧娘的好姐妹,俩人以前都被宋二强领航。
去年三月,建在大洋河码头的澡堂子里来了十九岁的黑龙江小姑娘,名叫做卢秀。去洗澡的宋老爷子不知怎的就被她伺候舒服了,然后就回家闹腾宋二强,非要他出船、出钱、出地盘给卢秀搞花船队,自己还要当卢秀的领航人,儿子不答应他就要上吊自杀。
宋二强被他爹闹腾的没办法,就跟人老色衰、已经玩够了的牧玲解除了领航关系,用北井子码头上两间根本不值钱的小平房,强行换走了人家牧玲那条十米长、被渔民乘坐“木篓子”的小型渔船,以及其他家当,让卢秀鸠占鹊巢。
丢了祖业的牧玲对此无可奈何,本来想解散船队、投海自杀,徐慧娘闻讯后,带着一万块钱找到她,说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然后就帮着牧玲把那两间小平房改造成了没有剪刀的发廊,让她和她的六个姐妹继续在那里卖花,等待出头机会。
听完她的话,军管所长很诧异,问:“徐老大,木篓子连底舱都没有,比起机械舢板来就多出一个货舱,这种船怎么卖花啊?”
“花棚子!”
“花棚子?”
“就是在船上带着帆布和竹竿,到了无人岛支上,做完生意收走,这样你们官府的巡逻船队就不知道有人在这上面卖过花了。这是我们花船的一种传统形式,适合在离岸较近、有无人岛礁的地方搞。”
“这……你们反侦查能力怎么这么强呢?”
“因为劳动人民最智慧嘛!”
莫二娃让人拿来海图铺在地上看了看,皱起眉头,道:“小岛就是个海上的小山包,海面一览无余,这宋六强要是真逃到了小岛锚地,他只要在山顶放个观察哨,我们的船没等开过去就会被他发现,很难抓到啊!”
刘支队长低头看了看,道:“那就征用渔船,隐蔽接近!”
莫二娃摆摆手,道:“渔民什么季节去哪片渔场,这都是很固定的事情,别人看不出来哪条船是生船,但长期向渔民收保护费的渔霸却一定看得出来。宋六强现在是惊弓之鸟,不但看到军警船会跑,看到陌生渔船也会跑的。”
军官所所长想了想,道:“那就打听一下有哪条船长期出入这个渔场,然后征用他的船去那里隐蔽抓捕宋六强!”
莫二娃又摇头,道:“三十晚上到初七,这是一年中海鲜最能卖出价的时候,各地渔民现在都在拼命抢工,等着赚这笔好钱,该在渔场的船都已经到了,我们根本征不到!”
王君笑了笑,道:“我有办法!咱把他那小老婆和小老婆全家女人抓了,让我的联防队把人拖到小岛上轮,他不出来就活活轮死她们!”
我勒个操!这才是真正的黑社会啊!
莫二娃看看他,笑道:“这是肯定不行的!俺见过宋六强,这小子跟俺一般大,脾气比他这倒霉二哥还暴。你只要一动卢秀,宋六强很可能会逃跑,而且逃跑前还会报复社会,他们有枪,一旦沦为海盗,那可就是惊动天庭的大事儿了!”
刘老爷子不耐烦地把他们三个推开,道:“你们这些猪脑子都给我闭嘴!海上的事情要听二娃的!那个女同志啊!你把鞋脱了,给我女婿闻闻脚,帮助他理清思路!”
“爹!你说啥呢!俺是正经人!”
“你都女婿中的女婿了,你还正经什么呀?东沟县都知道你给她领航了,我也知道领航人是什么意思了,你不用跟我装了!”
“爹,俺……”
“哎呀!你的工作压力那么大,在外面释放一下压力也很正常,大家都是男人,你不用跟我藏着掖着,只要掌握好这个度,不要影响你和我女儿的关系就好!”
徐慧娘看看刘老爷子,给他竖起大拇指,道:“怪不得古人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今天看到省长大人有多豁达,奴家终于明白为什么你们能当官而别人当不上了!”
说着,徐慧娘把高跟鞋脱掉,脚丫伸到莫二娃嘴边,莫二娃一面冲着刘老爷子傻笑。
片刻,莫二娃站起来给刘老爷子点根烟,道:“爹,俺知道该咋办了,但是俺不能在这说,码头人多眼杂,俺担心消息会通过那个花船队泄露出去。您要是信得过俺,您就把王哥的联防队员借俺用用,然后再借俺几个有枪的战士给俺,俺这就领着他们去把宋六强抓来,让您这用来献礼的案子办得圆圆满满。”
尝过甜头的刘支队长一听,马上来了精神头,道:“省长,这个小岛锚地离岸不过三海里,抓到人肯定要在我们支队的小岛村边防派出所辖区上岸,所以这次就借用我们边防支队的战士去执行危险任务吧!首战用我,用我必胜啊!”
军官所长瞅他一眼,道:“刘支队长,你什么意思啊?小岛锚地在海里,那是我们海军的军事管制区,你要来海上跟我们抢功啊?”
刘老爷子摆摆手,道:“别吵!别吵!你们二位各带几个战士跟着二娃一起去,等我把这个案子献礼领导的时候,我会把你们俩的名字一起写上,你们都有功,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不要为了这点破事影响了团结!小李!你去联系东沟县火葬场,让他们准备个单独的遗体告别厅,然后再通知省里领导过几天一起来参加宋二强的追悼会;小周,你去跟行刑队和法医打好招呼,枪毙宋二强的时候给我打教练弹,务必保证他进炉子前都是活的。”
“省长,我都已经说了,你……”
“坦白交代是你应该做的,难道这是你跟我谈判的砝码么?如果每一个人跟我扎刺儿之后,只是服个软就算完了,那我以后还怎么坐稳省长的位子、怎么管得住我的下属?你以为我们跟你们这些江湖草寇一样没有规矩么?”
“你……”
“王君!让人把他的门牙拔掉,防止他咬舌自尽,然后用辣椒水把他眼睛弄瞎,这样的话,他即便想到自杀的办法,他也找不到自杀的工具!呵呵!我真没想到自己的地盘上还有人敢混黑道,我真是太喜欢你这个有骨气的小家伙了!”
两个小时后,一支面包车组成的车队来到忙碌的北井子码头,车上装着王君和他的二十个联防队员,以及刘支队长和军管所长各自挑选的六名战士。莫二娃和徐慧娘在车上,但莫家船队的其他成员却被留在孤山镇,莫二娃让他们大摇大摆地在镇上找乐子,这是为了防止花船队派人去镇里打探消息。
车队在面朝大海的“玲子发廊”前停下,莫二娃和徐慧娘带着口罩下车进屋,坐在门口抽烟的牧玲抬头看了看,一笑,问:“这位兄弟,是不是两口子时间长没感觉,想要找个姑娘助兴?哎呀!你们很会享受生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