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熙一下楼便被那躺在沙发上打呼噜的莫二娃吓了一跳，道：“哎呀！莫菩萨！你们晚上不是去旅馆住的么？你怎么还睡上睡客厅了？”
莫二娃揉揉眼，笑道：“这个岛是渔民的中继站，而俺们渔民又有很多陋习，宾馆里全是做那行的女人，俺这人定力不足，俺怕控制不住自个儿会犯错误，所以俺就回来了！”
“那楼上有空房，你怎么不上去睡啊？”
“哎呀！俺都说了，俺自个儿定力不足，宾馆里的女人来来回回俺都控制不住，要是跟金老师睡在一层楼……金老师是俺这辈子见过的最漂亮女人，俺犯错误的概率更大！”
昨晚还跟慈母一样照顾小孩子的金银熙，一见到这妖孽马上就显出孩子原型，夸张地捂着脸，扭捏道：“哎呀！莫菩萨你胡说什么呢！你要再这么跟我说话，我就生气了！”
莫二娃剥块糖送到她嘴边，道：“你就是生气了，那你也是俺见过的最漂亮女人，俺海上的爷们儿不撒谎，俺肯定得这么说！俺向你发誓，要是俺见过的女人还有一个比你更漂亮的，俺马上就让鸭绿江水淹死！”
金银熙被夸后，心里美滋滋的，再一闻到糖味儿，马上就张开了小嘴，吃进去后又把嘴张开，闭着眼睛撒娇道：“再来一快呗？我发现牛轧两块两块的吃才过瘾！”
“行！但是俺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啊？”
“俺打算让货船队把你们先送回去，俺要留下来办完事儿再走。俺的条件是，你不管在船上还是在岸上，都要听李医生的话，坚持把你的喷雾做完一个疗程，到了村里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犯事儿都不能逞强，你虽然是个老师，但你归根到底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金银熙睁开眼，急了，道：“什么？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了？”
莫二娃还是躺在沙发上，笑道：“不是不跟你们一块回去，而是晚几天再回！俺其实也想跟金老师在一块呆着，可是昨晚喝酒的时候，獐岛的渔民却告诉俺，这里出了一个欺男霸女、专门祸害人的渔霸，俺遇到两条鳇鱼都要管上一管，你说这事儿俺要不要管啊？”
金银熙眼泪都快出来了，道：“可是马上就要过春节了……”
莫二娃赶紧再剥块糖塞她嘴里，道：“不许哭！哭了就不是小乖乖了！你听俺说，俺之所以要让你们先回去，就是因为春节晚会的时候你们要跟俺们村的人同台演出，俺想让你们抓紧每一天的时间，回去好好排练一下，要不演砸了丢人咋整？俺的小乖乖有上进心、面子还薄，要是在那些上过电视的艺术顾问面前演砸，那俺小乖乖不得伤心死啊？”
啥玩意？这就变成你的小乖乖了？我算是明白了，你这不是驯服人家的心灵，你这简直就是在拿温水煮青蛙，你想让她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金银熙的智商完全被离别的伤感冲毁了，全然不在乎这个称呼，憋着嘴哭了起了，抽泣着道：“可是……”
莫二娃又上手给她擦眼泪，哄道：“不用可是！俺留下来办事儿，充其量也就是晚回去个三天五天，三十晚上肯定能赶回去看你演出，到时候俺还得给小乖乖发压岁钱、送小乖乖新年礼物、带俺的小乖乖去辽南市的游乐场里，玩日本人卖给咱国家碰碰车呢！”
“你……”
“你是不是想问，俺咋知道你想说什么的？俺告诉你，你问了也白问，因为俺也不知道这是咋回事，可能是心灵感应吧！”
吃过金银熙流着眼泪亲手给他做的早饭，莫二娃带着船队骨干和那些当过兵的人登上交通船，跟着徐慧娘的一艘花船离开獐岛，刘远方和刘三七暂时留在这里，待收购完大家想要卖掉的渔获后，他俩将趁着下一个涨潮的机会出港，带着救援船和收货船队回家。
送莫二娃的时候，金银熙哭地老凶了，交通船出发时，她一边抹眼泪、一边追着船跑了小半个海湾，那样子不像是送海员，倒像是死囚的家属送囚车去刑场。
驾驶舱里，翟光荣看看徐慧娘指挥的那条船，赞道：“老大，这娘们儿的航行姿态不错啊！三年以内的驱逐舰舰长，都未必有本事在这种六级风的海况下，把这种小吨位木船开到这么稳，谁说女人不能航海的？”
莫二娃一笑，拿起无线电，喊道：“徐姐，俺们这翟队长夸你姿势好，还说海军的驱逐舰舰长活儿都不如你呢！”
“莫老大，你怎么一见到那个金银熙就装逼，一出海就跟我撩骚啊？”
“怎么叫一见金银熙就装逼呢？徐姐投怀送抱俺不要，俺这不也是在跟你装逼么？”
“死一边去！别用那一块钱半斤的牛轧糖来哄你徐姐，你徐姐可不吃这一套！”
“就是！徐姐是海上的女人，是有见识的女人，那便宜喽嗖的牛轧糖能哄得了你么？怎么不得给徐姐来点金楚糕么？”
金楚糕是日本冲绳地区最具代表性的特产糕点，由面粉、红糖和猪油烤制而成，具有其他糕点没有的饼干口感，香脆得大气、甜美得高端，外表更是很上档次。别说是1986年的中国人，就算是2016年的中国人，也没几个知道这好东西的。
徐慧娘好奇了，问：“莫老大，你怎么知道我爱吃金楚糕的？”
莫二娃乐了，道：“你别问俺为啥，俺也不知道这是为啥，可能是心灵感应吧？”
徐慧娘听完刚才在码头上哄金银熙的梗，哭笑不得，道：“滚犊子！老娘可不是那傻丫头，我才信这世上有什么心灵感应呢！赶紧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要是真好奇的话，那俺还就不告诉你了！”
“好！我不问了！”
“不问就不问，你就算跟俺来这套，俺也不说！”
“你……”
“不过，俺虽然不会告诉你俺是咋知道的，但是俺可以告诉你一件事儿！刚才俺已经打电话给东京丸的兄弟了，下礼拜东京丸来辽南送货接货的时候，路过樟树岛时会把十箱金楚糕和一箱徐姐抽的日本七星烟扔到海里，徐姐不用自己去捞，俺会直接让驻扎在樟树岛的海关缉私艇大队把货送到你家里去，到时候你记得给人家兄弟也揣上两条。”
徐慧娘吓了一跳，道：“你说什么？让海关缉私艇大队给我送私货？”
莫二娃道：对！“本来俺可以通过别的办法给徐姐的，但俺觉得你们花船老大选领航看的是实力，卖花女选男人看的是本钱，所以俺就想借机给你展示展示实力、让你看看跟了俺的女人能吃啥喝啥，帮你理清一下思维，让你想明白办完宋二强后，你还要不要继续给俺投怀送抱，要不要让俺当你身上的那条狗！通话结束！汪汪汪！”
满船舱的人都被莫二娃这近乎逼真的狗叫新技能给逗乐了，赵金宝问：“老大，你咋知道他爱吃金楚糕的？”
莫二娃笑道：“昨晚跟俺睡的那个小菊告诉俺的！她说徐老大眼光高，每个月来事儿休息时，不愿意在国内花钱，都会办个旅游手续去日本花钱。她每次回来，都会带很多好吃的分给大家伙，唯独那种白色的小糕点从不分人，俺问了问那糕点啥样，她说完了俺就知道那是金楚糕了。就是前段时间伊藤夫人给咱教育基地的孩子们订的那种白色小间食，上头还写一串日本字的那玩意儿。”
快到中午的时候，两条船来到宋二强规定的那片留给徐慧娘做生意的海上，一条绝对不常见的坦克登陆舰等在那里，船上有直升机、有坦克，附近干活的渔船都在那看热闹。
无线电里传来徐慧娘的声音，道：“莫老大，这就是你找来办宋二强的朋友？”
“对呀！”
“你……打他用这么多坦克么？”
“你想啥呢？鸭绿江那边的事儿还没完，国家害怕朝鲜耍赖，压在这边的军队要等贸易开始后才撤走，这条船和船上装得海军陆战团都是藏在海里的预备队，船上的坦克是留着打朝鲜一个冷不防用的，对付宋二强那种****，拖拉机都够了，用得着这个么！咱今天就借用一下人家船上的特种兵和直升飞机！”
“借用？你竟然能借到正规军？”
“俺哪来那么大的本事啊？现在不怕泄密了，俺直接告诉你吧！俺打算让俺那无所不能的老丈人再顺着小小的渔霸案，牵出一期特大走私、偷渡案，当做春节时候送给大领导的贺礼，让他看看俺老丈人有多么缜密的思维。但是，想要抓到第一个当渔霸的罪证，指着只有船的海警和渔政肯定不行，所以俺老丈人就跟胡司令借了兵，这事儿地方和军区一起办，这条船是胡司令调来的，鸭绿江前线的海陆空军现在都归他管！”
正说着，军舰上的直升机已经起飞，悬停在徐慧娘的花船上空。七个换上便衣、背着冲锋枪的军人索降到甲板甲板，莫二娃也命令交通船与花船接舷，吩咐赵金宝继续指挥交通船，一个人上到花船上，徐慧娘和花船上的四男十女都被这从没见过的西洋景吓傻了。
带队的中年军官看看莫二娃，敬个礼，问：“您是莫老大？”
“对！就是俺！您是……”
“莫老大！咱们可算有机会见面了！我叫李楠，是522登陆舰的舰长，您上次在酒桌上听我们舰队领导随口说我母亲因为白内障失明了，然后您就把这事儿记到了心上，还让莫夫人给我打了电话，不但想办法给我母亲弄了个日本援华医疗队的白内障义诊名额，还给了我一万块钱，说是让我买套房子，等我母亲复明后，让她看看儿子的风光！”
“哦……俺想起来了！您家是山东荣成的！俺媳妇在俺这趟出海前还特地问俺，是不是应该把您家的年货变成鱼鳔，俺觉得鱼鳔对眼睛好，俺就同意了！”
“对对对！鱼鳔已经收到了！我母亲说了，如果我要是上了下一期的裁军名单，不管国家给我怎样的安置待遇，我都坚决要去桃园村报恩，就算在码头上抗包出力也得去，不然我就是个不孝子！莫老大，我们军人不会说话，我代老娘给您磕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