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仪式结束后,两地学生的联谊交流活动正式开始。
朝鲜族孩子们先跟着小船员一起参观了那艘救援船,随后大家又走上交通船参观,在讲解完船上的纪律、发放完少儿救生衣后,两艘船组成“金达莱编队”,跟随着一艘正好要去巡逻的边防炮艇,直奔金银熙想要看的鸭绿江出海口而去。
莫二娃一出海就格外谨慎,在上次领教过对岸的朝鲜疯子后,他这次也是亲自坐在驾驶舱里指挥航行,任命航海技术仅次于自己的刘远方担任救援船的船老大,金银熙和小孩子们都在甲板上看风景,随行的辽东领导们都跟莫二娃一起坐在驾驶舱里。
“远方哥,我船右前方出现一艘大吨位朝鲜货船,编队启动一号戒护方案,防止朝鲜船找事儿伤害学生。”
“明白。”
莫二娃放下无线电后,又转头命令:“三七!把所有孩子腰上的安全绳挂栏杆上,水手左舷列队,高压水枪压力调到最大,打架用的******都准备好,万不得已时候用的雷管你亲自管,不开枪不用,但对方只要开枪就给俺瞄着机舱、油舱扔!翟队长,你带着船上的两条救援犬到船头和船尾,一旦有学生落水,不需要请示,立刻施救!”
刘支队长听到这部署,忍不住笑了,道:“莫菩萨,你们不用那么紧张!根据我们的情报显示,朝鲜的柴油已经成了稀缺管制品,这艘船是逆流进入鸭绿江送货的,转舵的耗油量比顺流大得多,他要是敢找事儿,咱都不用动手,回去之后就浪费柴油这一条罪,全船的船员就都可以枪毙了!”
莫二娃吓一跳,问:“你说什么?转舵那点油还能枪毙人?”
刘支队长点头,道:“在正常国家不可能,但在这个疯子扎堆的国家,还有啥事儿不可能啊?朝鲜现在最金贵的就是油,他们国内已经为了浪费柴油、汽油毙了好几个,据说还有飞行员演习的时候缠斗的太逼真,结果俩人都因为浪费航空煤油被枪毙了,你说这不是脑子有病么?情报部门开会说这个,我们都以为这老哥是喝高了,给我们讲笑话呢!”
1985年是朝鲜的最后一年好日子,而1986年则是朝鲜第一年苦日子的开始。
天差地别的原因不是别的,而是因为**********坐稳了最高领导人的位置,确定了旨在结束冷战、改革体制、振兴经济的“**********改革路线”。
刚刚进入1986年,自身难保的苏联就决定学学早都跟自己闹掰,但日子却过得越来越好的中国,不再打肿脸充胖子做什么社会主义阵营的冤大头,对外的无偿援助大幅削减,对朝援助更是缩减到不足原先的十分之一,那违背经济规律的“输血式援助”终于结束了。
不管是什么主义的国家,但凡脑子正常的人去发展经济,都是先集中全力发展老百姓看不到成效的基础工业和基础农业。可好大喜功的金胖子却不管这套,什么事儿都喜欢下面的人做到立竿见影。
为了应付这么个领导,从五十年代开始,朝鲜各行各业都在本末倒置,大力发展能直接拉动GDP的下游产业,小打小闹地搞中游产业,至于基础工业和基础农业,人家则全靠援助解决,自己根本不干。
刘支队长刚说到这,两艘船就擦肩而过了,全船拉响电铃进入戒备状态。
那艘临时加了铁丝网的朝鲜货船装得全是鸭子和大鹅,果然是如刘支队长所言,并行的时候并没有做出任何挑衅动作,只是船上的人都走出来站在船舷上排队,齐声骂了几句“打倒中国修正主义”,骂人的底气和前几个月的“铿锵有力”明显不同,表情和动作看上去有气无力,显然是在糊弄差事。
被污蔑为“陈世美”的张市长已经被他们骂出心理疾病了,也不管两地的学生在不在船上、不管赵莹莹在不在做现场连线,直接就跟疯子一样冲出舱门,掐着腰跟他们对骂:“****妈!****妈!****妈!****妈……”
莫二娃赶紧让赵金宝临时指挥,走出来劝道:“张市长啊!这满船的学生都在看你,桃园村那边也在直播,你这么骂娘,你不丢人么?”
孙树德也走出来,道:“就是!你一个堂堂市长骂人,总骂这一句能行啊?你看我这个村长给你这个上级打个样儿!对面的高丽棒子!你看看你们鼻子下面那个骚窟窿,横看是个嘴,竖看是个逼,就长成这逼样儿,你还好意思骂娘呀?口条跟得上么?你妈生你的时候是不是一使劲就把孩子夹死了,害怕被你爹揍,只能把胎盘养大了?隔壁王大爷……”
船上连那两条救援犬听到,都跟着孩子们一起向孙树德投来异样的目光,莫二娃哭笑不得,赶紧捂着他的嘴,道:“孙大叔呀!你咋骂个人都这么花花呢?你这嘴皮子跟机关枪似的,你年轻的时候是不是学过相声啊?”
“没学过相声!我年轻的时候学的是二人转!”
“二人转……你真是个才!俺真是服了你了!彻底服了!”
众人被他逗得大笑起来,莫二娃又看看那艘朝鲜船,问把话说了一半的刘支队长:“刘支队长,这寒冬腊月的,朝鲜人运这么多鸭子和大鹅过来干啥?不怕路上冻死啊?”
他有点幸灾乐祸,道:“鸭子和大鹅来鸭绿江边,每天放出去一会儿,好歹还能在江里抓到点小鱼小虾,要是在其他地方的养殖场里,鸭子和大鹅就只能饿死了!朝鲜全国达到国际领先水平的现代化家禽养殖场有六十多个,但这种养殖场必须的饲料厂却只有三五个,给饲料厂提供原料的农田几乎没有。苏联这次缩减对朝援助,朝鲜所有产业链都因为没有基础工业和基础农业支撑,十天之内崩溃了一半,朝鲜境内的所有养鸭场和养鹅场都在向鸭绿江边紧急搬迁,而且还用不起需要汽油的汽车搬迁,只能用这种临时改造、全程得冻死一半的海船搬,鸭子和大鹅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齐小宝伸出拇指往前方比量一下,抬头对站在上一层的莫二娃道:“报告姑父老大!我船左前十五度又发现一艘朝鲜货船,船型和刚才的一模一样,船上都是狗狗!”
莫二娃转脸看看,笑道:“好!船上任何人发现异样都要第一时间上报,宝宝刚才做得好!俺让三七叔叔给你这次的航行记录再加一分!”
当这艘运狗船与交通船擦肩而过时,船上的两条救援犬突然发出凶猛的叫声,做出要格斗的姿态,而对面冻得蜷缩在一起取暖的朝鲜狗在看到这两米多长的老大哥后,则是集体慌乱起来,开始往另一侧躲。
翟光荣皱皱眉头,道:“这个叫声是……反坦克犬?不好!刘支队长,赶紧上报边防总队,朝鲜一次运这么多反坦克犬,这是要发动战争啊!我们的港口救援犬能够分辨很多危险并发出警报,绝对可信!”
刘支队长摆摆手,笑道:“我知道这种狗金贵,但你这老兄不用那么紧张!这些反坦克犬都是运过来拉爬犁的!”
“什么?反坦克犬拉爬犁?”
“对呀!鸭绿江以水丰大坝为界,上游冬季结冰,下游冬季不冻,朝鲜现在所有的运输都要优先使用省油的火车和轮船解决,冬天上游结冰了,他就得用爬犁代替货船了!”
“可……反坦克犬的任务是炸坦克,拉爬犁的活应该是驴和马干的!”
张市长一笑,得意洋洋地道:“对岸的驴和马都已经死差不多了!老子把他们的饲料给断了,我让他骂个够儿!”
每到秋天,鸭绿江边以驴马为交通工具的中国人,都会道集市上买一分钱三大捆的苞米杆子、高粱秆子回家,冬天的时候把这些农业生产废料切醉,按照祖宗传下来的老法子加入一定比例的草料、豆类给牲口吃,一个冬天下来,畜生吃得饱饱的,不管是拉爬犁还是干农活,那都是相当有劲儿。
但是,朝鲜却不屑种植这种廉价的农作物,对岸仅有的那点农田全都是金贵的大米、蔬菜和水果,而且还都是什么蓝莓、蓝靛果之类的高档货,人类觉得这玩意好吃,但畜生可不吃这些东西。
往常两国关系好的时候,朝鲜人每到冬天就会牛哄哄地拿罐头、香烟、衣服、鞋子,在结冰的界面上跟“低贱的中国人”换调配好的饲料,由于边防根本不管这种没什么危害的自发交易,朝鲜人都是现用现换,这种东北农村家家户户都会的土饲料配方他们也懒得学。
今年入冬后,被骂急眼的张市长终于是在苦思冥想中,找到了报复朝鲜人的办法,调动大量警察和民兵在江面上巡逻,严打这种民间交易,同样被骂的军队系统也加强管理。由于这种交易的确属于走私范畴,所以中国人都不敢去卖朝鲜人这种廉价但却好用的饲料了。
入冬后的头几个月,朝鲜还能仗着苏联给的精饲料勉强保证畜生每天吃个三分饱,但一月份苏联大副削减援助后,畜生三分饱都吃不上了,几天的功夫就饿死一大片,侥幸活下来的畜生也根本站不起来,完全处在等死的状态下。
莫二娃看看张市长,道:“张市长,你这事儿办得……有点狠啊!”
孙树德阴阳怪气地一笑,接话道:“狠啥呀?中国这边封锁边境是因为被骂恼了,朝鲜那边居然也跟着中国一起封锁。上游那些一步能跨过去的地方,朝鲜族可怜同胞,趁着半夜把成包的饲料抛到对岸,结果第二天早上,朝鲜人民军就开始挨家挨户抓人,看谁为了修正主义的饲料背弃了主体思想的尊严,这是啥啊?这是急眼了连自个儿都打,真正的狠人!”
这酷似改革开放前的经济崩溃,明明是一件能勾起八十年代中国人伤疤的事儿,可孙树德这么一总结,大家怎么就感觉这事儿特别好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