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万万不可!”
江之彦匆匆赶至皇宫,竟不想皇帝是要纳青缨为妃。
“之彦,郭廉与郭贵妃的势力渐大,朕必须找一个足够势均力敌的人来牵制住他们。”
“皇上,张大人只是三品文官,而郭廉是正一品的丞相。再者,青缨是从青楼里被认回来的,如何能令朝臣臣服?”
“朕听闻青缨是你的红颜知己,你若是喜欢,朕把她赐给你……”
“皇上!”江之彦跪在地上,“臣,不敢。”
七月初一,皇帝下诏。中书尚书之长女张青缨,贤良淑德,宜室宜家,着封为德妃,择日进宫。
“将军,张小姐派人急送了这封信过来,说是务必交到将军手上。”将军府上的老管家,急急地去寻了刚刚下朝归来的江之彦。
“三日,等候君心。”简短的六个字,江之彦看完之后皱了皱眉,便将它放在烛火之上烧成了灰烬。
“香荷,今日怎么搬了这么多芍药进来?”
“皇上纳妃,与天同庆啊。”香荷仔细地为每一株花洒上了水。
“纳妃?纳谁为妃?”杜若的心跳莫名加速。
“听说是,听说是张大人的千金。”
“可是名唤青缨?”
“这就不清楚了,大家小姐的闺名,怎么可能到处嚷嚷的。”香荷不以为意地回道,“夫人,您怎么这么关心这位小姐的事?”
“没,将军在府上吗?”
“乌雅?”江之彦握着手中的筷子,显然很是讶异会见到杜若。
“乌雅莽撞,打扰将军进膳。”
“你们都退下吧。”江之彦撤掉了一旁伺候的人,“你找我有何事?”
“我听说,张大人,张大人的……”
“你坐。”
杜若看了看江之彦,坐了下来,捏着衣角。
“乌雅,你我已是夫妻,说话间,不用这么拘泥。”
“皇上纳妃,纳的可是青缨?”
江之彦的眉头蹙了起来。
“她,可是自愿?”
“自愿与否,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
“可她喜欢的不是你嘛!”
“乌雅!”
杜若心下一惊,江之彦叹了口气:“管好自己好吗?不要给自己惹麻烦。”
“你会爱吗?”
“乌雅。”江之彦抓住了杜若的手臂,“成为皇帝的妃子,是她命里的造化,就像你成为我的妻子,都是命。不要再瞎折腾了。”
瞎折腾,什么叫瞎折腾?
“将军,成为你的妻子,不是命,是劫。”
七月初六,皇帝派七王爷以贵妃仪制迎张德妃进宫。
“木已成舟,你再怎样不安也没有用了。”袁怀秀将新开的荷花放在水盆里,“放宽心吧,也许这对于她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终归是我害了她。”
“无所谓害与不害一说,命是自己活出来的,即便是同一条路,通往的地方都是不同的。”
“怀秀,我想静一静。”
“杜若花的花语是信任,若是信我,我便入仕,定不教人任意作践我们。”袁怀秀抓起杜若的手,看着杜若的眼睛说道。
“怀秀?”
“明年春试,我会去。”
入仕的事情,自然复杂得很,最重要的是要有一个举荐的人。此人的身份越高效果方是越好。杜若想了许久,唯有从一品的郑太傅是最佳的人选,只是苦于应找什么样的理由寻江之彦帮忙。
日子平淡地过得飞快,眨眼间,春节竟是临在眼前了。新年皇帝设宴,各夫人也是要随着大人们进宫去的。
江之彦是正一品的大将军,杜若自然也是要跟着去的。
席间,歌舞升平,太监拿着厚厚一叠的礼册,大声宣读着各大人献上的礼品。
“郭丞相,红海红珊瑚两株;琉璃王,翡翠玉狮一对;大将军,诗……诗一首?”随着宣读人的声音,所有人的眼光都投向了江之彦。
“江将军,好才华!”郭廉遥对着江之彦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朕从来只瞧见之彦武艺过人,竟不知是文武双全。”皇帝看上去,也很是愉悦。
“臣惶恐。”江之彦明明记得自己进献的是一对稀世锦鱼,怎会变成一首诗,简直太荒谬。
无人知晓,此时的杜若,心吊到了嗓子眼,成与不成,就看这一着险棋。
太监将这首诗呈了上去,皇帝兴致勃勃地朗诵了出来。就在此时,杜若握住了江之彦的手:“千万帮忙。”
江之彦将杜若塞给自己的纸条打开,仅有两字:刘远。
“好!”皇帝笑道,“妙极了,真是妙极了。”
“将军文武双全,真是英雄少年。”众人也在下边随声附和着。
江之彦看了看杜若,从席间站了起来:“臣多谢皇上夸奖,承蒙皇上不弃,臣另有一对稀世锦鱼奉上,愿皇上千秋万代,社稷安康。”
宫乐再起,席间觥筹交错。
“刘远是谁?”宴席临至深夜方毕。刚一回府,江之彦便将杜若拉到房间。
“作诗的人。”
“我问刘远是谁?”
“将军明知,何须问我。”
“无知!”江之彦一甩袖,“你可知晓,只要我今日一吐出刘远的姓名,郭廉等人,今夜便会取了他的性命!”
“怎么会?”怀秀的身份,不该暴露了的。
“朝廷之事,说与你也是不懂。”江之彦看着杜若,“你无亲无故,为何推荐刘远?”
“他是我六姨娘的弟弟。”
“六姨娘?你不是说没有亲人了?”
“小时候的事我是记不大清了,但是绝对不会忘记六姨娘。我自幼丧母,府中虽有几房姨娘,但都不喜欢我,父亲常年在外,在家里跟野孩子没什么两样。唯有六姨娘一个人,自进门之日起便将我当亲生女儿一般抚养,爱如珠宝,亲手教养。我亦将她视作亲生母亲一般。后来家中变故,自己又被拐去了匈奴,但教养之恩,没齿难忘。此生是再也见不到六姨娘了,其唯一胞弟刘远,自是能帮衬便帮衬。”
“罢了,以后莫再轻举妄动了。”
“那刘远?”
“刘远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你如今的身份是乌雅公主,即便郭廉不做什么,皇上也不会放任你去做什么的。”
“将军……”
“夜色已晚,你也早些休息吧。”
杜若看着江之彦离去的背影默语:临安杜家的杜若自幼丧母,家有几房姨娘皆不喜,父亲常年在外,在家中的日子,与野孩子无异,只是,你都忘了。
春节过后,元宵便至。杜若无法出府,便托管家带一盏花灯回来,管家忙得急了,无暇兼顾,便随便抓了一个人,说去给夫人买一盏花灯回来,巧得很,此人正是怀秀。
吃完晚饭,杜若仍不见管家送了花灯过来,便打发了香荷,径自去睡了。第二日早起,见香荷拎着个花灯过来。
“是管家送来的?”
“是花匠送来的,叫什么刘远。”
“刘远送来的?”杜若从香荷手中接过花灯,灯面上的绘画栩栩如生,花儿仿佛有阵阵幽香扑鼻而来,两只蝴蝶就像是马上要振翅而飞了似的。
“这花灯真好看,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花灯。”
“是吗?”杜若转过头看着香荷问。
“可不是,你看上面的画,一般花灯可没这么漂亮。”
杜若玩弄着手中的花灯,笑得很开心。
房间里的花卉,都撤了下去,成了清一色的绿植。杜若想起自己竟已有大半个月未曾见过怀秀了。
“香荷,屋子里的花怎么都撤下去了,你去把刘远叫来。”
“夫人,刘远早就辞了,离府都有些日子了。”
“离府?”毫无预兆的,怀秀怎么会离府?难道是上次自己的莽撞行为,给他惹来了麻烦?但是,怀秀怎么可以不告而别呢?
“香荷,带我去刘远的住处。”
“夫人,这怎么可以……”
“我说带我过去!”
香荷有些为难,但是碍于杜若的坚持,只能带她过去。
屋子很整洁,一张床,一张柜子,一套桌椅,再无其他。被铺折叠得整整齐齐,却是已经人走茶凉。
“府里有招新的花匠吗?”
“管家还没来得及招新的花匠。”
“将我屋里的绿植都撤下去。”说完,杜若便离开了。
怀秀的不告而别,杜若始料未及,想了几日也是不明白。
春试一过,大街小巷都在念着一个人的名字:刘远。
“你听说了吗?这次春试的状元,以前都没听说过呢。”
“是吗是吗?是谁啊?”
“有什么稀奇的,又不是没见过状元。”
“嘁,那有本事你去中一个看看。”
“行了行了,闹什么闹,听我说!我知道这个状元是谁。”
“谁啊?”
“刘远。”
刘远?香荷皱着眉寻思着,这不是以前府里花匠的名字吗?
“你说今年的状元叫刘远?”杜若因入春受了伤寒,加上刘远的不辞而别,心里不痛快,便索性避在院子里两个月未曾出门了,对于外界的事,也是一无所知。
“我听得真真切切的,就是叫刘远不错,只是,不知是不是以前府里的那个花匠。”
“管他是状元刘远还是花匠刘远,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了。”杜若从床上坐了起来,“香荷,这个时辰厨房里怕是没有吃食了,你去给我煮一碗白粥过来吧。”
“再配上新腌的酱瓜,味道肯定好。”
杜若点了点头,香荷便高兴地领命去了。
“刘远!”杜若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怀秀,你没事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