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的功夫,老哥的态度又变了。连浅碧都惊讶不已,心想着少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反复无常了?
浅碧原本以为他是来关心殷小虎的身体,没想到一进门就斥责她偷懒。当独牙大夫说她脸上过敏不能吹风时,少爷仍然是一脸满步子满不在乎的样子,这些做主子的,对小人好都是一时兴起,什么时候不高兴了,变本加厉的甩脸色。浅碧幽幽叹息,只觉得殷小虎十分可怜,原本那么生龙活虎的小姑娘被折腾的躺在床上断断续续地喘气,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殷骨在面上说了几句关心的话,便直入主题:“病好了,就别偷懒了,赶快去干活,去把书房被你弄乱的书整理一遍,还有把房间整个给我打扫一遍,鼻血溅得到处都是,还让我怎么看书?”
殷小虎奄奄一息的模样本来是假装的,听到老哥这么一说,差点气得断气。她这么辛苦是被谁害的,虽说是自作自受,但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再说了,在书房里他一口一个好朋友,可不是这颐指气使的少爷架子,今天到底是哪里不对,为什么总碰到怪事。
独牙按住她的肩膀,提醒她要冷静。
殷小虎的眼里充满了愤怒和委屈,可是身为丫鬟,只能软声轻语地应答:“少爷责怪的是,等我病好了,就去打扫。”
殷骨还不乐意了:“你难道要让本少爷等你病好后再进书房?”
老哥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又和她过不去了,难道是听到了些什么风声?
心怀歉疚的浅碧立即上前解围:“少爷,小虎她身子弱,怕打扫不干净,不如我去吧。”
脾气刚好转没几天的殷骨又本性毕现了。“殷府付你工钱,是让你替别人干活的吗?做好你自己份内的事,别把府里搞得乌烟瘴气的就是。”
以前因为夫人的关系,少爷从没对她动过气,反倒是脾气好了以后……浅碧紧张地认错:“奴婢知错,下次再也不敢了。”
殷小虎看了老哥一眼,她了解老哥,他只会以牙还牙,绝不会仗势欺人。
“少爷的吩咐,我记下了,等吃过晚饭,我立刻就去。”说着假装艰难地坐起来。
殷骨甩甩手:“够了,够了,我也不为难你,先躺着吧,免得别人说苛待下人。”
独牙看着殷骨的背影,低头笑了一下,临走前对殷骨颇有深意地说了一句:“本来我还挺担心你,现在放心了,你就好好留在这人吧,不过我劝你一句,好好改改你的脾气,否则把人吓跑了,也是你自找的。”
独牙说完,也背着药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她和浅碧两个人。
浅碧十分担心地看着殷小虎问:“你好点了吗?”
殷小虎又开始使坏,摆摆手说:“头疼,肚子也疼,大夫都说了,我虚不受补,元气大伤。”一边说一边往里面挪身子,空出一块地方给浅碧坐。
浅碧像好朋友一样坐到她床边,愧疚地说:“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你会喝那汤。”
殷小虎苦着脸叹息,从床上坐起来,假装虚弱地咳嗽:“知道错就好,可怜我年纪轻轻竟然虚弱成这样。”她这语气明摆着是想要补偿,浅碧也听懂了,和聪明人耍把戏就是轻松啊。
浅碧担忧地提醒:“你啊,要好处也不能说的这么直白啊,幸好是遇到了我,要是遇到了别人,有你好果子吃的。”
殷小虎翻翻白眼:“知道了,知道了,浅碧姐快给我好处吧。”
浅碧想了想说:“要不我求夫人给你换个住处吧。反正东院的院子大,你这个房间又小又乱,住着也不舒服。”
“可我住的惯啊。”
浅碧轻哦一声,在屋子里走了一圈,顺手把玩着桌案上摆着的几个木雕,又走到她面前,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你这是乘火打劫吧。”
殷小虎笑笑:“浅碧姐果然聪明。”
浅碧叹了一口气:“不是我聪明,是你这丫头,演得太拙劣了。”
殷小虎笑了:“浅碧姐,你看我都为你为我们夫人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了,讨点赏不应该吗?”
“说罢,”浅碧坐到桌子前倒了一杯茶,“你要什么?”
“我只要你给我画一幅画。”
“画画?可我不在行啊,不如我去找傅重良。”说着兴致勃勃地朝门外看去。
好歹是夫人跟前的大丫鬟,就算是春心大动也应该矜持一点儿啊。
“这画啊他可画不了,我想请你画出害夫人变哑的那个人的容貌。”殷小虎做了将近两个月的丫鬟,知道从姗扶那边套不出什么话,只能从浅碧身上入手。浅碧说过等找到陷害姗扶的人就会告诉她那个人是谁,可是她实在等不到那个时候了,苏辛芙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而且她也看到了苏辛芙的真面目,现在不查,以后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浅碧想了想说:“可我们说好,等你帮我找到苏辛芙陷害夫人的证据,我才会把那个人是谁告诉你,你怎么变卦了?”
殷小虎想了一想,继续忽悠:“你不知道啊,那个人就是至关重要的线索啊,你知道那个人是谁?他是天莱阁的人,我怀疑他是受苏辛芙指使害我们夫人变成哑巴,我找他就是为了找证据。”
殷小虎虽然演感情戏嫩了点儿,睁着眼睛吹牛瞎编的本事被老哥训练数一数二。
“这样啊。”浅碧点点头说,“你跟我来。”
殷小虎兴奋不已地跟着浅碧来到东院一直空着的大房间,一打开门一股灰尘扑面而来,以前她在府里的时候就很少来这个房间,听老哥说这个房间是留给殷府的以为世交朋友的,殷小虎对那个人并不感兴趣,所以也没追问,这一次来到这个房间,她留意到房间里的帐幔是女子用的水绿色,榻子是由湘妃竹制成,上面坐垫也是上等的锦缎织就,屋子里清雅别致又不失华贵,应该是给一个女子的留的。
以前的殷小虎迷迷糊糊,现在对男女有了初步了解的她却不得不开始思考,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
她正想着,耳边突然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偷东西吗?”殷小虎兴致勃勃地问。
“别胡说,我记得夫人早前就画过一幅画,我见画上的女子美得妙不可言,于是就偷偷藏下了,顺手塞在了这只箱子里,这只柜子原是放在我房间的,只是后来房间里东西多了,我就把这只箱子搬到这里暂时放着。”
原来如此,原来陷害她的人是个女的啊。八成是嫉妒她长得漂亮,才想出这么个损招。
“找到了。”浅碧惊喜地叫出声。
殷小虎激动地像是被人从背后踹了一脚似的扑过去:“快给我。”为了不给浅碧反悔的机会,她一把夺过画纸。
姗扶的笔法的确好,画得更是惟妙惟肖,那人腰间的飘带似乎真的要在风中飘起来似的。
殷小虎把纸正对面拿着,对着三个大窟窿郁闷,腰带再逼真有什么用?脸都被老鼠啃了,她还看个什么劲啊?
浅碧搔搔头:“不好意思,我忘了防老鼠。”
殷小虎垂着头,盯着手上画若有所思,至少她现在知道了那个人是天莱阁的杀手,知道了她是个女的。
从事杀手这一行的女人应该不多吧,这么说,找起来也比较容易。
“你别急,”浅碧宽慰,“夫人对我说过她的模样,我给你画吧,但你得给我两天时间。”
殷小虎不由咕哝了一句:“你怎么就不好好学画呢?”
浅碧拉下脸来,但语气却不怒不恼:“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别开染坊了,时间也不早了,快去吃饭。”
“我现在哪有心情饿啊?”
“谁管你吃不吃饭,吃完饭赶紧给我收拾书房去。”
殷小虎吓了一跳,难怪独牙大夫说要小心女人,这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