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前面的秀姐停在半道上,就着花园里的一块岩石坐下。花园里,柳条举臂招摇,像是期盼着谁能将它折走,好过在这里然若无依。晶莹的水珠滴落在花瓣之上,溜个圈儿着,似是笑靥上的一滴泪,最终无助的滑落。其实景色依旧,只是看景的人心情不同罢了。
秀姐的语气很是无力:“小虎,你帮帮我吧。”
若是殷家大小姐殷舞也就罢了,而现在的她只不过是个要权没权,要钱没钱的使唤丫头,自顾不暇,凭什么夸下海口帮人?
她望着脚边的水塘,那一池的水淡泊深远、隐晦幽深,有时汹涌似涛,有时恬然如镜,真如人生一样无常。
“秀姐,你抬举我了。”
秀姐忽然笑起来,十分无奈:“原本一切都已经计划好,可是因为你的出现让一切都翻盘了。”她苦笑起来,如一株红尘之中历经沧桑的花儿。
“是因为我?还是因为你们各自的利益。”殷小虎反驳,话一出口,有些后悔。
秀姐愣了楞:“你说的没错,你就像这个水池,让我们看到了最真实的自己。”
殷小虎沉默,既然如此,凭什么要归罪于她。
“可是,小虎,真正的我是秀色楼的主人,脱下这层身份,我什么都不是,我的肩膀上是上百姑娘的生计,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殷小虎有点糊涂了,她不是一直都听从他们的安排吗?秀姐还想让她怎么样。
秀姐走到她身边,冰冷手指划过她的脸颊,挑起她的下颔。在殷小虎紧张的心跳声中,秀姐吐气如兰:“如果不是脸上这些斑点,你确实是个难得的美女。”
算她有眼光。想当初,多少人家上门求娃娃亲,老哥气得差点抄扫帚赶人了。
“所以,那个人会看上你,就说得通了。”
“那个人?谁?林公子吗?”殷小虎奇怪地问。
秀姐摇摇头,轻声说:“眼睛坏了的人可不是他。”
言下之意,是有人眼睛坏了,可那个人是谁?
秀姐说:“我打听过了,那个人身份瞒得很紧,我想尽办法也打听不到他的姓名,只知道他来自帝都,连林公子也要受他差遣,而且他随身带着一副画,我叫人把画临摹下来……”她说着幽幽看她。
殷小虎猜测:“那画上的人该不会是我吧?”
秀姐摇摇头:“不是你,却和你十分相像。”
“所以……”殷小虎指着自己的脸,后面的话已经由彼此会意。
可是不对,她的脸都成毁成这样了,就算轮廓想象,哪里还看得出本来面目?除非那画上女子也是个脸上长斑的,可是谁会把那样一幅丑画带在身边,除非口味奇特。
“我打听到,那人是个色盲,他看你也只会觉得你皮肤黑了点而已。”
难怪苏未谋面的林公子一见到她,就把她夸得不像话。
“林公子是想用我讨好那个人?”
秀姐点点头。
“秀姐,说了半天,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秀姐艰难地咬牙:“我想让你试试那个人……食色宴那日,他也会来,如果到时候他没看上你,林公子一定会临时倒戈,这样太冒险了。”
殷小虎想了想:”秀姐,你的意思是如果那个人没有看中我,你就让别人顶替我?”
秀姐惭愧地默认。
每个酒楼的参赛名额有十名之多,秀姐如果不放心,大可以再派个女子上去。为什么偏偏盯上被林公子点名的自己呢?
秀姐款款说:“珊扶来找过我,有你无她。”
殷小虎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秀姐器重的棋子,的确不好取舍。
要帮她也不是不可以,帮了她,还能向她要一笔钱呢。殷小虎想到钱就心情复杂,以前她什么时候为那不能吃也不能穿的金属苦恼过,可是现在,今非昔比啊。
“我要怎么试探他?”
秀姐古古怪怪地看了她一眼,脸颊红润起来,她讪笑着:“你是故意逗姐吗?女人试男人还能靠什么?”
殷小虎被盯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反问:“靠什么?”
“废话,当然是美色。”秀姐见到希望的曙光,立即来劲,一扫刚才的惆怅,“你要取悦他。”
先不论愿意与否,问题是她压根不会。
她从来都不被允许多看男人一眼,更别说取悦男人了,老哥把她养得又任性、又刁钻、又迟钝,按老哥的说法,没有哪个正常的男人会喜欢她。
这笔竹杠敲不了,殷小虎摇摇头:“秀姐,我做不到。”
秀姐突然抓住她的肩膀,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她疼得叫唤了一声,然而秀姐却没有松手的意思,仍用一双囧囧有神的目光盯着她,幸好春意跑过来,说林公子派人给信来,才把她救了出来。
春意随着秀姐一块儿朝大厅走去,走到院门旁,回头看了她一眼,飘给她一个眼色,又把视线转到另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是英郎的房间,殷小虎会意点头。在这儿呆得久了,渐渐明白一些英郎与他的人沟通的暗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