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的事毕竟离得远,先想想眼下的处境吧。
英郎故意刁难她,一方面说要她夺了头名,才肯给她钱换脸,一方面却拍着胸脯保证第一名绝不是她。殷小虎已经抱定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实在不行,就用偷。
她偷偷瞥了一眼悠闲哼歌的英郎,嘿嘿暗笑,一只手有意无意地靠向他腰间的钱袋。
“干什么?”
殷小虎立即心虚地双手摊开:“我什么都没干!”
英郎皱着眉头看向远处,不像是在问他。
她转脸看去,一大群人围在一起,不知在凑什么热闹。
殷小虎拉上他往人群里扎,好不容易挤进去,吓得立刻掉头就跑,可是后面的一堵人墙把她弹到了地上。
那菜刀的女人老虎一样扑过来,揪着她的领子,把她提起来:“是她吗?是她吗?”
明晃晃的菜刀抵着她的脖子,她咽了咽口水:“大姐有话好好说。”
女人双目猩红,好像什么都听不到。
面对她站着的是一个瘦高的男人,两手拍大腿:“有事儿回家说,别再大街上丢人现眼。”
“不敢,我要给你的狐狸精腾地儿。”她吼着,声音徒变,“我知道我伤了脸,你看不上我了,现在纱布还没拆开呢,你就等不及了,等拆了纱布,你是不是就准备把我休了呀。”
那女人的脸上缠着白色的纱布,只露出两只眼睛和一只嘴。眼睛不大不小正合适,可惜的是嘴巴很大,牙齿有点突出。
瘦高男人大概是无可奈何:“打死我也不会找她那样的。”他一脸嫌弃地指着殷小虎说。
“我不信,我不信……”女人撒娇地说。
“不信,你把纱布拆下来,让大家比比啊。”
女人仔仔细细地观摩了她的脸,终于用手上的菜刀割开了脸上的纱布。
殷小虎不自觉地用双手捧起下巴,直接脱口而出:“臭女人,你矫情。”不大不小的眼睛,翘翘的小鼻子,光洁的额头,居然还满大街找狐狸精比丑?
两相对比,周围顿时发出一片惊叹。
殷小虎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以前的她可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夸的,哪里像现在。她盯着女人的侧脸,又绕到正面仔细打量她,突然叫出一个人的名字:“大牙香。”
女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果然没认出来。
她是大牙齿香,苏辛芙以前的跟班,可是后来就突然不见了,苏辛芙说她嫁人了,嫁了一个大宅子里的厨子。
殷小虎再看向瘦高的男人,心里嘀咕:“厨子不都是胖子吗?怎么就他像没吃饱一样。”
一男一女不再理会她,耍完花枪,恩恩爱爱地回家去了。
围在旁边的一个人指着他们的背影说:“我认识那男的,原来是殷府的厨子,后来不知道怎么被赶出来了,不过他运气好,有个漂亮老婆死心塌地地跟他受穷。”
殷小虎的脑子飞快的旋转,始终抓不住心底的一丝异样。
英郎弹了弹他的额头,皱着眉生气地问:“发什么呆,又想你哥了。”
哥……她想起来了,哥的一段姻缘就断送在一个厨子的手里,是那个厨子告密,泄了那姑娘的底细,因为门户的原因,两人就再也没有下文了,据殷小虎所知,这就是老哥至今独身的原因。
至于那个厨子,他没见过他,只听别的家丁说已经被赶了出去。
还有地方不对劲,可她就是说不上来。
回秀色楼门口,殷小虎问英郎:“为了你喜欢的人,你会不择手段吗?”
英郎愣住,半晌没回答。
秀姐突然出现在楼上,扶着栏杆叫他们:“快上来,有重要的事儿跟你们说。”
殷小虎和英郎一块儿上楼,楼里的姑娘都到齐了。听秀姐说,因为某些原因,食色宴要提前。
“秀姐,为什么啊?”
秀姐白她一眼:“开口就露牙,你能不能学学他们啊?”说着扫了两排噤若寒蝉的女子,其中一个虽然不话说,却把头抬得老高,这个人就是墨竹。
墨竹是秀姐相中的侍酒女,怎么能呢?
殷小虎向男装的英郎抛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英郎已经站在账房丫鬟翠儿的身边,翠儿低着肩膀歪着头,用别人都听不到的声音向他传递消息。
英郎开口询问:“秀姐,让墨竹参加不太合适吧,她可是我们酒楼未来的侍酒女啊?”他代殷小虎问出心中疑虑。
秀姐冷冷瞥了墨竹一眼,她阅人无数,没想到接二连三被两个下丫头骗了。直到昨天她才发现墨竹的野心,她压根就不想成为侍酒女,而是想把秀色楼当成台阶,搭上林公子,再借食色宴飞上枝头。
昨天晚上,墨竹明确表示她若不答应她出赛,她就要去衙门状告殷小虎投毒。秀姐思量再三,像她这么野心勃勃又心术不正的人根本不适合当清心寡欲的侍酒女,为了避开日后的麻烦,倒不如先顺了她的意。
秀姐按着眉头:“墨竹还经过侍酒典,眼下最要紧的是食色宴,至于侍酒女,日后再另择她人吧。”
英郎想了想更觉奇怪:“距离食色宴还有一段时间,秀姐不必如此着急吧。”
秀姐扶额,眉头锁得更紧:“我正要个你们说,林公子派人通知,食色宴提前至三日之后,你们谁要参加且好生准备。”说完若有所思地看了殷小虎一眼。
英郎微微一笑:“秀姐,墨竹曾是侍酒女的候选人,如今让她参赛,恐怕是对酒行的不敬。”
秀姐点点头,还未来得说话,墨竹已抢先开口。
“在墨竹看来,开诚布公地说出自己想要的,才是对酒业最大的尊敬,可不像有些人。”她语气挖苦地说。
英郎笑笑:“你说的有些人是指我吗?”
墨竹故作惊讶地说:“怎么可能,英……哎呀,你瞧我眼拙的,都不知道叫你英姐还是英哥了。”她明摆着在讽刺英郎的装扮。
英郎冷冷一笑:“既然你的眼睛留着无用,不如,我替你剜去,可好?”他语气轻柔如女子,却有一股阴沉的压迫感。
墨竹没料到他会这么回答,骇得脸色煞白。
英郎却温柔地弹掉她额上的一滴汗珠:“逗你的,瞧把你吓的。”
墨竹感到被戏弄,正要发火,一根尖利的指甲轻轻地划过眼睑,划出一股森寒,她立即噤嘴不语。
英郎冷冷看着他,唇边带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讽刺,既然是她上赶着送死,他当然不会拦她。
看墨竹低头认错,秀姐畅快地笑了一下:“你们别闹了,小英的这副打扮是我授意,食色宴将近,没有一个男人撑场面不行。”说完对着殷小虎招手。
殷小虎愣了一愣,秀姐已经转过身,转身时留下一句话:“你到我房间里来,其余人各自准备,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