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找你呢,快跟走。”服侍秀姐的丫头春意突然出现在眼前,这个时候已经天亮。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趴在池塘边的石头上睡了一夜。殷小虎晕乎乎地点头说:“我这就去干活。”
春意向周围看了几眼,不跟她多说,拉起她的手就跑。“你先出去躲两天,记住千万别露面。”她一边说一边拉着她朝后门走去,没有给她多问的机会,打开门就把她往外面推。
“春意姐……你走错路了吧。”门还没来及关上,殷小虎就看到服饰墨竹的丫鬟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春意姐身后,丫鬟一步跨上来,凶横地把她重新拽进来。
春意冷笑:“你不去服侍你的墨竹小姐,跟踪我干什么?”
“我还不是怕姐姐你迷路吗?”一边说一边挽起殷小虎的手,“这丫头我就先带走了。”
春意冷笑,猛一扬手。
那丫头捂着脸愤恨地瞪着眼,敢怒不敢言。
“小蹄子,你才进楼多久,敢对我吆五喝六。”
丫头气红脸,咬牙:“带她过去,是秀姐的意思。”
“我当然知道,”春意拉过殷小虎,“我会带她去,轮不到你邀功献媚。”说着急匆匆拉着她朝穿墨竹分房间的方向走去。
如果她没猜错,那盒胭脂应该已经见效。
“春意姐,墨竹的脸是不是好了?”她不确定地问。
春意没有回答他,压低声音说:“打死也别承认昨天晚上找过墨竹。”
又怎么了?看春意的脸色,难道墨竹的伤势比之前更加严重?又或者她已经一命呜呼了?
殷小虎越想越害怕,往后面退缩。
春意拍拍她的手背:“小英姐会帮你的。”
又是小英姐!难道连春意也是英郎的人。
殷小虎后心发凉,英郎到底是什么人,她感觉,有时候连秀姐都要受他的摆布。
来不及多想,当她出现在墨竹房门时,拥堵在那里的一群人齐刷刷地看,一边看她,一边互咬耳朵,殷小虎经过时听到有人小声地说:“原来最毒的人是她啊,真看不出来。”
走进房间,即使窗户大门洞开,房间里依旧残留着咸鱼的臭味儿。
秀姐、英郎和墨竹围着一张桌子坐,俨然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等等,殷小虎有点儿兴奋又有点不可思议地扑过去:“你脸好了。”
墨竹嫌恶地瞪了她一眼,扫开她的手,掸掸袖子:“哼哼,有人当然巴不得我永远好不了。”
小气鬼,她以为墨竹还在记恨那天晚上把他打得吐血的那一拳,没这句挖苦放在心上。只不过热乎乎的脸贴上了她的冷屁股,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我不和你一般见识。”她转头看向秀姐:“秀姐,你是不是该把小英姐放了?”
秀姐深沉地看着她,又看了眼低眉顺眼的小英:“这个嘛……”
“当然要放。”接话的竟然是墨竹,她笑吟吟地说:“小英姐是楼里的前辈,因为我的事害他被关了几日,我心里已经很过意不去。”
原来墨竹也有说人话的时候,殷小虎配合地点头称对。
秀姐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殷小虎一眼,犹豫道:“小英自己都承认了,你是中了他的毒,总得要先把事情调查清楚,再下定论。”
听语气,秀姐反倒巴不得坐实英郎的罪名。这是为什么,殷小虎虽然不大聪明,但也能想到其中原因,秀姐是怕被小英架空,而看目前楼里的状况,她可能已经被架空了一大半也说不定。
但在这件事上,自己根本说不上话。
墨竹微笑:“小英姐不是说了吗,他的毒药会令人七日之内暴毙,可您看我,现在不就好了吗?这只能我所中之毒和他的秘制毒药只是有些相似而已。”
墨竹又说了句人话,殷小虎使劲点头。
秀姐的脸更沉了,而英郎低着头,若有所思。
墨竹很大方地问了殷小虎一句:“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殷小虎立马点头。
秀姐无奈叹气:“既然这件事与小英无关,那就照墨竹的意思,放人。”
殷小虎心里乐开了花,用骄傲的小眼神看英郎,好像在说:“看吧,是我救了你。”
英郎却抬起头,眼神复杂地与她对视一眼,转脸对着秀姐说:“秀姐,我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
秀姐点点头。
殷小虎心想应该没她什么事了,正想走,却被墨竹一把抓住胳膊。
墨竹问:“你说那个下毒的人,可不可恶?”
殷小虎想了一下点头。
墨竹借着问:“你帮我把她找出来,好不好?”
找出来又有什么用呢,苏辛芙是知县千金,不过这个问题还是点头的好,于是殷小虎又点了一下头。
墨竹笑了笑,楚楚可怜地问:“那可不可以告诉我我是谁指使你的?”
殷小虎出于惯性地点了一下头,一个苏字蹦到嘴边立马被自己咽回去。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她。
她刚才一时走神露出马脚,把脏水都泼到了自己身上。
“没人指使我。”她立即反口,又觉得不对,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我没下毒。”
墨竹完全不听她解释,对着秀姐哭诉:“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她的肩膀一颤一颤,脸上梨花带雨,而殷小虎却绷紧一张黑脸,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任谁看了,都会不由自主地偏向墨竹。
秀姐冷着眉眼,敷衍地拍着墨竹的肩膀,好声安慰:“她是林公子看中的人,别让我难做好吗?算帮姐一个忙。”
墨竹拿起手绢,委屈地擦眼泪,哽咽着说:“林公子不可能支持一个囚犯,一定会在楼里另觅人选。”
她还能把话再说得直白点吗?直接说重新选择她不就好了。
“反正我没有。”殷虹小虎绝不松口。
“那昨天晚上来干什么?”
“我是来给你搽解药,没有我的胭脂,你能好得那么快?”殷小虎心里有一股被狗咬了的吕洞宾一样的怨气。
“呵呵,”墨竹冷笑,“如果不是你下的毒,你怎么会有解药?”
“我……”
这个经验告诉我们,千万别做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老实孩子,你说的和他们听到的完全是两回事。
“不谢我就算了,还要污蔑我。”殷小虎不甘示弱地亮出嗓门,吃苦受累她可以忍,但是她绝不忍受被冤枉。
墨竹也火了,一掌拍桌,气势逼人地站起来:“我谢谢你折磨了这么多天,让我生不如死。”说完握紧她的手腕:“跟我去见官。”
“你是不是还想挨我拳头。”殷小虎懒得跟她废话,亮起拳头吓唬她,真把她吓退了。
她跑过去扑在床上大哭:“朗朗乾坤,还没有有王法了。”
堵在门口的女人跟着英郎一下子走了大半。绿意虽然站在秀姐身边,估计魂早飞了,剩下的女人都是留下来看热闹的,有人还趁机煽风点火:“呦呦,一个烧火丫头这么横,不如借衙门里的板子压她一压。”
秀姐纵有千般不忍、万般不愿,仍是没有办法,一边是食色宴,一边是侍酒女,权衡轻重,她选择了后者。
“随你吧。”她按着额头,终于摆摆手。立马有两个彪悍的女人从提着棍棒走进来,一人一只手架住她的胳膊。
又是你们?上次她出逃,也是被这两位女汉子抓回来的。
“什么事这热闹?”话音刚落,人群中让开一条道,苏辛芙快步走来,匆匆瞥了她一眼,径直走向床边,她站了一会儿,皱起眉头,似乎在嗅着什么气味儿。
莫非对咸鱼味儿情有独钟,不记得她以前好这口啊。殷小虎真想着,却见她抓着墨竹的衣领,一把提起来。墨竹惊魂未定,又不敢放肆:“你……你干什么?”苏辛芙完全不理会,着了魔一般,凑近去贴在她的颈间,令人想入非非。
两个女子做出如此暧昧的姿势,就算是大风大浪见惯的秀姐,一时间也无法接受:“你……你们干什么,快分开。”
像是闻够了,苏辛芙突然松手,说:“不必去衙门了。”
“为什么?”
“因为我不会让我的朋友沦为阶下囚。”苏辛芙说着走到殷小虎身边,用手绢擦她黑乎乎的脸,声音无比温柔:“让你吃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