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我们也只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以茶代酒就免了。”张工的脸上泛起一阵阴沉的笑容,看了看桌上的茶杯。
尹师绮的脸色略变,看了看茶杯,又看了看这二人,别说他们,就连在窗外的李季也猜出茶杯中的玄机,心里说张工和刘光不愧是老江湖,可惜的是,他们遇到了同样是老江湖的李季和曹谦。
“哼哼……”尹师绮从胸腔里迸出一连串的沉闷的笑声,不知道有何深意。
“两位,走好,日后还有用得着你们的,少不了你们的好处。”尹师绮灭口的目的没达到,只能放他们走了。
“好说,我们这就告辞,回吕县交差。”
张工和刘光说着,转身往出走。
李季回头对众人一挥手,众人立即矮身埋伏。
房门被推开,张工和刘光抬腿走出门去,他们防住了尹师绮杀人灭口,却怎么也没想到门外早有人伺机而动。
张工和刘光并肩站在门口,各抬起一脚来刚要迈步,两根杆棒破空而来,直取他们的小腿。
偷袭来得悄无声息,饶是这张工和刘光的身手不凡,也是躲避不过,两条杆棒正中这二人的小腿,就听“辟”的一声,张工和刘光同时惨叫,就算腿没断,怕没一个月也下不了地,这二人从台阶上滚落在院内,其中张工口中喊道:“尹师绮,你不讲江湖道义!”他还以为,刚才尹师绮投毒不成,有在门外埋伏了人暗算他们。
张工和刘光被李季等人暗算,无法站立,自然束手就擒,早有人闯入了尹师绮的房内,因为突发变故,尹师绮一改刚才的慵懒,从座位上站起,一柄防身的宝剑已经出鞘。
等李季进屋时,伙计们呈半圆形将尹师绮围在当中。
尹师绮隔着书桌和李季等人对峙,双手握剑,指着众人。
李季分开众人,朝尹师绮走近,看着面前这位有些羸弱的年轻人,扑哧一身冷笑,说道:“你手里有兵刃!好啊,用你的剑刺我!”
后面有伙计提醒李季,“哥哥小心!”
李季一摆手,接着朝尹师绮走近了一步,“你的剑真的不错,看来是百炼而成,那你往我这里刺。”李季说着一直自己的胸口,“不用费很大的力气,就能把我刺穿,来啊!”
尹师绮的剑尖眼看就要抵住李季的胸口,但这剑无论如何也不敢刺出去。
李季瞪着尹师绮,想起一年多以前他如何设计陷众人的情景,新仇旧恨,使他恨不能将隔开他俩的桌子抄起来,把尹师绮砸个脑浆迸裂。
“我们的程幺哥哥在哪?”李季问道。
本来尹师绮想说,你们要想知道程幺在哪,敢把我怎么样?但他面前这些人,好多面孔,都是他一年多以前设计将程幺陷在尹宅时见过,可以说,他此时已经落到了一群仇人的手里。
“尹师绮,你自己想不到吧,你会落入我们的手里!”李季说着身体已经抵在了桌子上,胸口甚至贴住了尹师绮手中剑的剑尖。
“哥哥小心!”李季身后的伙计焦急地提醒。
李季却仰头哈哈大笑,尹师绮终于手一松,剑落在了桌子上,将茶壶茶杯砸得粉碎。
就在尹师绮弃剑的同时,李季绕过书桌,左手一把抓住尹师绮胸前的衣服,右手左右开弓,随着噼啪两声,尹师绮的双侧脸颊已经多了清晰的指印。
“绑了。”李季打完了尹师绮,将他朝众人一推。
冯二等人一涌而上,将尹师绮捆成粽子,有人撕下一块房间里的帷帐,将尹师绮的嘴塞上,用衣服将脸蒙住。
成功活擒罪魁,众人无不面露喜色,就等着联络上曹谦,商议下一步的行动。
当众人押解尹师绮走出房内时,这处单独的庭院还是那么静谧,尹宅内他处仅住着一些丫鬟和婆子,男家丁寥寥无几,大多数都被尹师绮带到他新家去了,现在他掩人耳目来到旧宅,只带着一名小僮,没想到翻了船。
除了尹师绮,众人还将张工和刘光捆好了,虽说暂时不知如何处置,先带回去再说。
众人押解着这三个人准备绕到前院,从大门出去,尹家老宅里没什么人,不用担心会遭到阻拦。
然而率先跑到前院的伙计很快踅回来了,脸色因为紧张有些苍白,李季一看事情有变,急忙命众人押解着俘虏退到刚才尹师绮所在的内宅。
“怎么回事?”李季看着从门口踅回来的伙计。
“哥哥,有人敲门,说是本县县尉洪宽。”
尹师绮听到了他们的话,有些亢奋地从被塞住的嘴中发出“呜呜”声。
李季面色一凛,将从尹师绮手里缴获来的剑抽出鞘,用剑尖抵住尹师绮的后心,剑锋几乎要透过衣服,抵达尹师绮的肌肤,尹师绮立即不做声了。
“不管出什么事情,你自己该怎么说,你知道吗?”
李季这一问,尹师绮急忙点点头。
尹师绮算是完全被制服,李季又看了看张工和刘光,觉得他们实在麻烦,让众人将他们敲晕。
等做完这一切,李季从伙计们挑选出一位比较清秀的伙计,让他冒充家丁,前去开门。
李季在这名伙计的耳边嘱咐了几句,然后让其他人各找隐蔽去处,他自己则押着尹师绮进了刚才的内宅。
尹家老宅内再一次陷入了沉寂,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
却说那名冒充家丁伙计再次来到大门口,冲着门外问道:“是谁,三更半夜的,有何贵干?”
从门外传进来说话声,“我们都是尹相公的相识,劳烦小哥开门则个,我们有要事和相公商议。”
伙计说了声“稍候”,抽出门闩,打开了大门。
打开大门后,门外站这两个人,这个伙计认识他们,他们却不认识这个伙计。
伙计问道:“两位是?”
其中上前一步拱手道:“俺是本县县尉洪宽,这位是本县的张都头。”
“哦——是两位大人,往里请。”伙计先是朝二人做了个揖,伸手做了个往里请的工作,将这二人让进院内,回头将门关上。
洪宽和刘都头看上去有些焦急,快步走向内宅,看起来他们对这里已经很熟悉了。
等到了刚才众人活擒尹师绮那间房的门外,洪宽和张都头在门外冲着里面齐声唱了个喏,“相公,我们有要事相告。”
隔了良久,就听到从里面传出尹师绮那慵懒冷漠的声音,“是你们两位啊,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这……”
洪宽顿了一下,说道:“相公,这里说话不便,劳烦开门则个。”
“门没上锁,两位请进吧。”
尹师绮发了话,这二人推门进屋,门外的伙计的额头上沁出了细汗,不知到李季如何应对,怎瞒得过这两个做公的?
洪宽和张都头进了屋,就是会客厅,却没看到尹师绮。靠着客厅,是暖阁,尹师绮的声音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两位随便坐,事情到底怎么样了?”尹师绮的声音再次从暖阁里传了出来。
因为暖阁是主人歇息所在,这二人在没得到主人的许可下,也不方便贸然闯入,只得站在暖阁之外和尹师绮说话。
“相公。”洪宽冲着暖阁的垂帘说道,“事情有变。”说着就将到曹谦家搜查的过程说了一遍。
“妹夫,你不是说,此计定能成功吗?”
“这……”
洪宽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是好。
“本公子感了风寒,就不送二位了,家翁的藏身之所,望妹夫多多用心才好。”
尹师绮发了逐客令,洪宽也不好留在这里,只得说道:“妹夫好好歇息这一晚,待明日你我再议。”说完话,转身出了内宅,张都头也跟出去。
那个冒充家丁的伙计将这二人送到门口,准备关门时,洪宽突然转回身看了看这名伙计,问道:“我看你很眼生,是……”
“在下是新来的,不知礼数,还往洪大人海涵。”这个伙计话说得得体,俏生生的倒也不惹人厌。
洪宽又看了看这名伙计,方才转身和张都头离开。
关上门后,这名伙计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如果是旁人,因为有李季和曹谦领着,倒也不怕,然而这位可是汝阳县的县尉,掌管一县的治安,惹到了他,就等于跟官家作对……越想越是汗水涔涔。
等了足足有半柱香的功夫,这个伙计方才敢到尹师绮所在的内宅门外,轻轻呼唤李季。
刚才李季押着尹师绮走进暖阁里,让尹师绮坐在床上,他也上了床,蹲下身,放下帷帐,持剑抵住尹师绮的后心。
尹师绮按照李季的要求,几句话打发走了洪宽和张都头,过了良久,李季轻声说道:“算你识相,否则,来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只求好汉饶命则个,在下多有得罪,日后不与你们为难便是,快快放过在下……”尹师绮本是富贵之人,哪尝过被人当作人质的滋味,连连求饶。
“留你自有用处。”李季说着,将尹师绮推出帷帐,押着他重新回到会客厅。
这时那名冒充家丁的伙计在门外轻轻呼唤李季,李季打开房门,见这位伙计满头大汗,秋夜凉爽,显然是紧张所致。
李季何尝不紧张?尽管捕获了肥得流油的猎物,但如果一招不慎,可就要转胜为败,连挽回的余地都没有。
尽管刚才尹师绮很顺利地将洪宽和张都头打发走,李季还是不放心,如果此时从大门出去,不要说被五花大绑的尹师绮,就他的这二十几个伙计也是非常显眼,万一洪宽和张都头没走远,一定会发现他们,就是没有他们,被更夫看到,怕是也大大不妙。
踌躇间,隐蔽在院落各处的伙计们也都出来了,聚拢在一起跟李季商议如何带着尹师绮从这里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