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曹谦问起这两个人的身份时,这俩个人相互看看,丝毫有什么难言之隐。
“说吧,既然来找我们,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有什么难处先说出来,看我们能否相助。”李季在一旁说道。
这二人之一仍是迟疑了一下,其中一个问道:“这么说,无论我们做过什么,都不会追究吗?”
众人一听这话,这算什么意思?
冯二等其他伙计不耐烦起来,冯二说道:“你们想说什么快点说,要是不想说,那就快走。”
这两个人立即跪下,拱手对众人说道:“我们是来求诸位救命的。”
“快起来,说说怎么回事,看我们能不能帮到你。”曹谦也有些着急,此时众人的事情就是为尹章找到次子尹伦,然后敦促尹章兑现他的话,再耽搁下去,怕是夜长梦多。
“这……”其中一个人仍是犹豫了一下,方才说话,他先是报上自己和伙伴的姓名,他叫张工,另一个叫刘光,原本在汝阳县郊种地为生,后来地被单八七强行占去,二人便到汝阳县内做一些苦力,后来辗转着成了泼皮,受人雇佣做打手……接下来,张工说的事情,对众人震动很大,原来,参与放火烧冯老混宅子的人,就有他们两个。
众人怒目而视,冯老混的眼中更是喷出火来,单翠娘的眼中已然有了泪水。
“两位哥哥,待俺痛打他们一顿,出这口恶气,也为翠娘的爹娘报仇……”冯老混说着要动手,他身后跟着其他的伙计也撸胳膊挽袖子准备跟冯老混一起动手。
曹谦和李季一齐看向冯老混,四道笔直的目光,刺得冯老混打了个激灵,立即不做声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曹谦问道。
张工和刘光的额头上沁出了汗水,说了一下事情的过程。
原来就在曹谦和李季等人离开冯老混的宅子,去往汝阳县郊尹家庄苑后,早有眼线将消息传到尹家老宅里,老宅的管家早接到了尹师绮的吩咐,就派他提前雇佣好的一伙泼皮,每个人提着两坛子从尹家油坊里运来的桐油,飞步流星跑向冯老混的宅子院外。这两个宅子并不远,这一伙人很快就到了,刚一站定,因为事先都安排好了,所有的人并不说话,立即将手中的油坛子抛向院子里和屋顶,待所有的坛子抛完,早有人准备了火把,点燃后扔向院内和屋顶。
眼看着火起,浓烟滚滚,所有的纵火人立即分作四个方向散去。
张工和刘光说起纵火的过程,尽管轻描淡写,但那场惨剧仍在众人的脑海中重演,众人的怒火随着脑海中的火烧了起来,人群中弥漫着悲愤,竟使屋内变得杀气腾腾。
气氛的变化,吓得张工和刘光不敢说下去了。
“那你们为什么还敢找我?”曹谦一拍椅子扶手吼道。
“求……各位饶命,救我们则个,我们……我们只扔了坛子,没放火……”张工乞着脸看着曹谦。
曹谦顿时无语,参与了纵火,还如此为自己辩白。
“狡辩……可恶……将他们绑了,送衙门……”人们七嘴八舌抢着说话,都希望能按照他们自己的意思置办这两个人,以解心头之恨。
曹谦和李季同时朝身后看看,被二人这一看,众人立即安静下来。
“你们找我们,就不怕我们殴打你或将你送官?”李季回过头冲张工和刘光稍一欠身问道。
“诸位有所不知,尹师绮雇佣我等做下这等冤案,我们都成了没了狡兔的走狗,要灭了我们的口。”张工说道。
众人俱是一滞,尹师绮要杀人灭口?
张工继续对众人说,他们参与纵火的人,只有他和刘光相识,和其他人是临时搭伙,并不认识,放过这场火后,其余的人去往哪里他不知道,这二人领了赏钱后,手头宽裕,自然要在市井当中过个快活。
可是这几天二人莫名其妙的被人盯梢,还遭遇了两次追杀,二人一合计,一定是尹师绮怕做下这等纵火案后,为了不败露,怕是要将他们灭口。其他人是不是还活着,他们不知道,但他俩得想办法不死,思来想去,倒不如找苦主坦白,他俩也知道尹师绮此举是为了对付曹谦,向他告白后,兴许曹谦不会难为他们二人,尽管不能保证曹谦他们会原谅他俩,但如果这样下去,一定会被尹师绮派人继续追杀,死得无声无息。
说到这里,曹谦和李季相互看看,对视了片刻,还没等说话,其他人又闹将起来,不同意救这两个人,如今他们被尹师绮灭口追杀,这是天道的惩罚,既然天要灭之,谁能阻拦,并着说尹师绮做了太多丧尽天良的事,也早晚死于天道。
尹章听到人们诋毁他的长子,尽管他对长子甚为不满,可毕竟是他的亲骨肉,立即说道:“诸位,犬子多有得罪,不过如此诋毁于他,你们不也有伤口德吗?”
人们纷纷看向尹章,想不到没让他睡棺材,就这么一阵就敢顶嘴?
众人的目光令尹章打了个寒噤,他自然没忘记自己的人质身份,立即闭口不言。
张工和刘光听到了尹章的话,明白了尹师绮是这个老者的儿子,不明所以,看了看尹章,接着看了看其他人。
“你们看,这位就是尹师绮的父亲,他成了我们的座上客,你们就不怕我把你们送给尹师绮?”曹谦笑着问张工和刘光。
这俩人的目光中满是疑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曹谦哈哈一笑说道:“开个玩笑。”接着下一句话,却令众人颇为不解,“张工和刘光,我曹谦救定了。”
“哥哥不可,这……这二人烧了我的宅子……”冯老混在一旁急了,见曹谦瞪他,不敢往下说了,看了看单翠娘,忙向她求援,“你……你说话啊,你的父母就是死在这些人的手上……”
单翠娘却低垂着眼皮说道:“是曹谦哥哥要做的,肯定有他的道理。”
“这……”冯老混一时语塞,负气转身上了楼。
其他人也是瞪着张工和刘光一个劲地运气,看样子恨不能将他俩浇上油,像烧冯老混的宅子那样点着他。
李季看了看众人说道:“好了,事情就这样吧。”
连李季也发话,曹谦的决定就算是不能改变了。
“诸位,要是信得过俺,听俺说几句。”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刘光突然说道。
“说吧。”曹谦看了一眼刘光。
“诸位,这里……这里不宜久留,不如换个去处……”刘光小心翼翼地看着众人说道。
“呵呵,我们是想有个好的去处,这里太挤了,本来我们有个稍大一点的地方,也被你们烧了。”
曹谦这样一说,张工和刘光的脸同时一红,刘光冲着众人转圈做了个揖,说道:“此地真的不宜久留,汝阳县里到处有尹师绮的耳目,我们俩来找你们保命,怕是被尹师绮知道了,还会派人来找我们的麻烦。”
“二位说得有道理。”李季接过话来,说道,“不知你们二位有什么好的计谋?”
刘光冲着李季一拱手说道:“俺并无甚么好的计谋,只不过在汝阳县郊有房舍,不过好几年没人住了,用来藏身,倒是不错的。”
冯二用鼻子一哼道:“不好不好,用这位刘光兄的话来说,全汝阳县到处有尹师绮的耳目,要是我们离开此地,到刘光兄说的房舍里藏身,县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要是尹师绮再派来一干人,把我们打个七零八落,甚或再放他一把火,我们可都要做了冤鬼了,倒不如呆在此地,至少汝阳县内,有大宋官家的衙门,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敢如此放肆。”
这番话,说得众人连连点头,张工和刘光都尴尬不已。
否定了刘光的主意,但这么多人总不能就在这里,毕竟老曹三遗留下来的宅子不是很大,不够这些人栖息的,幸好曹谦在张顺那里挣足了面子,得到五十两银子的资助。
曹谦将银锭摸出,让李季挑选几位可靠的伙计,到外面兑换一些零碎银两,然后再寻找一户稍大一些的院落,租下来,好供众人栖息,并嘱咐办事的伙计,这两样事情,务必在天黑之前办完。
李季斟酌了一下,叫冯二领着两个伙计出去办这些事情,剩下的人,留一部分和曹谦一起看守家里,另一部分由李季带领,出去到县内打转,看是否能打探到一些消息。
大多数人出去了,曹谦闲得无聊,让留在家的三卓子先出去打一些酒,买一些熟肉回来,叫张工和刘光陪他吃喝。单翠娘则躲在后厨,为众人烧温酒的热水,做一些熟菜。
这简单的宴席,尹章也来作陪。另外几个伙计也被曹谦叫来一起吃,冯老混却赌气睡在楼上不下来。
这顿饭吃得不咸不淡,打来的酒也没喝下去多少,曹谦和张工刘光说话的时候,这二人先是向曹谦说了一下汝阳县内泼皮群体的情况,他们大多数都无拘无束,一些身手好一些的,受雇于像尹师绮这样的富户做保镖或打手,身手差的,游荡于市井,勒索一些软弱的商户,最不济的,动不动对人放刁撒泼,不得到一点甜头誓不罢休,还有一些三五一伙,在一条街或者数家商肆内形成小势力……说完了这些,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些如今世上存活不易,想来他俩都是堂堂七尺男儿,却活的困顿不堪,要不无论如何也不能做掉脑袋的勾当……
曹谦就在这二人伸筷子夹菜的时候,注意了一下他俩的手,这二人的手背上、指节上全是老茧,加上拿起筷子前伸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