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季一拍曹谦的肩头,说道:“曹贤弟,本来洒家隐忍,就是为了寻找时机,不想曹贤弟横空出世,待救出令尊和我们的程幺哥哥,我定要领着所有的伙计拜在你的麾下,到那时,必定是你我弟兄扬威汝阳之日。”
“哥哥说笑了,我曹谦何德何能,只希望你和程幺哥哥不嫌弃小弟才是。”曹谦讪笑着说道。
“哎,曹贤弟……”
两个人礼让了一番,至于最后到底谁当大哥,没说出个结果,因为再过一天,就到尹师绮提出的交换人质的日子,大敌当前,应该将眼前的事情商议妥当才是。
众人正踌躇间,大门响了,众人立即从屋里出来,在院子里的伙计都亮出家伙,守在门口,有人问是谁。
“送信的!”门外有人喊道。
有伙计攀上墙头,朝外看看,接着冲院子里喊道:“门外只有一个人!”
“开门让他进来。”李季吩咐道。
院门打开,曹谦站在房檐下看到站在门外的人,正是尹重六。
“来者何人?”李季端足了架子问道。
“俺是尹相公手下一个管事,给各位好汉送信则个。”尹重六看了看院子里的人,特别目光落在曹谦身上时,根本掩盖不住脸上的惧意。
“信呢?”曹谦没动地方,远远地朝尹重六一伸手。
“俺是……是来稍口信的。”尹重六站在大门外,也没动地方。
“进来说话,离得远,听不见。”曹谦冲尹重六一招手。
“还……还是在这里的好……”
众人一见尹重六战战兢兢,一齐大笑,待笑声稍稍平息了一下,曹谦说道:“你家尹相公在汝阳县一跺脚,地面都要颤三颤,想不到他的伙计这么没用,好了,你也别接着给尹师绮丢人了,说吧,什么口信?”
“明……明天,带上我家的太公到汝阳县西尹家别苑,我们也放了曹太公和好汉程幺,专等。”
“就这些?”李季信步踱到门口,看着尹重六。
“就……就这些。”尹重六一见李季走到他的近前,不自觉后退了一步;一年多以前,尹师绮设计困程幺和李季等人时,他也在场,在他眼里,李季就是个大虫,现在逼近自己,只觉得眼前这个人浑身上下无不是锋利的爪牙,当即一阵凉气在后脊梁上快速窜上来,同时下身强烈的尿意呼之欲出。
李季盯着尹重六看了一会儿,冷笑了一声,说道:“回去告诉尹师绮,就说另外约个地方,你们的宝地,我们可不敢去,我们弟兄不怕人,却是怕狗。”说着,冲着尹重六一扬拳头,尹重六只觉得眼前拳影一晃,小肚子一软,终于再也控制不住那强烈的尿意,一股热流顺着裤裆,顺着两条裤腿兵分两路,蜿蜒了下去。
众人一见尹重六竟然被李季吓尿了裤子,无论是曹谦,还是冯二等人,或者其他跑腿打酱油的角色,纷纷摇头,曹谦和冯二、冯老混和三卓子相互看看,他们仍清楚地记得,他们在茶肆里听木宝儿唱小曲时,尹重六强行来抢木宝儿的情景,那真叫一个蛮横跋扈,和现在尿裤裆的角色不可同日而语。
“快滚,回去告诉尹师绮,若还想打我们的主意,换个中用的来。”李季说着后退一步,免得嗅到尿臊。
尹重六名副其实地屁滚尿流,撒丫子走了。
折腾了这么久,人们都觉得有些饥渴,单保忙吩咐自己的浑家和女儿为众人整制饭食,曹谦掏出身上最后一些钱,交给冯二,让他领着冯老混和三卓子去汝阳县市井中买一些酒肉,虽然双方通过信,都同意交换人质,但一连串的事情已经告诉人们,事情往下并不会顺利,非要有一个充足的体力不可。
过不多久冯二他们三个回来了,冯二一个人扛着一头羊,冯老混和三卓子一人抱着一坛子酒,众人七手八脚将羊剥洗干净,斩碎,送入厨房交给单翠娘烹制。
等饭和肉都熟了,众人都蹲在院子里吃喝,没有足够的碗筷,就用手抓,没有酒具,每个人抱着坛子传着喝,好不快意!
一开始的时候,冯老混瞪着酒肉,干咽口水就是不敢动手,单保一见明白了,先是将两坛子酒按个抱起来喝一口,接着将烹制好的羊肉汤舀起一些尝了一口,表示没事。
曹谦一瞪冯老混,“你这小子,哪来那么多事!”
“哥哥,我……”冯老混开口要解释。
“算了,要是单保大哥想投毒,用得着等今天吗,快吃吧。”曹谦说着抓起一块羊排啃起来。
戒备接触,众人吃得好不尽兴。海量的李季,一个人就喝下了半坛子酒,不见一丝醉意,对曹谦说道:“贤弟,待我们在汝阳县立足,天天如此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论秤分金,人生快意,莫过如此!”
“哥哥,为了我们美好的未来,我们共同进退!”曹谦对李季也是对众人说。
“对,共同进退。”其他人大声应和。
吃过了饭,李季先跟曹谦小声商议一阵,然后由李季带着一部分人到别处休息,这里由曹谦带领,好好休整一夜。这一晚曹谦安排了三班岗,第一班是曹谦带领三卓子,第二班是冯二和冯老混,第三班是李季留给曹谦的两个人,一个叫李虎,另一个叫吴超,这两个伙计都很机灵,程幺出事之前,他俩和冯二关系不错,后来就在酒肆做跑堂,现在被李季召回,留给曹谦的印象不错,是比较可靠的。
至于单保一家人,还住在东耳房内。
安排完后,众人开始休息。明天会是非常关键的一天,曹谦一想到这些,根本睡不着,这三班哪一班没少了曹谦。到了该李虎和吴超当班,曹谦干脆不睡了,坐在房檐下和这两个伙计交谈。
在交谈中,李虎和吴超向曹谦说起他们的专长——挖地洞。
“哥哥,我们弟兄空活三十几岁的年纪,虽无甚么本事,可是这点末技,亏得李季哥哥提携,才使我们有了用武之地。”这二人说着话,接着提起在罗古庵的那个地洞,如此宽敞的地洞,就是他俩的杰作。
夜虽长,但话逢知己,不知不觉天就亮了,睡在屋里的人纷纷醒来,这一夜无事,众人都享受了一下难得的安宁,伸了懒腰,单翠娘在天刚亮的时候,就开始为众人打火做饭。
饭还没熟,李季就带着他的几个伙计来了,进了院子,就喊曹谦,“贤弟啊,洒家昨夜一夜没睡好,不知你歇息得怎么样?”
“我歇好了,哥哥不必太担心,谅他尹师绮耍不了什么花样。”曹谦出了屋,迎接李季。
在吃饭时,曹谦向李季问起尹章的藏匿地,李季一笑,说道:“洒家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就等一会儿看他尹师绮要怎地了。”
这一早晨众人吃着冒着热气的饭,一边说笑,完全不像大战在即的样子。
吃罢了早饭,曹谦伸了个懒腰,回屋里躺着去了,李季则靠在檐下的墙上,嘴里哼哼唧唧,享受着入秋后煦暖的阳光。
其他人都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这两位首领要干什么,不是要找尹师绮换人吗,为什么都不动窝?
看着李季俨然一个街头乞丐的样子,看来甭想从他嘴里问出话来,冯二等人心里慌慌的,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冯二清了清嗓子,推门进屋,见曹谦躺在屋里唯一的床上,双腿交叠,双手压在脑后,双目紧闭,看样子又睡了。
自打他跟了曹谦混,曹谦一直拿他当作比较值得信任的兄弟,但曹谦身上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他冯二比较怕他,见曹谦似乎睡下了,先咽了几口唾液,嘴张了张,这话就是不敢说出口,生怕打扰了曹谦的清梦,发起火来,免不了捱揍。
其实曹谦知道冯二进来了,他心里何尝不着急?不知道父亲在尹师绮的手里怎么样了,他的腿伤还没痊愈,万一被尹师绮虐待,腿伤加重,残了怎么办?曹谦明白一旦老曹三的身体出了事情甚至性命不保,他曹谦一定不会放过尹师绮,但这样的事情还是不发生为好……
曹谦不用睁开眼睛,也知道冯二想问一些话,却一直不敢说,尴在那里,留下也不是,走也不是,遂睁开眼睛,看着冯二那张尴尬的脸。
“大家都是兄弟,你有什么话只管说,站在那里干什么?”曹谦没动地方,直直地看着冯二的脸说道。
一见曹谦睁开了眼睛并说话了,冯二松了一口气,说道:“哥哥,这……这我们在这里干什么,不出去了?”
“出去干什么?”曹谦的语气不带任何色彩,语调就像一根直线。
“这?”冯二有点发懵,“哥……哥哥,令尊还在尹师绮的手里,不是说了,今天交换人质,我……我们在等什么?”
“哼哼,尹师绮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要是他说,只要我们一死,他就放了我父亲,难道我们真的就去死?”
曹谦这样一说,冯二好久没说出话来,最后,冯二又问:“哥哥,那我们……”
“等!等下去,等尹师绮派人来,反正我们有尹章那个老匹夫在手里,不怕他尹师绮不做出行动。”
曹谦说完,再一次闭上眼睛。
冯二什么主意也没讨来,就问出一个“等”字,只得小心翼翼退出房间,屋外早有其他人在等着,一见冯二出来,七嘴八舌地抢着问冯二在曹谦那里问出什么来了。
“等!”冯二一瞪眼睛,说出这一个字,也不再理会众人,站在李季身旁晒太阳去了。
其他人一见,既然是“等”,那就等下去吧,所有人都不说话了,默默地呆在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