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曹谦打了单丕和他的两个随从后,单丕在单八七鞍前马后作威作福惯了,如何能咽下这口气?带着伤痛回到单家庄,将事情经过添油加醋地向单八七回禀,单八七摔了一个茶杯后,点了二十多个家丁,带着杆棒和朴刀,仍由单保带领着返回到东沟村,等再一次到了单保的家,天已经黑了,而且,人去屋空。单丕扑了个空,干脆将单保家的茅屋一把火烧掉了事。
单丕回去跟单八七交差时,单八七少不了要责怪单丕办事不力。
因为年近五旬的单八七,不知从什么地方得来一个方子,配合服药,和未破瓜的少女行房,可延年益寿。虽然此法未得证实是否有效,但单八七是个酒色之徒,此法自然要乐得试他一试;因为东沟村周围的电产都是他的,一回巡视到东沟村,恰巧碰到单保一家人在地里劳作,单翠娘给父亲送水,正站在地头上,被单八七看在眼中,顿时色眼一亮,吩咐身边的人打听一下站在地头上的那个女孩是谁家的。
过后单八七知道了这女孩叫单翠娘,是他单八七佃户单保的女儿。对于单八七来说,这有何难,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可是让单八七没想到的是,托媒人去单保家撮合,单保以女儿年幼为由拒绝了。
单八七在汝阳县东一带,真可以说是说一不二,多少年都没人敢跟他说个不字,就连汝阳县的县太爷,怕也要礼让三分,想不到这个单保,一个小小的佃户,竟然敢拒绝他!
不过单八七并没有发火,只是一笑,换了个媒人再去撮合一回,这一回任那个媒人如何巧舌如簧,甚至威逼利诱,也没能得逞,看着灰头土脸回来交差的媒人,单八七终于摔了茶杯。
第三次,单八七干脆免掉了媒人,派比较伶俐的一个家丁单丕,带着两个小厮去单保家抢人,恰巧就遇上了曹谦他们。单八七在家里正等着单丕将单翠娘带回来,甚至沐浴更易,就准备晚上做新郎,眼看着肉到了嘴边,口水都流出来了,不想被生生打断。
单八七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这一回连桌子都掀了,勒令单丕带着家丁们调查打听。
因为曹谦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特征,就是一头短发,活脱像一个还俗不久、开始蓄发的僧人,因为这个特征,单丕很容易就打听到了消息,有人告诉他,是有一个短发人,骑着马,带着一个老头往汝阳县方向去了。单丕自然知道短发人是曹谦,那个老头,就是冯天。至于单保,没打听到,不过和这个短发人肯定脱离不了干系。
接下来一路打听到汝阳县,此时曹谦因为在汝阳县内和几伙泼皮的几番恶战,已经声名遐迩,甚至有人戏称之为“短发曹”,单丕想打听不到都难,不过对于单保的行踪,自然要费了一些力气。
但俗话说,冤家路窄,单丕一次转到一家货行,碰巧看到正在抗大个的单保;这家货行背后的掌柜,正是汝阳县第一地头蛇尹师绮,单丕借着单八七的名头,拜会尹师绮,将来意说明了一下,双方一拍既合,尹师绮和单八七原本就私交甚厚,既然大家都要对付曹谦,那就是亲上加亲的盟友。
经过商议,既然曹谦如此勇悍,出动一些人手怕也难以对付,不如,就用一下其他的办法……
当单保说到这里时,众人全都明白了,齐齐地看着这一家人,怒意也打消了许多。
单保继续说,当时单丕找到单保后并未难为他,只是说,他家单员外不再追究单保带着浑家和女儿逃亡汝阳县的事情,只要他能为汝阳县的尹相公做事,一切一笔勾销;尹相公一直想把曹谦赶出汝阳县,如果事成,尹相公可以收他单保为家丁,浑家留在尹家宅内做些杂活,单翠娘吗,尹相公可以从中做媒,为她寻个年龄相当、小有家产的人家,这样一家人可保衣食无忧。至于单员外过后还不能再找他单保一家人的麻烦,就要看单保的事情做得怎么样了,如果做得好,尹相公和单员外私交甚密,单员外自然不会为难他单保一家。
等单丕说完了这些,单保也知道尹师绮在汝阳县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更让他害怕的是,尹师绮和单八七私交甚好,那么他一家人无论如何也逃不出这两个地头蛇的手心,在极度慌乱的心情中,加上单丕开出条件对于单保一家来说,确实优厚,终于同意了单丕说的那些条件,接下来,他为单丕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曹谦和他单保一家人现在的藏身之处告诉单丕。
临分别时,单丕甚至给了单保一包砒霜,告诉他,一旦有机会就把这东西下到曹谦他们的食物和水里,不过,找不到机会,也别强求。
单保回来后,一想到身上还藏着单丕给他的那包砒霜,就吓得坐立不安,本来单翠娘一直给众人煮饭烧水,完全有机会投毒,但怕吓着女儿,再说他根本不想也不敢杀人,反正单丕也没强求一定要投毒,就此作罢。
当单保向曹谦他们说起这包砒霜时,曹谦、冯二等四个人无不脸上变色,曹谦冲着单保一鞠躬,说道:“单大哥果然好心肠,要不是你心软,我们几个怕是早死了。”
单保连叫“惭愧”,将手伸入怀中,掏出那包砒霜,递给曹谦,“曹相公,蒙你相助,要不然小女怕是……这……这就交给你了。”
曹谦接过这包砒霜,狞笑了一下,既然对方拿自己当老鼠,也别怪我曹谦日后下手更黑!
此时,反应最强烈的是冯老混,因为这里正是他的家,每天就数他吃单翠娘做的饭最多,当他听到单保几乎要将砒霜投入他们的食物中毒杀他们时,当即几乎将眼白全部翻了出来,张大了嘴,将手按在咽喉部位,喉咙里“吼吼”地发出怪声,似乎真的是中了剧毒欲毙。旁边的冯二一拍他,“初九,你这是干什么!”冯老混方才恢复原状,心有余悸地看着单保。
“这两个流氓!”曹谦将单保交给他的砒霜收好后,扬着眉毛,骂了一句。
李季到冷笑道:“这两个腌臜厮,说得好听,只是想赶我们出汝阳县?看来是真的想将我们置于死地,一旦得逞,尹师绮才不管你单保一家人的死活,连你的小女单翠娘怕也逃不出虎口!”
单保明显一哆嗦。
曹谦继续冷笑道:“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躲进了初六家的宅子,根本没人看见,却被吕县来的杀手找到了地方,原来是拜单大哥所赐,第一次亏得李季哥哥暗中相助,我们方才保住了性命,第二回,我们早有了准备,那些杀手又没能的手,我们苦战过后,都累得睡下了,你也明白行迹败露,又怕没法跟尹师绮和单八七他们交代,就带走了我父亲,是不是?”
“都小可糊涂,往各位饶过我们罢,若是不解恨,我单保贱命一条,本不算甚么,只望放过浑家和小女。”单保一个劲地朝曹谦作揖。
“别拿我当尹师绮那样的人。”曹谦的神色温和起来,搀住单保,回过头又对单翠娘说道:“翠娘,真的难为你了,要不是为了你的父母,我想你也不会把我们的行踪告诉尹宅里的那些坏人吧。”
单翠娘和他的父亲一样哆嗦起来,忙冲着曹谦深深地道了几个万福,“哥哥英明,奴家实属无奈,尹家宅里的管家将奴家的爹娘关在柴房里,将奴家送入兰馨院,还鞭打奴家,将奴家打得浑身是伤,最后告诉奴家,在曹谦哥哥来兰馨院时,一定要放声大哭,曹谦哥哥必然来救我,这样曹谦哥哥带奴家回到这里后,一定要把曹谦哥哥和另外几位哥哥的行踪告诉尹家宅里的管家,如若做不好这些事情,他们会暗中将奴家父母沉入井中,接着将奴家卖入兰馨院……奴家……奴家实在是……”
听了单翠娘的话,所有人虽然没出声,但,一阵可怕的怨恨情绪在默默地弥漫和传递着。
沉默了一阵,曹谦温和地笑了,但听到笑声的人,无不是感觉到一阵透骨的寒意。
“翠娘,我真的没怪你,真的,你是知道我是怎么发现的吗?”
曹谦见单翠娘定定地看着他,没说话,继续说道:“因为翠娘问过我,是不是将尹相公的父亲抓起来了,可是,我们谁也没对翠娘说过这件事,翠娘怎么就知道了呢,那是有人告诉了翠娘,告诉翠娘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要利用她救出那个老匹夫吗!我故意留下三卓子在家,暗地吩咐他假装在屋里睡觉,其实是在屋里观察翠娘。三卓子,你看到了什么?”
三卓子朝曹谦一拱手说道:“俺听了哥哥的吩咐,一直在屋里,哥哥走后不久,翠娘在门口叫我几声,我装作睡了,不做声,接着听到翠娘的脚步声远去,就起来点破窗户纸看着院子里,俺就看到翠娘一个人出去了,没过过久就回来为我们烧水。”
曹谦这一摊牌,众人连连点头,冯二他们几个本来跟曹谦说过,他一直以来勇力有余,用智却显得不足,这一回倒把他们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些流氓加畜生也太小看我们了,以为只要略施小计,就能让我们在汝阳县永世不得翻身,哼哼,这才刚刚开始,看吧,日后的汝阳县,我们弟兄一定要横着走路!”曹谦看着所有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