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重六呆呆地看着曹谦手中的东西,那是一根藤杖,是老人走路时拄着用的,因为年头长,磨得光溜溜的。
“这……这不是尹太公的东西吗?”隔了良久,尹重六终于说出话来。
曹谦将藤杖在手中打了个旋,重新坐下,也不理会这些人,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尹太公的东西,怎么会落在你手里。”尹重六怒道。
“嘿嘿,你说呢。”
“你……你大胆!”尹重六突然浑身战栗。
“哈哈,是你们大胆在先,以牙还牙有何不可!”曹谦用藤杖点着尹重六说道。
“你……你……”尹重六指着曹谦,还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你还想说什么?恨我是吧,来啊,你们这么多人,我曹谦肯定是跑不出去了,你们拿好手里的家伙,一人一下,我曹谦保证不还手,你们看,我除了尹太公的东西,可什么都没带……”
曹谦说着话,将藤杖放在桌子上,双手上举,让众人检查。
虽然曹谦如此说,可是没人敢动,谁都明白,如果曹谦死在这里,那尹师绮的老爹怕是也保不住,如何跟尹师绮交代?一个人就一颗脑袋,可不够尹师绮揪的。
僵持了一阵,曹谦悠然自得,尹重六无计可施,最后只得说道:“曹谦,就让你这厮多活一些时日,待我回去商议一下。”说完,尹重六也不管包围曹谦的这些人,刚要转身出去,曹谦将手里的藤杖朝尹重六扔了过去,说道:“这个带回去,让你的主子看看,省的你主子说你没用”。
尹重六伸手接住藤杖,转身走了。这些人手中拿着家伙,大眼瞪小眼,不知如何是好。
“你们干什么,要陪我喝茶吗?”曹谦靠在椅子上笑嘻嘻地看看四周的人。
“我们就在这里,免得他跑了!”人群中有人说。
“跑又怎地,还不快都滚!”曹谦突然一声暴喝。
这一嗓子将周围的人吓得一愣,相互看看,动手又动不得,留在这里还要忍受曹谦发威,好生尴尬,过了一阵,开始有人退出房间,先是一个,接着两个,再接着是三个四个……不消片刻,围住曹谦的十几号人走得干干净净。
等到最后一个人退出房间,渐渐的,听不到任何脚步声,曹谦方才站起身,隔着雕花门听了一下,再靠在门框边上,左右查看一下,确定这些人都走远了,方才放心,本来曹谦在最危急的时候,一直很镇静,甚至是谈笑自若,可是危机一解除,曹谦松下这口气,当即全身虚脱,汗水顺着两腮涔涔流下。
歇了一阵,曹谦平静了一下心情,走出房间,没走几步,却见那老鸨笑脸迎了过来,“曹相公,这就走了?”
曹谦一看到老鸨笑起来刷刷往下掉粉的脸,气不打一处来,说道:“不急,这里倒是好去处,俺要在这里玩一玩。”
“哎哟,曹相公,这就对了,堂堂男儿,玩几个姑娘,方才是本色,来来来,待我叫个绝色一些的,哄相公开心则个。”
一听老鸨要给他派姑娘,曹谦连忙阻止,“慢着,我不好这一口,你呢,快快离我远一些,我逛逛就走。”
老鸨被曹谦赶开,只得讪讪地退到一旁,看着曹谦离去的背影,动了动嘴唇,无声地说了些什么。
曹谦在三楼上挨个房间看了看,都是密闭的雅间,看来是提供给达官贵人和高级妓女消遣的地方,曹谦尽管穿越到宋朝好几个月了,但他对宋代文化一直不太感冒,对这里的装修样式、风格、纹饰都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觉得甚是华贵;想不到小小的汝阳县,也有这般富贵温柔乡,风流繁华地。
不知不觉,一层楼看完了,曹谦又下了一层楼,这里较楼上略次,进进出出的嫖客看上去也略微寒酸,妓女的姿色也甚是平常。嫖完的客人跟妓女打情骂俏着,心满意足离去,刚来的嫖客盯这身旁的姑娘,眼睛里流离着欲火,他们哪曾想到,刚刚在楼上,几乎要发生一场流血事件。
当曹谦路过一个房门紧闭的房间时,一阵轻微的女人的哭声传入曹谦的耳朵,房间传出哭声,本不是稀奇事,但曹谦今天刚逃过一劫,心里略微放宽,就不自觉注意了一下,只是……
这哭声听起来有些耳熟,不是哭声耳熟,而是哭的这个人的嗓音,曹谦似曾相识。
这引起了曹谦的好奇,他想看看究竟是谁在里面哭,抬手去推房间的门,没推动,方才注意光顾着急,没看到房门外面落了锁。曹谦朝四周看看,那个老鸨早不知去向,这锁头是铜制的,足有半个拳头大,曹谦试着扭了几下,凭他的手劲,也没能没扭动。
曹谦一不做,二不休,后退一步,对这这扇门狠狠地蹬了过去。
砰!哐啷!
是门被踹和锁头落地的声音。
“啊!”一声惊叫传了出来,曹谦反而被吓了一跳。
房间有些昏暗,曹谦接着屋外的光线,朝里面看去。
屋里的陈设简单,只有一张雕花床,床前是一张半旧的木桌。
床边坐着一位少女,看衣着,是平常百姓家的孩子,梳双着髻,曹谦一脚蹬开门,发出巨大的声响,把这女孩儿吓得惊叫一声,接着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朝门口看去。
曹谦终于看清楚这女孩的面容,四目相对时,曹谦失声惊叫道:“单翠娘!”
单翠娘竟然出现在青楼,曹谦有点没反应过来,呆了一下。
这边单翠娘也看清楚了踹开门的是曹谦,立即起身下地,冲到曹谦近前,一把将曹谦抱住,呼道:“哥哥快救我则个!”
“嗯?”曹谦轻轻将单翠娘扶在身前,看着泣不成声的她,本想问一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看样子得过好一会儿才能止住哭泣,就耐着性子等着。
这时曹谦身后响起一声惊叫,曹谦听出是老鸨。开来,她是被曹谦踹门时发出巨大的声响给惊动的。
“哟,却如何是好,你这小贱人真真的是不识抬举,今天纵然是天神老爷下凡,你也别想从俺这里出去!”
曹谦回头看了老鸨一眼,神情里隐约有了怒意,冷笑道:“这姑娘是如何进了你这里,为何将她锁在房里?”
“相公啊,还是自家管好自家事为好,你若要是真的打听呢,俺也告诉你,这女娃儿可是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相公若是喜欢,付了银子,就随你意要了她,只是若要带她走,却是不能。”
“我要是非要把她带走呢?”
“也不是不行,五百两银子赎身。”
“你们花了多少?”
“相公此言差矣,生意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一棍子你若不打,快快地走罢。”
“好,我走。”曹谦说着,拉起单翠娘的如白藕一样的腕子就要走。
“慢着,相公这是做甚?”老鸨一见曹谦拉起单翠娘要走,急了,拉住单翠娘另一条手臂。
“你干什么!”曹谦一瞪眼,恰巧单翠娘的双臂被两侧的人拉平,露出半截小臂,一道道淤痕落入了曹谦的眼中。
“嗯?”曹谦另一手伸过来,将单翠娘的袖子撸起,看到了更为密集的淤痕。
“小妹,他们打你了?”曹谦柔声问道。
单翠娘低下头,算是作答。
老鸨那头死死拉住单翠娘的手臂,一边撒泼地冲曹谦叫嚷,早就招来了好多人围观,随着一阵脚踏木质楼梯的声响,上来好几个还算是强壮的男子,曹谦看出他们是这里的护院打手。
曹谦脸上闪过只有在生死搏斗时才有的杀气,放开单翠娘的手臂,一把抓住老鸨的手腕,一拧,这老鸨立即杀猪一样嚎叫。
“下去!”曹谦猛喝一声,抬脚将老鸨从栏杆处踹了出去,直直地跌到楼下,正好砸在一张桌子上,桌子掀倒,老鸨滚落在地,再也没了声音。
此时从楼下冲上来的那几位打手到了曹谦的近前,扽出短刀,曹谦也丝毫不含糊,抬腿拔出藏在鞋袜中的短刀,一指这些打手,“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的来?”
这些打手其实已经知道这个年轻人的身份,惯常他们欺软怕硬,哪里见过敢一敌数人的胆大之人?加上曹谦已经扬名汝阳县,心里早就怕了,都呆呆地不敢动。
曹谦不失时机地将单翠娘护在身后,警觉地以短刀护身,慢慢地下了楼,穿过一片狼藉的大厅,此时被曹谦摔下去的老鸨仍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到了门口,那些打手也慢慢地跟到门口,眼睁睁地看着曹谦带着单翠娘出了兰馨楼。
出了兰馨楼,穿过空地和赌坊,就到了瓦子的街上,曹谦一直悬着的心方才放下,因为曹谦知道在街上早有李季布置了他的人,随时支援曹谦。
早有冯二他们三个等待多时,见曹谦出来,齐齐地围了过来,“哥哥可好?”
“没事,有了那个护身符,就算他尹师绮把全汝阳县黑道找来,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哈哈。”曹谦说的护身符,就是尹章的藤杖。
冯二他们三个也都哈哈笑了,但这笑进行到一半,立即僵住,因为他们都注意到藏在曹谦身后的单翠娘。
“哎,这……”冯二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立即怒容满面,老曹三被掳走成为人质,不就是拜她父亲单保所赐吗!
但是他们三个都看出来曹谦正护着她,都敢怒不敢言,看着娇怯的单翠娘一个劲儿地运气。
“哥哥,我们就怕你脱身不得,早预备了这个。”冯老混说着将一匹马牵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