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人家不是在……”冯二立即跑到单保一家所在的东耳房,见屋里空空如也,立即目瞪口呆。
“哎呀!”曹谦捂着脸蹲下身去,不用多说,曹谦明白发生了什么。
曹谦先明白了,继而冯二他们三个也明白了,也恨得挫碎钢牙,该死,狼心狗肺的东西,昨天晚上就应该将该死的单保连同那些歹人一同做了。
“啊——”曹谦仰天大呼,惊得屋顶上的鸟儿一哄散去,“砰……哐当。”曹谦接着朝着东耳房的门就是一脚,这一脚力道奇大,门脱离门框,直线飞入屋内,撞在正对着门的墙上。
“哥哥莫急,让小弟们帮你找到令尊,然后将那个单保碎尸万段。”冯二他们三个也都忍着怒气,安慰曹谦。
曹谦以令人望尘莫及的速度冷静下来,摇摇头。
这事情,他有错,昨天晚上尽管打退了那些杀手,但他不应该明知道单保有问题,还要将老曹三留在单保所在的房间里,自顾自地歇息,留给这个白眼狼一个可乘之机,现在,难过,发火,抱怨全都没用。
老曹三被带到哪去了?曹谦大致能猜得到,既然他曹谦还好好活着,那么他的对手肯定要用老曹三要挟他,此时老曹三的安全应该没问题,最应该做的,就是及时想好对策。
想到这里,曹谦抹去脸上的泪水,看着冯二他们三个说道:“你们跟着我,后悔吗?”
“哥哥休恁么说,小弟们左右是个无业的泼皮,命贱,无人瞧得起,承蒙哥哥高看,提携我们则个,哥哥但有甚么要我们做,一定效命鞍马。”冯二见曹谦竟如此之快地调整好了情绪,心下佩服,拱手说道。
冯老混和三卓子也对曹谦拱手说愿意效命。
曹谦挨个拍了三个人的肩膀,说道:“走吧,咱们先去吃早点,然后做什么事听我安排。”
说着话,四个人走出冯老混家的宅院,锁好院门,大摇大摆地走到了汝阳县瓦子的一家二层楼茶肆,到了楼上,挑了一处靠窗的座位,叫了早茶和点心,不紧不慢地吃喝。
“你们看看这里。”曹谦一指楼下的一趟街。
冯二他们三个一齐朝楼下望去,排排勾栏,妓馆,还有赌坊,特别是赌坊,正是曹谦从张仲手中接过来,接着从邹耳手中夺过来接着被抢走的赌坊。
“你们相信我,过不多久,这些,都是我们的。”曹谦端着茶杯冷冷地说。
“哥哥,我们都相信你,只是曹太公他……”冯二觉得曹谦的神色冷峻异常,心里有些害怕。
“不要紧,现在看来,他没事,他们对付的,是我。”曹谦说着呷了一口茶。
“几位官人,要听小曲吗?”
一声婉转入耳的声音在几个人的身旁响起,如此养耳的声音,令曹谦想起单翠娘,转过脸去看,眼前一亮,这个女孩儿尽管不是单翠娘,但他见过。
“是你啊,我听过你唱的水调歌不错,今天还是这个吧。”曹谦说着,将二十文钱塞给她。
女孩儿道了个万福,轻启朱唇,婉展皓齿,一曲水调歌如同淡雅清香飘入几个人的耳朵。
冯二他们三个没什么文化,不懂甚么水调歌,只是觉得这女孩儿的歌喉好听得紧。
曹谦在冯二的耳边悄悄地问:“你觉得这女孩儿怎么样?”
冯二自然也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女孩,接着想起来就是在这家茶肆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心里一动,但曹谦这么问,还道是曹谦看中了她,说道:“哥哥要是喜欢,小弟帮你想办法。”
“你想哪去了,我是问你喜不喜欢,你要是喜欢,我帮你想办法。”曹谦轻声说道。
冯二先是一愣,接着按捺心里的狂喜,说道:“哥哥,小弟实不敢当,我一个泼皮……”
几个人正说着话,一阵咚咚的脚步声从楼梯处传入了几个人的耳朵。
“宝儿,宝儿!”
一声破落一样的嗓音打断了这个女孩的演唱,
曹谦一皱眉,却见刚才那脚步声的主人走到了这个女孩的近前。
“你这贱丫头好不识相,昨日让你陪我侍寝,为何不应,趁着俺吃醉了酒偷偷地跑了,嘿嘿,看你还能逃出俺的手心。”这个人操着破锣嗓子,压根不看曹谦他们,伸手就来拉这个女孩的手腕。
可是这个人的手还没等触碰到女孩儿的手腕,他的手腕被旁边伸过来的一只手抓住。
一愣神间,这个人方才注意到曹谦他们几个人。曹谦的手劲颇大,疼得他一咧嘴。
但他作威作福惯了,叫道:“甚鸟人!”另一只手攥成拳头朝曹谦的脸上打去。
这一拳出得狠,但曹谦更快,将这个人另一只手的手腕抓住,宛如钢钳一般,双手一齐朝内侧一拧,再朝外侧再一拧,一阵杀猪一样的嚎叫在响彻整个茶肆,其他座位上的茶客见势不妙,纷纷起身溜走。
虽然这个人的手腕没脱臼,但被曹谦这么一拧,怕几日之内连饭碗都端不住了。
冯二他们三个乘机将这个人围在当中,打到在地,如捣蒜一样踹着,最后这个人实在是捱不住,连声讨饶。
曹谦喊住了这三个人,冯二他们三个因为老曹三被掳走而引发的愤恨也发泄得差不多了,都停了手,都痞相十足地看着地上的人。
这个人被曹谦几个人打得全身是伤,趴在楼板上不住地哼哼,完全没有了刚才目空一切的样子。
曹谦蹲下身来,很“同情”地一拍这个人的肩膀,说道;“有些人啊,怎么说呢,不吃亏,就不知道厉害,说吧,你什么来头,为什么这么对待这个丫头?”
当曹谦问起这句话的时候,这个人抬起头来,脸上闪过一丝狂傲的表情,说道:“俺是尹相公的家丁,承蒙尹相公提携,给了一个差事,专管尹相公在瓦子里的几家商肆,刚才多有得罪,望几位饶命则个。”
又是尹师绮!
曹谦皱着眉头,问道:“不管怎么说,尹相公在汝阳县有好大的面子,我打了他的人,必须有名有姓。”
“俺随相公姓,贱名叫重六。”
“你走吧,回去后,要是有人问起你身上的伤,我自然是敢作敢当,你就说,这是曹谦干的。”
“什……什么!你你是曹谦!”尹重六一脸惊恐,连滚带爬到了楼梯口,下楼梯前,还说了一句,“有眼不识泰山,多谢饶命。”接着就是跌倒滚落的声音。
冯二他们都笑了,刚才横行霸道,现在屁滚尿流,反差有点大。
“哥哥威名如此,吓走了他的魂去。”冯二冲着曹谦一拱手。
曹谦微微一笑,心里自然要得意一下,但更多的,是苦涩。
唱小曲的女孩儿远远地躲在一旁,见尹重六走了,方才走到曹谦近前,连道了三个万福,谢曹谦为她解围,曹谦象征性地搀扶一下,问道:“我忘了你叫什么名字了?”
“奴家姓木,名叫宝儿,只有一个弟弟,靠奴家出来唱小曲来供养。”
“你现在住在哪里?”
“奴家住在县东,离此地不是很远,多谢曹相公搭救则个。”
“刚才那人怎么回事?”
木宝儿的脸一下红了,曹谦也不再多问,说道:“你先去吧,要是有人再欺负你,就提我的名字,就说,我曹谦是你的义兄。”
木宝儿听了曹谦的话,喜道:“多谢哥哥,奴家和小弟全靠哥哥护佑则个。”
“走吧,等我有空,就到这家茶肆来看你。”
曹谦说完,木宝儿乖巧地冲这几个人一笑,甩下一个袅娜的背影,下了楼。
再说冯二,看得呆了,曹谦一拍他的肩头,他先是吓了一跳,继而回过神来。
曹谦笑着问:“怎么样,对她满意吗?”
冯二如何不懂得曹谦在说什么?一反平时的一脸痞相,红着脸说道:“哥哥莫拿小弟取笑,俺知道自己是个无业泼皮,婚娶是不敢想的。”
“没出息样,我看出来了,你挺喜欢这个丫头,我就替你做主了,一定想办法帮你把这个丫头娶过来,咱们是泼皮怎么了,相信哥哥,早晚有一天,尹师绮有的,咱也有,你们俩也别笑,要有合适的,我也替你们俩做主。”曹谦说着一指冯老混和三卓子。
这二人自然也是不胜感谢。
经过这一场插曲,几个人也吃饱喝足,曹谦叫冯二领着另外两个人回到冯老混的宅院,他料定过不多久,肯定会有人送信,以老曹三为人质,逼迫曹谦做点什么。
冯二他们三个领命回去了,曹谦又坐了一会儿,因为刚才的风波,茶客全都跑光了,再也没有人上来,曹谦将茶博士叫来付账。
茶博士走到曹谦近前,见了曹谦不自主地哆嗦,一个劲地说不必付账了。
曹谦一瞪他,说道:“公平买卖,你们以为我曹谦专做无理的事吗?”
被曹谦这样一说,茶博士不说话了,照账收钱。
出了茶肆,曹谦从瓦子里一直走到他和李季喝酒的那个酒棚,在酒棚外,远远就看见李季端坐当中,自斟自饮。
曹谦迈步进了酒棚,在李季对面坐下,也要了一坛子酒,酒保送来酒碗,曹谦和李季面对面喝起酒来。
令曹谦奇怪的是,李季虽然仍像平时那样狂饮无度,但今天却一扫以前那种沉迷纵酒的颓废神态,双目也不再散乱,看着曹谦,似乎若有所思。
曹谦虽然感到奇怪,但并不说话,将酒一碗接着一碗送入口中。
“这酒,乃是串肠毒药,你有要紧事在身,还是少喝为好。”
李季突然开口说话了。
“嗯?”曹谦放下刚送到嘴边的酒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