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正说着话,一个扛着锄头的农夫路过,听到他们的话,搭茬道:“你们是不是在找那位冯神医啊?”
曹谦急忙上前,对这个农夫一拱手,“正是,老人家,您可知道?”
“呵呵,我哪算得上老人家,我还不到五十岁呐,那位冯神医,才真是老人家哪,在汝阳县周围的这些村子,谁不知道他老人家的大名!”
曹谦实在没心情听他在这里为冯神医代言,按捺住焦急的心情,问道:“您可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这你可是问对了,俺刚才在地里劳作,正好看到冯神医在我那里路过,我这老寒腿,就是他给治好的,见了他,哪有不打招呼的道理?我放下锄头和他见礼,邀他去我家坐坐,冯神医说他要去往东沟村,一个犯伤寒的病人垂危,他赶过去救治……”
不等这位农夫说完,曹谦大喜过望,行了个礼,“多谢。”转身就走,刚一迈步,回头问农夫,“您可知道东沟村在哪里?”
“你走对了,走下去就到了。”农夫呵呵笑着说。
这回是曹谦在前,冯老混在后,一路小跑,奔东沟村而去。
二人脚步不停,冯老混跟在曹谦身后,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曹谦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冯老混,摇头道:“不行,日后要跟着我混,你这身子骨不行。”
冯老混见曹谦停下脚步,如获大赦,停下来喘了一阵,等气喘匀了,方才说道:“哥哥如此神武,小弟佩服,小弟实在是……”
“行了,接着赶路吧,日后要是还想跟着我混,我帮你们好好练练,让你们个个变得骁勇善战,整个汝阳县没人敢欺负你们。”
曹谦说完,冯老混喜道:“全凭哥哥照应。”
二人说着话,一个村庄呈现在眼前。
汝阳县周围主要是平原,这里却是山丘,显得非常突兀,曹谦和冯老混站在一处山坡上,坡下就是那个村庄,山坡的对面,仍是山坡,这里呈两山夹一沟的地势,在方向上,处于汝阳县的东面,东沟村,的确名副其实。
这回是冯老混走在前面,进了村庄,这里的村民和西岭村的村民情况差不多,可能是壮劳力都下地劳作去了,见到的人并不多,基本上是老幼妇孺,冯老混只要看到人,就向他们打听冯神医的踪迹。
二人走到一处农宅外,隔着篱笆,冯老混刚要招呼茅屋里的人,身后传来“得得”声,随着声音越来越近,连曹谦也听出来了,是马蹄声。
就在二人一回头的功夫,一个头戴家丁专用的多角黑布帽子,身穿交领黑袍、脚蹬青布靴、年纪三十上下的人,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朝着曹谦和冯老混所在的方向走来,马的前后,各有一名年纪二十上下的身穿青袍的小厮,跟着马保持一样的步调跑着,跑在马头的那位小厮远远看见曹谦和冯老混,高声喊道:“且让路,踏伤不论。”
“这什么意思?”曹谦一皱眉。
“让咱们让路,这几个厮恁么张狂。”冯老混也不知这什么来头,但看到骑马的,生怕被踏,立即后退,让出路来,甚至将身后的篱笆踏歪了。
曹谦也不想节外生枝,跟着冯老混后退,这三个人连看都没看一眼,从曹谦眼前走过。那匹马从曹谦眼前一过,曹谦闻到了淡淡的马粪味儿。
望着他们的背影,以及那匹马因为走路而忸怩的屁股,觉得他们有点像暴发户开着大奔或宝马在大街上兜风、自觉很拉风一样。
等这三人一马过去了,二人继续朝村民打听冯神医的行踪。
最后,有村民告诉二人,冯神医去了一个名叫单保的家里去,为他的浑家医治伤寒。
问清楚了这个单保的住处后,二人又是一阵小跑,来到一处篱笆院墙外。
“我家员外对你们已经非常开恩了,要不然,你们全家连个栖身的地方都没有,员外说了,你们的帐,全都勾销,把你的小女翠娘送与我家员外做小。”
“老爷,千万使不得,翠娘年纪尚小,饶了我们罢。”
“不小了,都一十五岁了,想当年我家员外的正房嫁入员外家的时候,才一十四岁,这也是我家员外有好生之德,不忍打发你们走,才想出这个两全的办法。”
“老爷啊,千万饶我们则个,回去烦劳您给员外说一下,这钱,我们一定想办法凑齐,送到贵府上去……”
“你这小老儿端的给脸不要脸,凭俺家员外恁麽开恩,白费了他老人家的好心肠,单保老儿你听着,员外今天定要翠娘过门,如若不然,我领伙计拆了你们的房子,赶你们出东沟村。”
……
曹谦和冯老混在篱笆院墙外把这些话听得真儿真儿的,曹谦和冯老混虽然都算不上正道上的,但听到这些对话,同时一皱眉。
“什么人,在此聒噪!”
另外一个听上去略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
“正是俺那远房叔叔。”冯老混小声对曹谦说。
就在曹谦一点头的同时,另一个声音传来。
“哪来的老匹夫,管你爷的闲事,快快滚开,惹你爷火了,打掉你剩下的牙去!”
“你们这些小辈甚不知礼数,若是再造次,俺就是拼了老命,你们休想从这里讨去半分便宜!”
“哎——你这老匹夫好大的口气,我单丕不动无名之辈,报个名听听,要是有来头,自然给个薄面,要是没什么来头,看到我身后的这俩伙计没有,好久没打人了,今天正好拿你松松筋骨。”
“哼,俺姓冯,名天,单字一个顺。”
“……你……听着耳熟,哦——对了,你就是那个冯神医啊,知道了,你这老儿好大的架子,尹相公几次三番来请,你却是不去,跑到这里跟我放屁,尹相公拿你当人物,我单丕却不认,你这老儿再敢多说一个字,俺一拳头打掉你的牙去。”
“俺冯天虽不才,却看不得你们如此横行乡里,今天就是拼着让你们这些个腌臜泼皮打死,也不能看你们如此欺凌弱小。”
曹谦和冯老混听完这些话,知道如果再不出手,冯天恐怕要吃亏,曹谦在前,冯老混在后,二人大踏步走进来,一进院子,曹谦稍微一怔,他看到一对农民夫妇立在房前,夫妇旁边站着一位年约五旬上下的老者,衣着朴素,胡须长可过胸,整个人透出一股倔强的气质。
站在他们对面的,正是刚才曹谦、冯老混给让路的那三个人,此时那位骑马的已经下了马,正说着话,听声音,就是刚才在篱笆院墙外听到的,他应该是单丕,他的马立在屋下,扬起脖来,摘吃低矮屋檐下的茅草。
就在曹谦的脚站定的同时,单丕已经将手中的马鞭扬起,准备给冯天一鞭,曹谦不等那马鞭落下,从单丕身后飞起一脚,正踹在他的后腰上,单丕猝不及防,向前抢了一步,脸朝下栽倒,啃了一嘴的泥土。
这一跤摔得狼狈,不仅是曹谦、冯老混,连冯神医看着都呵呵笑了起来,那对农民夫妇却低头垂着眼皮,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你们两个腌臜厮,还看着干什么。”单丕跌得满身尘土,连帽子都掉了,啐了一下嘴里的泥土,朝他的两个随从叫道。
其实不等单丕发话,那两个小厮都一提袖子,一左一右朝曹谦包抄而来。
曹谦不进也不退,先是右脚踢出,正中右侧的小厮的肚子上,右脚收回,不等落地,左脚借力踢出,腾空而起,正踢在左边这个小厮的裆下。
在曹谦双脚落地时,被曹谦踢中的这个两个小厮一齐捂着被踢中的部位,一脸痛苦地慢慢蜷身倒地。
“哎呀!”单丕刚站起来,见两个手下刚准备出手就被对方放倒了,心下害怕,但他作威作福惯了,怎肯服输?迈步奔屋檐下的马而去。
如果这个单丕只是落荒逃跑,曹谦也就放他走了,但曹谦知道单丕并不准备落荒逃跑,因为他看到马鞍子上挂着一柄入鞘的长刀。
曹谦哪能给单丕抽刀的机会!一个箭步冲过去,追到单丕的身后,就在单丕的指尖刚刚沾上刀柄的时候,伸出手将单丕的衣领抓住,往回一带,单丕站立不住,身子朝后仰,曹谦动作不停,鞋尖在单丕的腿弯上一点,单丕仰着上身跪在地上,曹谦提起拳头,朝单丕的腮上、前胸上就是一顿“流星赶月”,拳拳到肉,点点有声,打得单丕讨饶不迭。
最后曹谦松开单丕的衣领,往旁边一推,说道:“今天暂且放过你,日后要是再见到你欺负人,老子打折你的腿。”
“多谢好汉饶命。”单丕连滚带爬,捡起帽子戴好,准备起身牵马离开。
“马留给我。”曹谦说道。
单丕连忙松开缰绳,和两个手下灰溜溜退出篱笆墙外,一到院外,单丕一变脸,对着院子的曹谦喊道:“有种你别走,待我回去禀报我家单员外,回头将你的厮剥皮拆骨!”不等曹谦回话,单丕带着连个手下,一溜烟跑没了踪影。
打跑了恶霸,曹谦赶快朝冯天见礼,并简短地说明了来意。
本来冯天对曹谦充满了感激之情,但一看到跟在曹谦身后的、有几分猥琐的冯老混,当即哼了一声,也不理曹谦,转身进了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