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你觉得怎么样?”曹谦轻轻呼唤老曹三。
“哎……呀——”老曹三将眼睁开,一见是曹谦,先是露出一个笑容,接着就委屈地哭开了。
“我儿——你哪去了?”
“父亲,是儿子不好,这……这是怎么回事?”
“哎,刚亮天的时候,有一伙人把门砸开,就冲进来,那时我刚起来,正要蒸炊饼,一看见这么多人冲进来,我……我不知如何是好,正要问是怎么回事,有一个人问我,是曹谦的父亲吗,我说是,这个人一棍就打在我的小腿上,真是痛煞我了,倒在地上就起不来了,接着这些人见东西就砸,眼看着东西都砸烂了,东西烂了的时候,我……我就爬着钻到破烂当中,一动不敢动,要不,怕是性命不保。”
听完老曹三的话,曹谦使劲握了一下拳头,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经历了这几次恶斗,每次都要愤怒一下,但每次都没像这一次这么愤怒,但转念又觉得庆幸,因为他想起被他杀掉的那两个试图纵火烧他家房子的那两个人,如果这一次还是用火的话,那么他找到的,恐怕只能是老曹三的骨灰了,想到这里,心里释然,说道:“父亲别急,我现在去找郎中给你治腿伤。”说完,曹谦先是找来一截尺把长的木头,接着撕下一条衣襟,给老曹三将因骨折而变形的小腿正一下,绑好,接着从楼上的床上拽出一条絮被,让老曹三躺好,从破烂中翻检出旧衣服,替换一下身上溅了血迹和被刀划开了口子的衣服,委托几位比较熟悉的街坊帮着照看老曹三,安排好之后,曹谦快步如飞,去寻找治疗骨伤的大夫。
曹谦离开家越过几条街,想起为冯二治脱臼伤的那个医馆,立即转换方向奔那个医馆而去。
“哥哥,忙什么去?”从一个角落里传来说话声。
曹谦停下脚步,循着说话声看去,从一个巷子转角探出一张脸来,是冯老混。
“你这厮,在这里干什么?其他的人呢?”曹谦说着快步走到冯老混近前。
“哥哥,我只知道冯二和三卓子躲在什么地方,其他人,我实在不知,因为心神不宁,就出来看看,您不打紧吗?”
“不打紧,只是……”
“哥哥有甚么事情?”
曹谦叹了一口气,将发生在家里的事情告诉了冯老混。
“哥哥既然要找大夫,我倒是知道一个好的大夫,在汝阳县,唯有他,才是真正药到病除。”
曹谦顿时大喜,一把抓住冯老混的手说道:“好兄弟,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
“哥哥说笑了,小弟全凭哥哥照顾则个,只是……”冯老混面露难色。
“哎,兄弟有什么难处但说无妨,要是钱的事,我一定如数付清。”
“不是这回事,我说的这个神医,不是别人,是我的一个族长辈,我应该叫他叔叔,名天,单字一个顺,因为……因为我实在是不成器,我的这个叔叔根本看不起我,我们之间没什么来往,我只怕领着哥哥去找他,他会不给这个薄面……”
“这没关系,我给钱不就行了吗。”
“哥哥有所不知,我的这个叔叔奉悬壶济世为己任,并非为了一己私利,想那尹相公的财势,谁不畏惧?他手底下有一家药铺,需要一位能坐馆的大夫,对我这位叔叔的名声,自然是知道的,几次三番去请,这位叔叔因为看不惯尹相公横行汝阳,目无法度,任凭他们出多高的报酬,就是不去,最后尹相公派人捎去话来,说如若再不看尹相公面皮,只怕要动粗,我的这位叔叔却拿出一包砒霜,放在捎话的人的面前,从那以后,这尹相公再也没派人来,因为汝阳县到处是尹相公的势力,叔叔只得远避乡下,一是可以远离尹相公,二是可以为穷苦人看病,哥哥你看,如此正直的人,如何能看得上你我?”
听完冯老混的话,曹谦一乐,说道:“你只是告诉我,你的叔叔不畏权势,胸怀济世,没说他瞧不起穷人,我曹谦就是个穷人,父亲让人打伤了,我找他来治病,有何不可?”
“这……那好吧。”
“快点带路。”
二人说完,冯老混在前面带路,曹谦跟在后面,一路上冯老混就像是过街老鼠,专挑僻静的地方,把曹谦气乐了,这么个胆小如鼠、欺软怕硬之辈,如何用得?但是,目前看来,他曹谦无法和尹师绮相比,想要发展马仔,除了冯二、三卓子和眼前的这个冯老混,他没有多余的人选。
等出了汝阳县,冯老混长出一口气,说道:“哥哥,你可不知道,这汝阳县里,到处有尹相公的耳目,如不然,您在料理完邹耳之后,为何马上就有人对付咱们。”、
对于冯老混的话,曹谦深以为然,在赌坊周围,尹师绮怕是早就布置了人,时刻观察着邹耳的情况,一旦事情有变,干脆来个直接的,趁着天未亮,将自己这一方人全都手刃掉,顺利的话,除了血迹,怕是什么也不会留下,连曹谦这个资深黑道人士,都觉得不寒而栗,但是如何对付尹师绮,暂时是后话,当务之急,就是找到冯老混说的他那位族叔,为老曹三治腿伤。
在路上,冯老混告诉曹谦,他叔叔所在的地方叫西岭村,属于汝阳县管辖,不是很远,如果顺利的话,在日落之前,就可以带着他叔叔回到汝阳县为老曹三接骨伤。
刚从汝阳县出来的时候,大约是寅时,(相当于曹谦穿越前那个时代的早晨4点到6点之间)俩个人走得很快,约辰时(相当于曹谦穿越前那个时代的上午9点到11点)到了西岭村,该是吃午饭的时间了,但曹谦没有心思吃什么午饭,只想快点找到冯老混的那位神医叔叔,早日治愈老曹三的伤,毕竟,老曹三的无妄之灾,是因为他曹谦而起的。
看着眼前的村庄,片片茅顶房屋点缀在山边和田野之间,曹谦觉得竟像置身于一幅田园风景画之中,真有点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意境,要是进了村庄,然后再到某一户人家吃午饭,大约还能体会到“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的趣味,不由得感叹真乃人间福地。
冯老混在一旁听了曹谦的话,摇头苦笑。
等进了村子,曹谦的嘴张开再也合不上了。
因为……这里的人太穷了!
连汝阳县里的乞丐,都比这里的人穿得好,好多户人家,到了午饭时间,根本没有炊烟。
“怎么到了吃饭的时候还不做饭。”曹谦自言自语道。
“嘿……他们好一点的人家,一天吃两顿饭,差一些的,一天一顿也难有着落。”
“这……”曹谦有些不解,看看四周,绵密的都是作物,“种了这么多地,养活这些人不成问题啊。”
“官府盘剥得厉害,加上近几年出来一个恶霸单八七,我跟哥哥您说过,不知您可记得?”
“记得。”
“这单八七虚造田契,夺了好多农户的地产,又和尹相公勾结,借了尹相公的银子,出低价买了一些农户的地产,这汝阳县郊的十几个村子,七成以上的地成了单八七的田产,原来田产的主人,如今成了单八七的佃户;县里的钱粮赋税、各项摊派,又要落在这些农户身上,每年地里的收成,除了一半要交给单八七,剩下的一半再交给官家一部分,哥哥你想,还能剩下多少?”
听完冯老混的话,曹谦点点头,说道:“怪不得这么穷,骑在百姓头上的人太多啊。”
“若是没有恶霸和官家如此盘剥,我倒也愿意在这里过得清净。”看样子冯老混也颇为向往这田园生活。
曹谦并没有心思沉浸在田园的恬静之中,不断东张西望,希望能快点找到那位冯老神医。
冯老混见曹谦有点像没头苍蝇,说道:“哥哥莫急,让小弟来打听一下我这位叔叔的下落。”说着,独自一人朝村子里走去。
此时日头正在头顶上,再耽误一会儿,这日头西斜,怕是天黑之前赶不回去了。
周围的田地里,一些作物已经结实,曹谦认识其中一种作物,就是谷子,饱满的谷穗已经低垂,绿中透黄,应该用不多久就要秋收了,可怜这些农户,辛苦劳作,到头来还要被盘剥干净,这样的日子如何过得?
正想着,冯老混从村子跑了出来,额头上已然见了汗水。
“这么样?”曹谦不等冯老混跑近,忙不迭地问。
冯老混停下脚步,喘着气摇摇头说道:“没在村里,穿过村子,我的叔叔在那里搭了一个茅庐,我领哥哥到那里去看看。”
“快点带路。”曹谦说着,冯老混在前,曹谦跟在后面,脚下加劲,加上村子不大,很快就到了冯老混所说的那个茅庐。
非常简陋!茅庐,自然是用茅草搭建的,屋顶絮着茅草,四面的墙壁也是用茅草搭的,外面用泥巴糊上一层,真不知道这位冯神医每天在这里是怎么生活的!
因为用树枝困扎而成的门虚掩着,二人小心翼翼地轻启柴门,往里面观瞧,没人!
里面的陈设简陋得不像话,草榻,用树桩代桌椅,角落里是一些坛坛罐罐和粗瓷碗。
曹谦大失所望地退出屋外,目光所及处,见屋外一角有木柴烧过的痕迹,冯神医应该是在那里生火做饭。
仍找不到冯神医,曹谦的脸色有些不善,冯老混见状,忙安慰曹谦,“哥哥,这都怪我,要不是我提我的这位叔叔,哥哥怕是早已找来大夫为令尊调治骨伤了。”
“不要紧,你也是好心,再找找,要是再找不到,一定快点赶回去,家父的伤,是耽误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