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谦轻轻拨开伙计的手,说道:“我不和你说,要你们掌柜的来。”
“掌柜事忙,勿扰勿扰!”小二加大了力气准备将曹谦推向门外。
“你这小子欠揍,叫你的掌柜出来,听不明白话吗!”曹谦再一次拨开伙计的手,接着一挥手,给了这个小二一个嘴巴。
小二听到自己的耳中爆起一声脆响,接着脑子里仿佛钻进了成千上万只苍蝇,被杂乱的轰鸣声吵成一锅浆糊。
在曹谦一耳光打蒙这个小二的同时,另一个小二看在眼里,早抄起一把剪刀,预备逼近曹谦,曹谦不等他靠近,早飞起一脚,踹得这个小二飞似的撞在身后的柜台上,震掉下来好几匹绸缎,这个小二疼得几乎昏死过去,捂住后腰,贴着柜台慢慢滑倒在地。
曹谦这一出手,刚刚走到门口的两位客人一见情势不对,立即退回去,落荒而走。
这边出了乱子,后边早有人听到了动静,柜台后门帘一挑,走出一个中年人,中等身材,头上戴着青布葛巾,身穿青布窄袖交领衫子,白净面皮,留着稀疏的唇髭,虽不甚华贵,倒也清爽干净。
“哦,你……”掌柜本来非常恼火有人到他的铺子里捣乱,但是打量了一下曹谦,似乎认识,但满脸是犹豫之色。
“我叫曹谦,是老曹三的儿子。”曹谦自我介绍。
掌柜的忙毕恭毕敬地说道:“原来是曹三郎,怪不得眼熟,咱们见过一面的,里面请。”
两个小二一见掌柜如此礼遇这个人,不敢怠慢,忍下这个亏,眼中带着恨意看着曹谦被掌柜的请进后院。
进了屋,掌柜吩咐了茶水。半天俩人谁都没言语,曹谦悠闲自得品着煮出来的茶水,觉得和后世现沏现喝的茶叶相比,自是别有风味儿。
一杯茶喝完,又是一杯,喝到第三杯茶时,刘掌柜清了一下嗓门,说道:“曹三郎,我知道你来所为何事。”
“没事,没事,我就是来喝杯茶,嗯,这茶喝起来真不错。”曹谦头也不抬,欣赏着杯子里的茶叶。
“三郎,这个事情,我也知道不合适,不过,你们父子俩也不吃亏啊,反正临街的房子对于你们父子俩来说,也只是个住处而已,对于我,可不是这样,你看我这里,都转不开身了,我早就想在开设个分号,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没办法了,我想起你们父子的那个临街的小楼,觉得这个再合适不过了,要是你觉得亏的话,我还可以添一些,你看……”
曹谦放下茶杯,微闭二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刘掌柜见曹谦不说话,仿佛一拳打空,有些不知所措,隔了一会儿,又说道:“三郎,这样,令尊当初央浼你岳父作保,从我这里借去了二十两银子,原本约定十年还清,加上十年利息,一共是三十两,我现在再添十两,你们把那个小楼让给我,你看……”
滋——滋——
这是曹谦喝茶水的声音。
“再添五两,一共是四十五两,不少了吧。”刘掌柜一狠心,又加了价。
“你说,要是买一个……有三间正屋,两边有耳房,再加上十亩地,该是多少钱啊。”曹谦总算开了金口。
“这……不少于二百两吧。”
“好,二百两,不还价!”曹谦松了一口气,微微一笑。
刘掌柜先是一愣,方才说道:“你……你说什么,你是说,令尊的房子要卖二百两银子?”
“不行吗?”
“这……这太荒唐了这!”刘掌柜被气乐了。
“不荒唐不荒唐。”曹谦侃侃而谈道,“你看啊,为啥你相中我爹的那个房子了呢,因为靠着大街嘛,我告诉你这叫什么,这叫门市房,门市房开门就能做买卖,甭管干什么,那是日进斗金啊,二百两银子,你嫌多,我还嫌要少了呢。”
听曹谦这一说,刘掌柜愣住了,关键是他没听说过“门市房”这样的名词,觉得新鲜,不过曹谦说他的道理,刘掌柜还是不能接受,二百两银子,他的绸缎庄辛苦数年也赚不到,摇摇头说:“三郎莫说笑,我最多出五十两。”
“这么说你是不同意我出的价喽!”曹谦微黑的脸一沉。
“三郎,说实话,我活了一把年纪,从来没听说过令尊这样的房子能卖上二百两银子。”
“哼哼,我活了二十多年,也没听说过提前要账的道理!既然没得商量,那我走了,这三十两银子你拿好,以后,你甭想再打我爹的房子的主意。”曹谦站起身,接着说,“我记得我爹说过,你们当初还签了文书,白纸黑字,是你违约在先,我也不计较你,赶快把那文书拿来,把这笔帐给了了。”
刘掌柜没想到这曹谦如此咄咄逼人,忙说道:“三郎留步,咱们再商议一下才好。”
“话说到这份上,你还想说啥,赶紧把那契约找来,你再给我写个收条,免得你赖账。”曹谦看也不看刘掌柜。
“曹三郎,你干嘛要步步紧逼呢。”刘掌柜的脸色也变了。
“什么!我步步紧逼,明明是你逼我们父子俩,看我们好欺负是不是,的确,我们卖炊饼的不如你这个卖绸缎的财大气粗,可是我们有理走遍天下,明明约好了十年还清这些钱,才过三年你就来要账,还按十年利息还钱,你穷疯了还是想钱想傻了,好了,废话说得够多了,要么,你出二百两银子,我们搬家,要么,你收这三十两银子,你我之间了账。”曹谦已经站起身,每说一句话,手指总要戳在刘掌柜的前胸。
“好!好!好!”刘掌柜连说三个好,一声比一声大,“曹三郎,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你可知道,是谁想要令尊的房子吗?”
听刘掌柜的话,曹谦的嘴角朝右微微一翘,“知道,不就是你吗?”
“实话对你说吧,我也是受人所托买令尊的房子,你如此抬价,我这头也不好交代啊。”刘掌柜乞求道。
“谁买我不管,就是二百两银子这个价,少一文都不行。”曹谦铁着包公脸盯着刘掌柜。
“曹三郎,你别逼我,要是听我的,对咱俩都有好处,你要是再逼我,恐怕,咱俩都没好果子吃。”刘掌柜说这句话时,脸上流露出奇特的恐惧。
曹谦从刘掌柜的脸上看出,这个幕后操纵者,在汝阳县一定有着炙手可热的势力,大到可以轻易让刘掌柜和他父子俩从汝阳县消失。
“要这么说我就明白了,我也不为难你,你说的那个人要是为难你,让他找我好啦。”曹谦说着站起身,就要朝外走。
“一百两银子买令太公的房子,求你了。”刘掌柜普通一下跪倒。
曹谦倒吓了一跳,刘掌柜和老曹三的年纪差不对,曹谦哪敢受他的拜,一把拉起刘掌柜,扶他坐好,安抚了一阵,问道:“刘掌柜,有什么难处,告诉我,我曹谦搞得定。”
“你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刘掌柜显然被曹谦逼得山穷水尽,一脸无奈地问曹谦。
“得罪人?我曹谦就是一个卖炊饼的,你觉得我会得罪谁?”
刘掌柜双目无神地看着曹谦,摇摇头,说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这个人,我和你,还有你爹,还有汝阳县的好多人,都是得罪不起的。”
曹谦瞪圆了眼睛看着刘掌柜,问道:“他是谁?”
眼看刘掌柜说出那个幕后的人物,曹谦的心跳顿时加快,既然决定重出江湖,虽然不能刻意树敌,也要对潜在的对手有所了解。
刘掌柜嗫嚅了一阵,低下头,说道:“他一再交代,要我把事情办妥,不要透露出他是谁。”
“他是怎么交代你的?”曹谦见刘掌柜还是不肯说出那个人是谁,只得耐着性子换个问题。
“他……他不知怎么知道令尊向我借钱的事情,他给了我一百两银子,算是替下这个债务,要我提前催债,因为都知道你们父子一个月内还不上钱,宅子肯定会让出来,谁知道你还是凑齐了钱,他就吩咐我,不能要钱,一定要这个宅子,把你们父子俩赶出来……”
“他就是这么吩咐你的?”曹谦的脸已经像生铁一样又黑又冷。
“是……是这样的。”
“你有什么好处?”
“就是他给的这一百两银子,没想到你出价二百两银子,我不但这一百两银子没了,还倒贴一百两银子,这……这这太让鄙人为难啦!”刘掌柜见曹谦的脸色如此怕人,说话时有点哆嗦了。
“你就不能不要他的一百两银子?”曹谦问道。
“这个人在汝阳县是说一不二的狠主,我一个小本经营的小民,哪敢和他作对,不是我为难令尊和你,我是实在没有办法啊。”刘掌柜说着朝曹谦拱拱手。
“你的确不能告诉我他是谁?”曹谦盯着刘掌柜的眼睛问道。
“他既然吩咐下来,不敢不照做,只求三郎别让我为难才好,我也有一家子人要我养活哪。”刘掌柜说这句话时,已经有了哭腔。
“我真的很想知道他是谁,我去找他,事情都落在我身上,你看怎么样?”
听了曹谦的话,刘掌柜顿了一下,说道:“三郎,这个事,恐怕你岳父是知道的。”
“哦,当真?”
“只求三郎别向别人说起是我告诉你的。”刘掌柜鬼鬼祟祟在曹谦耳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