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二一见木宝儿,脸上不见欣喜,只是呆呆的看着木宝儿。
“是冯二哥哥,你可好吗?”木宝儿一见冯二,吃惊之余,仍投之一笑。
此时木宝儿身着华贵,不知要比平日里妩媚了多少,看得冯二骨软筋麻,讷讷地,过了片刻,方才说道:“俺……俺不好,俺一知道你被你的弟弟卖了出去,俺就……”
说道这里,木宝儿的脸上也是凄然,说道:“俺一个女人家,这身子早晚是男人的,说到底,无非是为了过活。”
“宝儿,俺冯二不会让你这么卖了身子……”
曹谦在旁边一看,这里实在不是谈情说爱的地方,免得夜长梦多,催冯二领着木宝儿赶紧走。
众人在离开兰馨院时,还不忘将刚才众人救下的那个少年背回去。
回到家,木天眷一见姐姐被众人救了回来,非但没高兴,反而长吁短叹,拿出那张卖身契,向众人诉说尹师绮如何虚写文契、白白地要了他的姐姐云云,冯二早按捺不住火气,一把将文契抢过来,撕个粉碎,木天眷叫苦连天。
却说被众人救回来的那个少年,看样子伤势很重,曹谦吩咐冯老混将冯天请来,为这个少年治伤。
幸好这个少年只受了皮肉伤,没伤到筋骨,冯天为这个少年用了外用的药,在内服的药煎好之前,这个少年醒了,他睁眼看看众人,再看看四周,随着神智逐渐清醒,方才问道:“是你们救了我?”
众人点头称是。
“能否请教一下各位的姓名,来日一定重谢。”
曹谦走到床前说道:“我姓曹,名谦。”
“你……你就是曹谦。”少年一听曹谦的名字,眼睛立刻一亮,挣扎着要坐起来,无奈扯动伤处,疼得动弹不得。
曹谦忙安抚他,要他躺好。
“曹大哥,俺求你,为俺的姐姐报仇!”少年躺好后,看着曹谦,流了泪。
“慢慢说,别着急。”曹谦安慰他,心里却想,这少年是谁啊,他怎么求自己为他的姐姐报仇?他的姐姐又是谁呢?
少年似乎看出曹谦内心的踌躇,问道:“哥哥前些时日是不是因为被怀疑奸杀了一个女人进了大牢?”
不仅曹谦,连其他人也是一愣,少年继续说道:“那个被奸杀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俺的姐姐。”
少年一语既出,众人当即一阵惊叫,曹谦呆了半晌,方才问道:“还没请教老弟的姓名。”
少年强撑着坐起来,冲曹谦一拱手道:“小可姓齐,单字一个天,俺的姐姐名叫盈儿,早在三年前,因家里过活不易,爹娘将姐姐典给尹家做丫鬟,不想现在却……”少年说到这里,眼泪早落了下来。
众人安慰少年,说了一番“节哀,人死不能复生”之类的话。
过了不到半柱香的工夫,少年止住了悲声,向众人讲述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齐天一家人原本是汝阳县西沟村的农户,早些时被尹家虚造田契夺了田地,反过来还要租种本来是自家的田,因为一连几年歉收,交不起地租,只得向尹家借了高利贷,利滚利压得齐家喘不过气来,为了过活,不得已将女儿齐盈儿交给尹家抵债,自此盈儿一入朱门,再难见爹娘的面。
前些时日,突然从尹家来人,告知齐天的父母,盈儿在尹家庄苑里害了急病,来不及请大夫调治,死了,尹家已经出钱埋了,要齐家从此不要再理会,来的人临走时丢给齐天父母二十两银子,一再告诫,不要将此事声张出去。
虽然老两口也察觉到,女儿死得蹊跷,但送出去的女儿,等于泼出去的水,也不想再计较,况且,这二十两白花花的银子,他们这辈子根本没见过,可买好几十亩好田,有了这几十亩好田,他们也可以雇佣佃户,下半世也算是有了着落,因此狠下心,不再理会女儿是如何殒命了。
然而齐天自小和姐姐最好,日子困苦,姐姐从来将好一些的东西留给他这个弟弟吃,因为顽皮被爹妈打骂,姐姐不知代受过了多少次,姐姐莫名其妙地死去,齐天如何甘心?二十两银子就买去了姐姐的性命,齐天自然是不甘心,忤逆了父母,不再回家,千方百计打听姐姐的死因。
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尹家来人要挟齐天,如果敢将此事透露出去,定然要他们全家死无葬身之地,这反倒更加深了齐天的怀疑,终于,齐天在市井当中,遇到一位和齐盈儿最要好的尹家厨娘,她来市井中采买一些调味品,遇到了齐天,二人躲在一处巷子,厨娘将齐盈儿的殒命经过对齐天讲了一遍。
要说齐盈儿丢了性命,多少和曹谦等人有一些关系。
就在曹谦带领着众人,在白埠街一战,威震汝阳县后,尹师绮得知这一消息,气急败坏,却毫无办法,指东骂西,砸坏了不少器物,在天黑歇息时,恰巧是齐盈儿侍奉尹师绮净面洗脚,尹师绮是离了女人三天就虚火攻心的主,当即霸王硬上弓将齐盈儿奸污,尹师绮虽然得手,但齐盈儿不解风月,不甚和尹师绮的意,尹师绮将一腔的怒气全都发泄在齐盈儿的身上,最后将一只茶杯摔在齐盈儿的头上,齐盈儿当即血流满面,倒地不起,尹师绮只道是齐盈儿昏了过去,可是不管用什么办法,也弄不醒齐盈儿,最后一探鼻息,已然气绝。
虽然齐盈儿是尹师绮的使唤丫头,但弄出了人命,尹师绮也呆了半晌,过后冷静下来,一条毒计在尹师绮心头冒出。
尹师绮先是差人将于秀娘从家里接到兰馨院藏起来,然后将于秀娘的衣服带回到尹家庄苑,只给齐盈儿穿上上半身,然后用刀将齐盈儿的面部划烂,接着派心腹家丁趁着黑夜将齐盈儿尸身运送到福光寺,做出被奸杀抛尸的假象,做完这些后,亲自到于家,要于老九出面作证,证实于秀娘离家,是被曹谦找走的,接着找来洪宽,将这一栽赃之计付诸实施。
齐天听完这些后,恨得挫碎钢牙,好你个尹师绮,尹家将他齐家一步一步逼得没了衣饭,现在又害死了他的姐姐,还妄想用这二十两银子消弭这桩人命案子;齐天想,他父母可以为了这二十两银子不顾齐盈儿的性命,他这个做弟弟的却不能,执意要为姐姐报仇。
这个仇怎么报?齐天毕竟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连曹谦等好几十个人和尹师绮斗,都要费这么多波折,何况齐天孤身一人?
已经忤逆了父母,家是不能回去了,齐天一直混迹在市井当中寻找机会,直到今天,他跟踪发现,一位公子哥在几个人的陪同下进了兰馨院,特别是听到其中一个人称呼那个公子哥为“尹相公”。
尹相公?不用问,这肯定是他齐天苦苦寻找的尹师绮了。齐天花掉了身上仅有的钱买来一柄弯刀,独创兰馨院,准备破釜沉舟。可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怎敌得过兰馨院的那些打手?这一交手,齐天就吃了大亏,在齐天被打倒在地时,绝望之余,高声呼喊姐姐齐盈儿,说弟弟要去找你的了。
其中一个打手也算做尹师绮的心腹,明白其中的原委,知道这齐天只要活着,必将后患无穷,为了能在尹师绮面前邀功,举起哨棒,准备将齐天打死,谁想到半路上杀出了程咬金,曹谦一方人赶到,将齐天救了下来。
当齐天讲完了这一切,众人呆立了半晌,方才有人叹道:“真是畜生!”
曹谦却很平静,这一切都没出他的意料,但既然女尸的身份已经了然,心里多少有些欣慰,不过,为了验证女尸的身份,令齐盈儿身首异处,这让曹谦愧疚不已,幸好叶都头已经安排将身首异处的齐盈儿好好安葬,多少弥补了曹谦的愧疚。
“哥哥,俺的姐姐可是因为你而死的啊,小弟求你为他报仇,从今往后,小弟就跟随哥哥,效命在哥哥的鞍前马后。”齐天还是念念不忘将他给姐姐报仇的事,将自己和曹谦绑在一起。
曹谦苦笑了一下,就算齐天不求他,曹谦也不打算放过尹师绮,当即安慰道:“小弟,你先在我们这里好好歇着,养好了伤再做打算。”
有伙计听到齐天是因为看到了尹师绮的行踪、一路跟到兰馨院的,叫嚷着要返回到兰馨院,抓住尹师绮。
李季却摆摆手说道:“各位弟兄,我们刚刚在兰馨院大闹了一场,就算尹师绮在,此时只怕也要离开了,就算他没离开,我们要将他们怎么样?当场杀了他,官府能不管吗?不杀了他,我们抓了他又有什么用?难道我们还要将他养起来不成?”
经李季这么一说,众人大眼瞪小眼,的确,李季说的在理,如果明目张胆将尹师绮杀了,等于授官府于柄,虽然众人现在的身份是混黑道的,但至少在知县刘大昴面前,身份是做着正当买卖的良民,掀起的数场殴斗,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齐天一听急了,憋得脸通红道:“难道……俺的姐姐就白死了不成?”
曹谦冷冷地说道:“谁说你的姐姐要白死了呢,齐天,你也快成年了,做事要多动动脑子,就算你今天得手,将尹师绮杀了,按大宋律法,你是要偿命的,你要是死了,你的爹娘就不想管了吗?”
齐天一扬脸说道:“为了一点钱就卖了女儿的性命,这样的父母,不孝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