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一个月,曹谦接着有四次遇到冯二他们,有一回还少了冯老混,曹谦知道这伙人认定自己好欺负,不需要那么多人壮胆,虽然心里觉得好笑,仍老老实实地把身上的钱分一半给他们。
曹谦明白,看来这些宋朝的混混也懂得不能竭泽而渔,留给他们勒索对象一点余地和赚钱的时间,到时候像收割庄稼一样占有勒索对象的劳动果实。另外曹谦猜测到这些混混和官府的人达成了默契,当混混们占有了别人的劳动果实后,再跟这些官家人分成。官家人的税收和中饱私囊的要求被满足后,自然会保证这些黑道人的太平。曹谦早在穿越以前,就已经对这些东西掌握得轻车熟路,不过曹谦还是坚定他换一种活法的决心,甘心做一只软弱羔羊,这思路和曹谦所处的朝代用“岁币”换和平的思路差不多,虽然曹谦明白狼是永远喂不饱的,说不定什么时候鸡蛋吃腻了,就要吃掉下蛋的鸡,但是曹谦实在留恋这安稳的小日子,就选择了这个时代为背景的一部小说里的一句话,“不幸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
这一个多月过去了,曹谦对炊饼的制作和销售掌握得越来越熟练了,再也不让老曹三出去赚辛苦钱,也算是子承父业,但他的新婚妻子于秀娘回娘家一去不返,老曹三没过问,曹谦也懒得理会。
这一日曹谦卖光了炊饼,回到家门口时,从门里走出一个人来,曹谦不认识,和陌生人打个照面,曹谦一愣神,对方也看了曹谦一眼,讪笑着说:“你莫不是老曹三的儿子?”
“正是,您是?”
“我是你们的房东,刚刚跟令尊谈了一些事情,告辞。”这个人从曹谦一拱手,绕过曹谦离去。
曹谦进了屋,放下担子,看出老曹三的脸色有些不对。
“爹,刚才出去的那个人说是咱家的房东,这房子不是咱家的?”
老曹三看看曹谦,脸上的风霜之色,加上忧虑,使他看上去非常苍老。
“谦儿,咱父子俩相处想必快两个月了吧?”
“到明天满两个月。”
“是啊,真快啊,咱们家一些事情我没跟你说清楚,现在看你能担起这个家了,有些事情该对你说了。”
“爹,什么事情?”
“我刚来汝阳的时候,亏你岳丈于九叔相助,我才得以在本地站住脚,这和你说过,不过没跟你说过的是,咱家这房子,是我借贷买的,央浼你岳父从中作保,向刚才你见到的那个人借了十五两银子,买下咱们现在住的房子,原本约定,本金加上利钱一共是三十两,十年还清。”
“爹,到现在有几年了?”
“刚三年。”
“那还不是有七年?”
“是啊,原本约定是这样,可是,今天刚才你看到的那个人,突然来了,要提前讨回本金加利息。”
曹谦一愣,说道:“这……这太欺负人了,您不是说有我岳父作保吗,对了,借钱的文书呢?”
“都在我这里,不过……我觉得这债主应该不是那样的人,看起来有不得已的苦衷……”
“可是不管怎么说,是他不讲信用,分明是逼咱们嘛。”
“有什么办法,他说给咱们一个月时间还上本金加利息三十两,要不然,这房子就要归他。”
老曹三的话,终于激怒了曹谦,“不行,爹,你好好歇息,我找他去!”
曹谦说着就要往外走,已经在病床上养了近一个月的老曹三急忙起身,颤巍巍下了床,拦住曹谦,说道:“不可,人家是债主,咱们欠账的找债主晦气,怎么说都是咱们没理。”
“可是……可是不是说好十年期限还清,现在提前催债,连利息都不免,明知道咱们还不起,这房子眼看就成了人家的了,是不是太欺负人了?”曹谦本来是告诉自己要忍下去,毕竟换一种人生的机会就得到这么一次,但这事的确让人忍无可忍,这好比到银行贷款按揭买房子,本来以合同约定好还款期限为十年,刚还了三年,突然就要催还贷款,而且利息不减,否则就把房子没收,这样的事情,就是换做一只羊,也会急了顶人。
“莫去,莫去,咱们还不是有一个月的期限吗,等到了期限,再做理会。”
听了老曹三的话,曹谦就像是被扎了一针的皮球,刚爆发起来的怒火,立即化作气体泄漏个干净。看起来这人活着,真是千奇百怪,冯二一伙人、于秀娘、这个债主,还有老曹三,各有各的活法,这和自己穿越前的众生百态有区别吗?没区别。
曹谦受到老曹三的感染,也没了脾气,眼前这个正是一个好老师,教他如何修炼“忍”的功夫。
一个月,要还上三十两银子,对于老曹三父子来说,不是难不难的问题,而是可不可能的问题。曹谦生活在宋代差不多有两个月了,基本了解到了此时的货币换算。
平时人们用来进行小额交易的,就是崇宁通宝铜钱,一个一文,一千文就是一贯,一贯可换白银一两,经常随行情波动,不过变化不是很大,老曹三需要在一个月内还约三十两的债务,也就是三十贯、约等于三万个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