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谦走进家门的时候,心里还盘算着如何跟老曹三交代,这一身尘土,加上脸上的瘀伤,这狼狈相肯定是瞒不过去的,关键是,炊饼没卖出一个,先前老曹三赚来的一些钱也被人抢走了,今后几日该怎么过?
但进门之后,曹谦就发觉有一些不对劲,哪里不对劲,说不清楚,因为家里的一切看上去,没有变化。
“谦儿,这么早就回来了?”老曹三正躺在楼下临时搭建的床铺上,见曹谦挑着担子进屋,就坐起来。
“爹,我……”曹谦还没等把话说全,他这狼狈相已经告诉老曹三发生了什么。
“谦儿,你这是……咳,怪我。”老曹三难过了低下头。
“爹,是孩儿不好,孩儿明日一定好好干……”
“不怪你不怪你。”老曹三打断曹谦说,“你一定是遇到冯二这伙泼皮了?”
“爹爹,你怎么知道?”
“这就怪爹没告诉你,这冯二,还有两个同伙,一个叫三卓子,一个叫冯老混,都是有名的净街大虫,咱家门前的白埠街,还有附近的几条街,好多买卖人都受过他们的害,大伙敢怒不敢言,远远看到,都躲着,要是我早早告诉你,不至于把你打成这个样子。”老曹三心疼地摸了一下曹谦脸上的淤青。
“爹,这三个人就这么无法无天吗?”曹谦心里虽然对这三个人不屑,但表面上装作惊惶,问道。
“其实,他们只是小泼皮,他们上头,还有大一些的泼皮,这些人,和做公的勾搭连环,官老爷也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苦了咱这些小民啊。”老曹谦一个劲地摇头叹气。
“爹爹,是不是他们常来欺负你,我记得,我曾见到过你的脸上有伤,是不是他们干的?”
曹谦这句话问出后,老曹三并不作答,算是默认。过了一阵,老曹三方才说道:“谦儿,我只是担心,你年轻,火气也盛,莫要跟他们争斗,怕是惹出祸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爹爹放心,孩儿一忍、二躲就是了。”曹谦扶着老曹三躺好后说道。
“如此甚好,不过……”老曹三似乎还有什么话。
“爹爹,还有什么吩咐?”
“这个……这个你的媳妇她……”
“她这么了?”
“她回娘家去了。”
“爹爹,媳妇回娘家,是人的常情,您?”
“先不说了,慢慢的,你就知道了,唉,怪不得,你岳父老是说对不住咱们,这媳妇,真是……”老曹三闭上眼睛,曹谦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悔意,显得很疲惫。
对于老曹三这番话,曹谦觉得很奇怪,的确,于秀娘不待见他这个夫君算是领教够了,不过,回了娘家,至于使人长吁短叹吗?还有,于老九为什么总是说,他对不起他们父子俩?
曹谦带着这些问题,拾级而上,进了他和于秀娘的房间,一切布置依旧,只是少了于秀娘。
虽然媳妇没和他打招呼回了娘家,不过曹谦懒得理会,松了一口气,至少今天晚上,可以舒舒坦坦地睡一大觉了。
第二天,因为有了昨天的教训,曹谦扛着炊饼担子,一边叫卖,一边不停观察前后左右,只求不遇到冯二这一伙净街大虫才好。
这半日炊饼卖得要比预想的要好;因为整个白埠街都知道老曹三回来这么一个儿子,加上曹谦穿越后决定痛改前非,整天以谦和的笑容对待人,冲着老曹三的忠厚老实,冲着个小伙子宽厚待人,赢得人们的好感,纷纷来照顾生意,每天挑出来的炊饼总能一扫而空。
第二天,第三天,都是如此。曹谦觉得,这么平平淡淡安分守己,相对于刀头上舔血的日子,口味是淡了一些,不过回味却是悠长的,使曹谦更坚定了用这样的生活代替过去的生活的决心,就算是安定的日子没有多少年头了,能过上几天也是好的。
第四天,曹谦以为今天还能很顺利,正准备穿过一道巷子,到人比较多的地方叫卖时,远远看到巷口挡着一个人,虽然有些背光,看得不是很清晰,但曹谦还是认出正是冯二。
曹谦一皱眉,惹不起躲得起,转身准备退回去,谁知道刚回到巷子的入口,另外两个人突然分别从巷口两边出现,挡住了退路,曹谦认出这两位分别是三卓子和冯老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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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谦在心里用现代国骂骂了一句,沮丧地把担子放下,老老实实地等着这三个人分别从巷子的两头慢慢走近他。
“哟,这不是老曹三儿的儿子吗,几天不见,怪想的啊,咱们不已经是朋友了吗,怎么见到我们还躲着,多让弟兄们寒心哪!”冯二一边走近曹谦一边说着,脸上还带着他那标志性的坏笑。
另外两个人也不怀好意地笑着,靠近曹谦。
“三位大哥,你们好。”曹谦尽管在心里极端厌恶,真想用扁担把这三个无赖挨个爆菊,最终还是告诉自己要忍。
“好了,不废话了,兄弟几个刚输了钱,这肚子里还空着呢,看你能否借我们一些?”冯二说这句话的时候,非常亲密地搂着曹谦的肩头。
第一次和他们遭遇的时候,还可以跟他们说,这炊饼还没卖,没有钱,现在不行了,就算是炊饼真的没卖,真的没有钱,怕也逃不过这三个泼皮的一顿拳脚,虽然挨那一顿打过了好几天,也不疼了,但是就这么明目张胆敲诈,的确令人愤怒,虽然曹谦也曾经当过这样的角色。
幸亏,这几天卖炊饼赚的钱没全都带在身上。
曹谦想到这儿,陪起笑脸说道:“按说呢,几位朋友手头紧,我呢当然没有二话,别说借,就是给,我也如数奉送……”
“你看!”冯二一拍曹谦的肩头,用异常欣赏的语气对另外两个伙伴说道,“曹三郎真是聪明人,往后,咱们就都好说了,就冲着你这么爽快,曹三郎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兄弟的地方,一定尽力,你们说是不是?”
三卓子和冯老混也都齐声应承。
冯二说着话,眼睛直勾勾地盯在曹谦的衣服上,曹谦当然明白,伸进衣服里把钱袋子掏出了递给冯二,在这一过程中,曹谦真想打自己一个耳光,这算是进步啊还是堕落啊?
显然曹谦的举动使这三个人得到极大的满足,这一回冯二很“仁慈”,将钱袋子里的钱倒出一半,另一半留给曹谦,再拍拍曹谦的肩头,临走还不忘将上次抢来的钱袋子还给曹谦。
回到家,曹谦没跟老曹三说今天的事情,一切照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