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谦佯装步态不稳,径自走出兰馨楼,其他的伙计紧跟其后,曹谦还扔下一句话,“改日我再来,要是还没有可人的姑娘,当心我曹谦还要闹上一闹。”
本来被曹谦等人这样一打一闹,没人赶拦了他们的去路,至于向尹师绮报信,请他定夺,那是以后的事了,现在,没人愿惹这些混世魔王。
曹谦等众人全都出了兰馨院,都暗自长出一口气,虽然众人自打跟随了曹谦后,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姿态,但也是在占理的前提下,现在就是因为听于老九告诉曹谦说,于秀娘被尹师绮藏在了这里,只要把于秀娘从这里找出来,也不怕尹师绮过后搬弄是非,可是,于秀娘没能找到,反而授人以柄,曹谦心里不由得懊悔做事欠考虑,这酒,果然是误事的根苗。
众人提心吊胆地准备离开兰馨楼,不知道明天尹师绮该如何应对这次砸场子事件。
难道,我被于老九骗了?
曹谦没排除这个可能,但如果于老九没骗他,那就说明,兰馨院里有人事先得到消息,将于秀娘转移他处。
要是真是这样,这问题可就更严重了,曹谦将最近的事情联系了一下,当他带领着冯二等几个伙计去尹家老宅,接收尹章兑现的一半家财后,偏巧他被叶都头拘走,他不在场时,有人劫走了这批财物,显然是事先知道冯二他们身上带着这些财物,可是知道这件事的人,真是少之又少,抢劫财物的人,是怎么知道的?曹谦在知县刘大昴的暗中安排下,潜出监牢,查验那具被于老九认定为于秀娘的女尸,发现了其中的问题后,第二天当着众人的面,再次查验时,这女尸就被人转移了,看来有人事先对曹谦潜出监牢验尸的事情已经知情,率先一步,瓦解了曹谦的这一步行动;现在,在得知于秀娘可能藏身此地后,曹谦领着伙计们装作酒后闹事,搜查于秀娘的行踪,竟然又被人先行一步,使行动落空。
一件一件的事情,明白地告诉曹谦,不管曹谦愿不愿意相信,都说明——自己这一方内部有问题。
曹谦因为酒上头,加上被这些事情困扰,一个头两个大,至于内奸是谁,曹谦已经在心里列出一个名单,这是令人不愿意面对却又不得不面对的问题,不等曹谦将思绪捋得再清晰一些,一场争斗拦住了曹谦。
原来众人出了兰馨楼没几步,被一群人挡住了去路,人数和曹谦这一方人数相当,不过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手中提着棍棒和短刀,面色不善。
为首的喝道:“你们这些市井无赖,吃了黄汤,灌了猫尿,竟然敢到尹相公的地面上撒野,还真当自己是天王老子吗?”
曹谦停下脚步,看了一眼为首的人,觉得有几分眼熟,不过因为酒力还未过,加上这次行动受挫,心里有事,一时也想不起来眼前这位是谁。
“怎么,不认识了?我们曾在一起吃酒呢?”
被对方一说,曹谦缩小了记忆的范围,自打他穿越后,和他喝过酒的人也不少,不过只限于和李季等一干伙计,再一个就是张顺他们,不过仅有一次而已,既然对方不是自己的伙计,那么就是张顺那边的人。
曹谦的心多少放下了,尽管他已经知道张顺这一方人和自己这一方人发生了不少龌龊,但曹谦并不着急,几次盘算着找张顺喝酒并谈一谈,就冲着张顺在他曹谦入狱的日子里,几次三番想办法帮助他,使得曹谦相信,张顺应该不是那样的人,既然张顺不是那样的人,却发生了曹谦伙计携带钱财往回返时,被张顺这一方人所抢的事,那么问题就一定出现在张顺手下的伙计当中,相信以张顺做人坦荡的做派,一定不会袒护造次的伙计。
曹谦看了眼前这个人片刻,拱手道:“请教姓名?”
“曹谦,你真是贵人多忘事,你穷困潦倒之时,偷了单员外的马到市井上卖,被单员外派到我们那里买羊的家丁发现,你非但不认窃马之错,还打了他,亏得我们家张顺哥哥大人有大量,不但招待你吃酒,还接济你银两,这些事,想必你曹谦不会忘记吧?”
这个人说的,正是曹谦和张顺相识的过程,但话到了他的嘴中,不但隐去了曹谦和张顺比试打斗的过程,还带着刺,如果在不知情人听来,曹谦倒是成了人渣,要饭的。
在曹谦身后的冯二等人早就忍不住了,加上酒力催动,这就要冲上前去,被曹谦伸直手臂拦住了。
“哥哥,莫要让他,此人端的欺人太甚,那天我和几位弟兄带着从尹家里分来的银票、地契、房契等财物,在半路上被人抢去了大部分,其中就有他一个。”
冯二一指对曹谦出言不敬的人。
“对,就是他。”另外几个在那天参与护送财物的伙计也一齐指向那个人。
“曹顺,你今天敢在我们曹谦哥哥面前放肆,当心打断你的狗腿!”
冯二在指认完这个人后,接着说道。
曹顺?曹谦想起来了,他正是叫曹顺,是张顺手下“六顺”之一。
“嘿嘿。”曹顺冷笑,“你们这群腌臜厮,敢在尹家头上敲诈勒索,若不是尹相公料事如神,只怕偌大的家财,被你们得了去,在汝阳县,你们的气焰只怕更嚣张。”
“怎么,你抢去了那些东西,都交给尹师绮了?”
曹谦这下真的火了,一指曹顺。
“你们以为呢?谁要在敢在尹相公太岁头上动土,定然讨不到便宜了去。”
听了曹顺的回答,曹谦强压怒火,问道:“曹顺,我和尹师绮之间的恩怨,你干嘛要插手?张顺带着你们做屠宰牙子的勾当,丰衣足食,为甚么要效命于尹师绮?”
“哈哈,曹谦,你没听说过良禽择木而栖这句话吗?尹相公在汝阳县那可是如日中天的人物,有了他的庇护,我们自然会在汝阳县如日中天,你们这些宵小儿趁早服罢。”
“你,好你个曹顺,我不和你说,赶紧派个腿快的,把你们的老大张顺叫来,我要和他说。”曹谦此时酒完全醒了,如果说,抢劫他和伙计们脑袋塞裤腰带换来的财物,这事情做得不够光明的话,现在,公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出言挑衅,还宣布站在尹师绮这一边,曹谦无法再冷静下去,既然对方的头儿是张顺,那自然要找他要个说法。
“哼,你们这些腌臜厮,有甚么面皮要我们的大哥出面?识相的,你们乖乖让我们绑了,送到尹相公面前,尹相公大人有大量,自然不会难为你们,若是不从,看我身后的这些弟兄,绝不是乌合之众,管教你们血流成河!”
话说到这一步,没有任何转圜的可能,曹谦身后的伙计和对方隔着各自的老大,对骂不停,曹谦深吸一口气,用毫无任何语气色彩的话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就见个高低吧。”
随着曹谦这句话,身后的冯二等伙计们如翻江倒海一样,大声呼叫着冲向曹顺这一方,尽管伙计们只做了搜查兰馨楼的准备,大多数并未带打架用的家伙,但面对手持短刀和棍棒的对手,毫无惧色。
曹顺哈哈一笑,他的手中握着的,却是一柄剔骨尖刀,曹谦看出那是平时宰羊用的,用来伤人,威力可不亚于匕首,手一摆,******从衣摆下抽出,挡住曹顺。
曹谦这一方的伙计,除了曹谦,也只有冯二、冯老混、三卓子因为同曹谦一同去援救于老九一家,都带了短刀,李虎、吴超、宋清虽然也带了家伙,但他们却跟随李季保护着单翠娘回去了,形势对曹谦一方极为不利。
然而另曹顺这一方始料不及的是,以曹谦为首的这些人勇悍异常,且不说曹谦的******如何凌厉,一人抵挡住三个人,就说其他手中没有家伙的伙计,对方棍棒打来,拼着捱一下,去夺对方的棍棒,对方的短刀刺来,也不躲避,伸手抓住对方的刀,即使手被刀锋割破,血顺着指缝飙出,仍不松手,持刀的对方一见此状,心里怯了,刀握不住,被夺了去,甚至有的伙计拼着手不要,硬生生将对方的刀坳断,当然曹顺这一方人当中,也有将刀、棍抡得如泼风一般,无法夺下,有的伙计无法,只得将上衣脱下,去绞缠对方的刀。
两方每一方都有三十多人,六十多人展开了大混战,兰馨楼和张家酒楼早将大门紧闭,隔着门窗,挤了好多的看客朝外看,楼上更是所有的窗户大开,探出好多面孔,观看这场激战。
不时有人中招倒下,夹杂着惨叫和叫骂声,好不热闹,有的人受了刀伤,血溅街上,有的人被棍棒击中,痛彻心肺,有的人倒在地上,被对方继续痛殴,更多的人失落了手中的家伙,空手缠斗厮打在一起,激起团团尘土。
曹谦连续用刀里加脚的组合动作,放翻了几个人后,杀到曹顺面前,曹顺用剔骨尖刀虚晃了曹谦几刀,直直朝曹谦的心口窝刺来,曹谦稍稍闪避,******劈向曹顺的手腕,因为曹顺和张顺的关系,曹谦留了一点情面,没用刀刃,将刀身翻转,刀背砍在曹顺的手腕上,随着“咔嚓”一声脆响,曹顺惨叫了一声,手腕应声骨折,剔骨尖刀落在地上,曹谦上前伸出左臂,用臂弯夹住曹顺的脖子,一用力,曹顺被勒得半点声也发不出来,接着曹谦右手持刀,用刀尖抵住曹顺的咽喉,大喝一声,“都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