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今天,他要带着怀里的女孩离开,无论是谁要挡着他!
今天晚上,六阶魔护卫挡着他又怎么样!神级魔护卫又怎么样!他再强也不过是一堆细胞而已!无论是谁挡着他,他也要撞开!
就算他今天死在这儿……他也要带那个女孩逃离这里!
煊徵的心中重新涌起一股热血,力量灌注全身,面前的森林开始摇晃起来,而红色的色团在树木后面模模糊糊……红色!煊徵的心底仿佛万千河水奔流,他看见保时捷了,它的红色在一片昏黑里触目惊心,如同一滩血液。
他停下来了,停在大雨中,心一点一点凉下去……一切仿佛是视觉跟他开得一个玩笑,那个红色的影子,到了这儿,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他原地环顾,四周无不是同样的雨幕和密林,哪里有跑车的影子?
煊徵几乎要疯了。该死的保时捷,该死的保时捷……该死的保时捷明明就停在这里的!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跑车,鲜亮的色彩,一切都只是虚幻……只有无边的树木,还有大雨伴随大风。
他迷路了……
虽然煊徵不愿意承认,但他一开始就跑了错误的方向,只能离保时捷的方位越来越远。
但他无法再往回跑了,他跑出了一条反向延长的直线,这就意味着,如今再转头往回跑就一定会和魔护卫相遇。六级魔护卫的半畸变形态,和他不属凡尘般的零力级别,方圆几十米都是他攻击的领域,回去只有死路一条……既然错了,只能将错就错下去!
煊徵拔腿就跑,事到如今只能继续往前了,管他前面是什么,总之不能够回头!
森林仿佛无穷无尽,直到现在煊徵都没有看到一座建筑或者一条道路,即使对风流控制精妙得如煊徵,跑了这么远,步伐也开始沉重起来,每踩一步,都会在地面溅起巨大的水花。森林像一座永无止境的迷宫,周围的树木都是一模一样,连高矮粗细和树干上的纹路都分毫不差……他忽然想到,他或许找不到出路,但所有的地方都长得一样,魔护卫又怎么能找得到他?
已经好久了,煊徵都没有再准确感知到背后传来的零力,那么,或许他已经甩掉了那个那个男人了?
这个想法让煊徵的心里轻松了一秒。
面前的森林开始变得稀疏,点点光亮从树木之间透过来,煊徵心里再次燃起希望……他从狭窄的树木之间疾驰而过,面前的视野突然变得宽阔起来,草木山水都以渺远而宽广的姿态呈现在他眼前。
面前是百米高的悬崖,悬崖下面是一座长条面包形状的湖,湖对面是朦胧的山群。大雨倾斜而下,但远方的夜幕竟然是浅白的,湖面也是浅白色的,整个湖面一片水汽茫茫。
煊徵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心里的火焰忽然全部熄灭了。
这是条死路,是一条长满了荒蛮的野草的死路。他用尽全身力气奔跑了这么久,最终跑到的却是一个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断崖边。他不是身后的那个男人,没有翅膀,不会飞。煊徵绝望到连一个绝望的表情也做不出来了,只觉得好累好累,在这一刻,积攒下来的疲惫感一下子湮没了他。
命运设置的这个迷宫,每一个方向都是死路。
每一个。
煊徵抱着漪亦岚转身,仿佛条件反射般地,向着森林深处走了两步,胸部被零力击中的地方又开始痛了,让他难以呼吸。他摇摇晃晃地向前走了两步,忽然看到一道光……煊徵连躲避的力气都没有了,凛冽的刀光如闪电般撕裂了黑暗,直逼他而来,但这把刀不是冲着他来的,刀锋贴着他的耳边掠过,径直贯入一旁松树的树干里。
男人也赶到了……或许他一直跟在自己后面。
煊徵转头,看了看那把刀柄还在微微摇晃着的长刀。那是他掉在古堡里的那把刀,他很熟悉。
那柄的纹理和手感就像他的家人一样。
他把怀里的漪亦岚轻轻放下来,让她倚靠在树干上,半坐着,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坐在树下小憩的女孩。
煊徵抬起手,捋了捋漪亦岚的长发,又摸摸她的脸蛋,然后直起腰,握住刀柄,拔出了长刀。他将刀锋垂下,正对前方静默而视。他再次像个战士一样屹立在夜晚的风雨中了,即使心中再无战意。男人黑色的长风衣渐渐从黑暗里分离出来了。他仿佛又变了一个人。他的能量不再那么汹涌了,衣服整齐,翅膀也收了起来,他的零力精纯而细微,就像清冽的月光。
煊徵一步一步后退,退到离悬崖只有一步的地方。他把长刀一点一点放回刀鞘里,静静地凝视着男人。
“谢谢你。”他说。
男人倒是小吃一惊:“谢什么?”
“帮我带回了刀。”
“不用。”男人点点头,“听说在你们的颜瞳会,每个执行员都把刀看作生命的一部分。我觉得,这个时候,你身边还是有把刀比较好。”
煊徵也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他已经不打算再跑了,真的好累了,全身的肌肉好像瘫软下来了……他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刚刚点燃了希望,又被现实扑灭下去。所有他把刀收回进了刀鞘里,表示自己完全放弃。一切仿佛是命运精心安排的一个死循环,与其这样起起落落,还不如干脆就绝望,心里还能平静一些。
“如果你打算自己了结,我不会动手。”阿比盖尔轻轻地说。他竟然手里还提着一把长刀,是他的黑伞。他把伞面拆卸,伞柄倒置,就成了一把长刀。
煊徵望着那柄变了样貌的黑伞想:他最终还是把刀拔出来了……就像自己所预料的那样。
结局就此注定。
男人是来杀人的。但他没看男孩,目光穿过男孩的头顶望着远方的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