煊徵反身,去空间的中央捡他那只微明的燃烧棒。
即使他所携带的照明用命规格极高,可几分钟后它的光亮还是极其微弱了。煊徵弯腰捡起来,就在他的指尖碰到燃烧棒尾端的瞬间,一种异样的感觉忽然如冰凉的小蛇钻进了他的大脑。
煊徵皱着眉头看看四周,无声地回到了那些箱子旁边。
他再次蹲下来,把那根苟延残喘的燃烧棒靠近木箱。锁子上面都有铁锈了。煊徵自然没有配套的钥匙,可他也不需要那把钥匙。
几乎没怎么用力,那把小锁就被扯断了。木箱在一片扬起的尘土之中打开,里面是两沓羊皮卷。
煊徵知道羊皮卷是古代西方用来记录重要事情的工具,那时候造纸术还没有出现,西方也没有一个蔡伦,于是,那时候的人们,只能把必须要记下的东西撰写在动物的皮毛上。动物的皮毛珍贵,因而记录的文字就更加珍贵,只有财力不菲的贵族,才有能力在羊皮卷或牛皮卷上记录下他们认为值得记录的东西。
煊徵把照明棒放到眼前,通过微弱的光亮分辨羊皮卷上的字迹,但在看到那些字的瞬间,煊徵激动的心情就冷却了。
因为他看不懂。
羊皮卷上的文字不是英文也不是阿拉伯文,这两种语言,一个是煊徵的母语一个是他从小学习的官方语言,除此之外煊徵对德文、拉丁文也有一定了解,但上面的文字并不是其中的哪一种,甚至不符合他所了解的任何一种语法规范。
箱子里面有几十张羊皮卷,全部由那种奇怪的字符撰写。有的羊皮卷上刻着斧头或者长矛一样的字形,有些字体很复杂,扭曲在一起,有些却简单无比,有的甚至写满了同样柔软的线条。煊徵盯着那些字符的结构,越发觉得它们不是楔形文字,而更像是一种类似苏美尔文和古印度文之类的象形文字……煊徵突然意识到,那不是文字,它甚至还没有进化和简洁到能够被称作文字的地步……它根本就是一幅幅简单的图像!
这只要是图像,是任何人都能看得懂的……
煊徵忽然觉得一切都贯通了,整张羊皮卷上的图案不再难以解读,反而无比流畅,那是一只野兽的身体,那是一张人脸,而那些柔软的线条就代表着大火,一纸的大火,正在熊熊燃烧着,烧着了整个风雨飘摇的世界……他仿佛真能看到火焰在纸上流动,暗红的火光烧透了纸张,照亮了他的脸。
火焰灼痛了他的手指,把那张羊皮卷化为灰烬……他站在了大火的中央,在她面前,明亮的火焰点燃了整个空间。
他下意识后退一步,凝望着箱子里的羊皮卷在火焰里熊熊燃烧,紧接着,火烧连营一般将墙边的几个箱子全部点燃了……纸片飞舞,如同浴火翩飞的蝴蝶。
煊徵愣了一秒,马上明白了,他在温暖的火光里无声微笑,“你来啦。”
是他……煊徵在密室中央感受到的那一抹零力。
煊徵转身,看见熊一样身躯的魔护卫站在墙角。他那张还是人类的脸上面无表情,宽大的手掌擎举着熊熊火浪。
一只脚轻轻落在走廊的地上,就是这么一个轻轻的触碰,走廊的感应灯就亮起来了。
维克多的心瞬间漏掉一拍。
走廊里的灯的感应器比他想象中要敏锐得多。每个匿行在黑夜里的人,在看见光的时候,心都会下意识地紧张一下。维克多没能想到,分会里感应器的敏感度是可调的,在夕阳落山之前,为了警惕魔护卫的闯入,值守分会的执行员们将其调到了最敏感的夜间模式。有时候,楼下有辆轿车压过积水,四楼走廊里的灯都会亮起来。
终于准备好打开那扇铁门之前,维克多从兵器库里拿了把长刀,和他那一把非常像,可刀柄的纹理不一样,重量分布也有差别。跟在他后面的是菲利克斯。在离开兵器库之前,维克多在兵器库里找到了一条绳子,帮会长缠在腰上,用来固定那条用以止血的毛巾。
维克多只觉得这个晚上,菲利克斯像是又老了二十岁。
维克多小心翼翼走在前面,每到一个拐角都靠在墙边听好久。确定没了声音,他才会探出头去。他有着很强的记忆力,不用身后的菲利克斯出言提醒,他就知道在每个拐角该往什么地方走。
转过几个弯,他停住了。
维克多知道,再转过前面一个弯,就是分会唯一一座楼梯了。矗立在大厅的靠近前台的位置,螺旋形。
他知道他也能看到那个魔护卫朝他刺出那一枪时,在墙壁上钻出的那个孔洞。
不知道是不是设计上的缺陷,维斯特洛大楼只有一座楼梯,这也就预示着,他们上下楼就只有那一条路。
凡是唯一的咽喉要道,都是极其容易被扼住的。
而他们要去四楼。
即使是在颜瞳会内部也很少有人知道,位于四楼角落的会长办公室,还有一条加密线路存在着。这条加密线路的存在本身就是用于私密和紧急联系的,只有会长的特殊口令能够开启,单向地联系欧洲总会。整栋大楼的信号和网络都被切断了,但加密线路没有,因为电还在,加密线路是和供电线路连在一起的。如果菲利克斯的猜想是正确的,他们没有别的方法可以离开这里,联系总会,然后借总会就近调动在慕尼黑的护零者力量,说不定他们今夜还能活着走出去。
活了这么多岁了,在德国分会的位置上都呆了好几年了,按理说应该看淡了一切……可到了真的要死的时候,菲利克斯竟然还是有些胆怯。
仿佛还有什么在拖着他的步子。
前面的维克多忽然停下来,对他做了个止步的手势,而后整个人趴在墙壁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