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克斯看见了那个位于墙壁上的孔洞，孔洞周围的裂纹像蛛网一样外散……这是那把金枪穿出来的么？
他记得那把金枪在一号武器库的角落里，当初还是他亲手把它锁进去的。
维克多悄悄把半个脑袋沿着墙边探了出去，菲利克斯知道，从这个角度，能够看到楼下大厅的画面。菲利克斯也想凑上去，可腰间的一阵剧痛阻碍了他的行动，他几乎本能地要喊出来，声音经过大脑控制，发出来，就变成了一声痛苦的叹气。
就在这一刻，菲利克斯真的觉得，死神找上他来了。
维克多急忙转过身来，伸出双臂扶住了他。
“没事吧？”维克多说话时没有声音，但口型明显。
菲利克斯摇摇头，努力做出一个笑。
“四个人。”
“四个人？”菲利克斯皱眉。
“四个人，全部守在门口，”维克多叹了口气，看着菲利克斯，“我从外面进来分会的时候，门口还是一个人都没有的，也不知道是我幸运还是不幸……会长，四个人站在那里的情况下，从二楼，走到四楼，把握有多大？”
这个问题真的让人不由地想要苦笑。四个人，不论他们的位置怎么变化，螺旋向上的楼梯总会暴露在其中至少一个人的眼睛里……这个几率真的太低了，除非上天眷顾，否则没有人能抓得住。
菲利克斯摇摇头，“可我们总得试试。”
“是啊，”维克多看着一侧墙壁上的那个孔洞，“我们总得试试。”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在这个夜晚，上帝没有把他轻柔的手掌伸向这么一个死亡笼罩之地？
维克多胳膊用力，把菲利克斯搀起来。探身出去之前，维克多又确定了一下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菲利克斯又看了一下自己的伤口，他几乎用上了全部的力气，暗自想不能够拖维克多的后腿。
这一瞬间，他用力嗅了嗅，嗅到空气中的异常气息。
这种气息，不属于德国分会，甚至不属于慕尼黑的雨天。
“什么味道？”
“汽油。”维克多轻声说着，走上楼梯，踏出了第一步。菲利克斯心里泛起疑问，但还是什么都没说……这一刻，一切无声。
螺旋形的楼梯，每一圈就是一个完整的圆。
36层台阶。第一个圆。
四个魔护卫围成一个不规则的圆站在门口，彼此谈笑风生，声音很大。他们的血统都很高，火焰在他们的手掌间忽明忽灭的。甚至，有两个魔护卫，说到高兴的时候，手中的火焰就变成一个火红的通亮的球，左手右手抛来抛去。
“接一个！”他们喊。
火球在空中划出一个惊艳的弧线，在外面雨夜的背景下，就像一条燃着火尾的长龙，在空中由一个球拉成了一条红色的线……果真有人接住了！一个穿着黑色外衣的男人，带桀骜的假声，单膝下弯，以一个及其优雅的姿势，伸出了他的右手，火焰仿佛一条河流流进了他的手，在他手里重又变回了那个完整的圆球。男人顺势旋身，仿佛芭蕾一样，黑色的外套在离心力作用下张开，就如漆黑的晚礼服。
“接得好！”众人纷纷鼓掌欢呼！
等掌声散去，下一轮抛火球的游戏就如火如荼地展开了，另外有人向他抛出橄榄枝，“来来来，抛给我……”
在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上，维克多浑身都是冷汗。
维克多提前老人一步上了三楼，在残破的身体和精神压力的双重压迫下，菲利克斯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逼近了极限，手脚不再那么受控，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有了重影，变得模糊起来。
在踏上最后一步的时候，菲利克斯看到，就在他腰间的伤口处，血液已经完全渗透了毛巾。
一滴鲜红色的血，从毛巾下方滴落了下去……
菲利克斯根本无法阻止，一切发生地太让人始料未及，他的心脏仿佛和那滴鲜血一同从三层楼的高度下坠……
血滴从螺旋的中央坠了下去，清晰地，滴打在铺散在前台的纸张上……菲利克斯听到了。
那个黑色外套的魔护卫忽然回头，手里的火球忽然被激射出去！
谁都想不到一束火焰会有这么大的能量！它就如一支利箭，擦过了二三楼之间楼梯栏杆，在那里留下一道漆黑的灼痕，而后消散在玻璃天顶下的空气里。
打空了！
“怎么了？”其他三个人都注意到了男人的这一击不再是一次普通的演示，神色也都变得警觉起来。
男人皱着眉，“那边有声音。”
“什么声音？”
男人摇摇头。
所有人都向着男人视线的方向看过去。但那边什么都没有，楼梯的栏杆上还有被火焰烧过的痕迹。看过了一圈后魔护卫们开始面面相觑了，男人则仍旧神色肃穆，仿佛静待什么发生。
“问我在等什么。”男人忽然戳了戳旁边那个人。
“你在等什么？”那人果然捧哏。
“等猫叫声……怎么会没有猫叫声？”黑外套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听到了什么声音，以为有人在那边，结果只是一只猫。”
捧哏笑起来。
“但每部影片里，发出声音来的都不会真的是猫。”另一个人说，他就是一开始抛火球的那个人，“确保无虞，我还是过去看看吧……”
“别去了。”黑外套拉住了他的胳膊，“或许我听错了，别去浪费时间。”
“别开玩笑了，你察觉到了声音，就一定有声音源，万一真的有人在？”
黑外套耸耸肩，“那又也怎么样，你可以去，反正结果也没差别。”
那人想了想，点点头。黑外套说的完全没错，任务即将结束，不管是不是他们，反正他们出不去，去不去看也没差。
“话又说回来啊，就方才你讲的那段话，我得纠正你一个概念……你所经历过的“确实是猫”的情况，影片里是不会拍出来的，因为拍出来毫无意义，是一种废镜头，所以就给了你凡是有了声响以为是猫但必为人的概念，这是典型的‘幸存者偏差’……”黑外套开始长篇大论。
捧哏充满求知欲地问：“啥是幸存者偏差……”
“幸存者偏差就是……”
维克多和菲利克斯并肩躲在三楼视野的死角，两颗心以相同的频率狂跳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