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约之所没有人,他没有手机,因此即使知道几个人的电话,也联系不上他们,而维克多完全想不到除了守约之所这几个人还能在哪儿。但刚刚在后院时,他没有看见那几辆车子,所以在这茫茫慕尼黑城,他确实不用找这几个人,要找到他们,只要找到车子就可以了。
风之组车子的导航系统是经过加拉瓦统一改装校订的,只要打开导航,其它任一辆车都能在屏幕上以红点的形式呈现。他早没有想到这一点。这是他的疏忽,让法拉利被魔护卫毁掉了,此刻若是在慕尼黑找那几辆车,又和找那几个人有什么区别?
此刻魔护卫的车就跟在后面,如今,想要联系到他的队友们,或者说,想在这场啤酒之城的乱局里活下去,他只有一个地方可去。
“喂喂喂,看这里看这里!”苏子夏嘟着嘴,一脸气恼,“衰货,你注意力很不集中哎,这样我们怎么玩游戏?”
“对不起对不起,刚刚走神了!”陈雨柯大惊失色,合掌鞠躬连连道歉,“你刚刚说什么?”
“算了算了!”苏子夏双臂缠绕放在胸前,窝在窗边不理他。
还是那家咖啡店,还是紧靠落地窗的位置,还是这两个百无聊赖的人,给他们端上咖啡的还是美国的来这里兼职的漂亮女孩,每一次他们进门的时候都会对他们浅浅一笑,在这二十天里简直成了一种习惯。
门口风铃的边缘有紫色的流光旋转,循环播放着的布鲁斯一直没换,书架的书全部是德文撰写的精装版,封面金色的字符在暖黄的灯光下闪着光。每次点一杯摩卡或者卡布奇诺,柔软的座椅和精致的白瓷杯美得让人想拍照,两个人时而打打嘴仗,时而回忆回忆往昔,或者干脆一言不发地小睡,一下午就在沐浴露香气和咖啡香味里悠悠地过去。
很没有意义的生活,对么?
陈雨柯越来越觉得可能在他七老八十之后生活就是这样子的,一杯茶,一个老友,一个女人,一片午后的阳光,日复一日,不起波澜。这种没有意义的生活让人忘记了是什么时候开始,也不去想什么时候会结束。如今,陈雨柯越来越明白了煊徵当初跟他说过的话,不要去想以后怎么样,至少现在有你爱的女孩陪在你身边,你能看见她美丽的脸,珍惜现在就足够了。
只是,煊徵那样的人,即使他和漪亦岚的故事美得像是一个传说,却能做到像陈雨柯那样不顾一切么?
忽然桌上的手机亮起来了。
陈雨柯翻过屏幕,桌面上方的信息图标一直在闪,好像个没有颜色没有声音的警示灯。
“314!”
陈雨柯把手机默默地放回了原初,装作若无其事。不一会儿,它又亮起来了。图标出现的瞬间仿佛都带着长鸣的警钟,连对面窝在沙发角落的苏子夏都注意到了。但陈雨柯没有管它,任它如此一往无前地闪烁下去。
“你不看看么?”苏子夏问。
陈雨柯笑着摇摇头。
——他知道出事了。史蒂芬知道陈雨柯是个猪,可纵然是个猪也能记得314的含义,但他没想到,陈雨柯比他想得还要猪。陈雨柯虽然忘记了314的数字排序代表了什么,但他能意识到,一定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这么重要的事一定是需要自己前去报道的。可陈雨柯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有胆量忽视集结信号,似乎,是在心里的某一处觉得……这个下午是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消息的。
这个下午,就应该是单纯地和女孩聊天、吃甜品,感受时光从他们的指缝间轻轻地滑过去。
于是他就任性地忽略了。
“我觉得德国这么小的国家真是好,从北方的波罗的海沿岸到南方的阿尔卑斯山只要两个小时,”对面的苏子夏开始漫天胡说了,“要是中国你想去一趟乌鲁木齐就要整整一天。”
“对啊。”陈雨柯说,还在看着桌面上的手机,表情并不反应。
“陈雨柯,”苏子夏突然冷冷地说,“这是一个笑话。”
“哦,”陈雨柯羞愧地搔搔后脑,回过神来,“哈哈哈好好笑。”
结果苏子夏又扭过头去不理他了,本小姐好不容易讲个笑话,你陈雨柯就对我这么敷衍?
陈雨柯被逼无奈放出了绝招:“待会儿喝完了咖啡我带你去吃东西。”
“你说的!”苏子夏的脸马上阴转晴,“不许耍赖,耍赖我报警了!”
“不耍赖不耍赖,但你不要点太贵的,我穷。”陈雨柯哭丧着脸装社会底层人士,还把兜里瘪瘪的钱包给苏子夏看。
苏子夏作势要一巴掌打掉。
陈雨柯觉得这种感觉真是棒极了,女神是个吃货,只要她还是个吃货,就像她的小尾巴握一直在他手里,不怕她生气,也不怕她逃走。陈雨柯常常会想,如果有一天她真的逃走了,像断线的风筝被挟裹着飞向天际,像游鱼滑过入海口的泥沙游入深洋,只要自己对着某个无人的角落轻轻说一句,只要轻轻的一句:我要带苏子夏去吃麻辣小龙虾……她就会从世界另一端屁颠屁颠跑回来了吧?
就像一根无形的丝线环绕在女孩周围,他们之间因此存在一种奇妙的连结,什么时候想她了,只需要用用力,狠狠心,拉扯那根丝线,就能像拽兔子那样把她给拽回来。
手机又亮了,这次是电话。
他知道方才收到的短信是群发,心理学中讲,当责任感需要分担,一般人都不会主动去承担的,因此当面对一个群发的短信,他置之不理还尚能鼓足勇气,但如今有人单独打电话给他他就不敢不接了,况且,给他打电话的人,还是他的大哥。
史蒂芬打来的电话。
“你收到煊徵的短信了么?”不知道怎么的,陈雨柯觉得史蒂芬的声音有些……仓促。
陈雨柯轻轻说,“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