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在向他证明什么。
或许真如他所说,他和这场袭击是无关的?
那他为什么会恰好在狂欢那里出现,难道真的是巧合么?而且他对同伴的成功与否漠不关心……那么他到底听命于谁?
史蒂芬摸了摸自己千疮百孔的刀,再次抬头看了看男人消失的方向,又想起了不久前他在夜色中的呼喊。
“再见了……史蒂芬!!”
史蒂芬忽然明白哪里不对了……那个男人,知道他的名字。
他和自己有什么渊源么?史蒂芬不知道,他只是模模糊糊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在这个城市,在这两支带着同样目的赶来这里的队伍里,有太多太多各为其主的人。太多的心怀叵测藏在这个城市里,藏在每个笑容和每个动作之间。
史蒂芬把满是划痕的长刀归鞘,沿着原路返回。不知道为什么,再想起那个年轻的背影时,他看到的是另一个人的影子。
工业区,仓库向东三百米远的地方,是一座高耸的铁架塔。
那是工厂建造用来向工业区发布信号的,多年不用已经废弃了。此刻铁架塔漆黑一片,只有塔顶的一枚指示灯,在夜色里闪着忽明忽暗的亮光。
那个穿黑衣服的男人,他背着刀,顺着螺旋状的楼梯一路向上。除了头顶上指示灯的一点亮光,整座铁架塔没有一点儿灯光,也没有一点儿声音。这座塔仿佛空无一人,可随着他越爬越高,慢慢地能看到那个人影了。那个人影同他一样一身漆黑,正沉默地站在铁架塔突出的平台上。
阿比盖尔。
阿比盖尔还是穿着往常一样的黑色风衣,今天是晴夜,可他手里还是握着他那把黑色的大伞,站在铁架塔突出的平台上遥望。他的风衣被阿道夫烧毁过一次了,他的黑伞也被史蒂芬用长刀刺穿过,可它们今又完好崭新,仿佛他有一个随身携带的大箱子,里面有无数件一模一样的风衣,也有无数把一模一样的黑伞,可以供他更换。
这就是男人来找的人了,他们约好了在这里见面,可是男人迟到了。
男人走到阿比盖尔身后,阿比盖尔没回头,也没说话,仿佛没察觉到身后有人接近。男人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丝带扎起的纸卷,恭敬地递给阿比盖尔。
“先生,这是名单。”
阿比盖尔默不作声地伸出一只手,男人把纸卷轻轻放在他的手心。
“先生,我弄到了名单,原本可以第一时间从网上传送给您,为什么还要在这里见面?”男人问。
“你觉得呢?”阿比盖尔问。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和夜色很配。
男人默不作声。
“是啊,你说的也没错,都2015年了,为什么不使用网络呢,是不是显得我有些老顽固呢?好像我还是活在1990年。你知道么,阿里萨加,那个时候我还是个孩子,每天等着别人给我写信。”男人笑了笑。
“不是的。”阿里萨加不知道说什么。
“因为我不信任它。我不信任它。你明白么,阿里萨加,只要不是面对面交接的东西,即使加了再多重的密码,也总会存在被人窥探的风险。我不喜欢有风险的东西。”阿比盖尔展开了纸卷,看了一眼,“你暴露了,为什么?”
“我走的是原定的路线,没有偏离。”阿里萨加低着头说,“但事情发生了变化,在狂欢节游行的队伍上,一名零护卫突然对风之组发动了攻击。我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原计划也没有制定应急机制。史蒂芬是在追击那一名零护卫时,误打误撞发现了我。”
阿比盖尔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透露着不可思议,“你说的是真的?”
“以我的生命起誓。”阿里萨加抬起右臂、
“这倒不用,我已经想到了,以你的能力,除非横生枝节,否则不会犯这样的错误。”阿比盖尔默默地说。和阿里萨加相约在这个工业区见面,他早就等在这里了,这是阿比盖尔的习惯,比预定的时间早到。
于是他顺理成章地亲眼目睹了300米外发生的一切。他看到了阿里萨加袋鼠一样奔行在各种建筑物的顶端,他跑得很快,他已经迟到了,却仍旧不像是赶赴一个迟到的约定,反而像是在躲避着什么。而更远处史蒂芬提着他的长刀,像暗夜里的白色幽灵一样跟在后面。
当阿里萨加不再奔跑反而落在仓库门口的一刻,阿比盖尔就知道他要做什么。
他太了解这个孩子了。
因为阿里萨加就是他带起来的。
“你见过史蒂芬了,也和他交过手了,”阿比盖尔远远地望着那座仓库,和那扇残缺的广告板,“你觉得,你和史蒂芬,谁更强一点?”
阿里萨加想了想。
“他血统很高,拔刀很快,对风流的把握程度也很好。但具体说我们两个,我不好对比。”
阿比盖尔笑了笑,橘色的指示灯在他头顶忽明忽暗,也照着他白净的脸一闪一暗。
“你心里知道,”他慢慢地说,“但是你不敢说。你更强一些,无论是零力,还是智力。史蒂芬这个孩子,他很努力,但不可避免地受到了自己银瞳战士血统比的限制,在智商上又是一个一意孤行的愣头青。在仓库里你本来能够杀了他的,但你忌惮我,所以没有这么做。”
阿里萨加没说话,头一直低着,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你比他强,但是你知道,有一点你是不如他的。”阿比盖尔笑笑说。
“什么?”阿里萨加下意识问。
“他更加坚韧。他有着不可摧毁的意志力,这和他的经历有关。坚韧这种东西,听起来很不可捉摸的,但我的孩子,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有些时候,决定你胜败与否的,不是你的零力高低,恰恰就在于你够不够坚韧,能不能坚持着走完最后一步。”
阿里萨加点点头,没有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