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还是不可以对么?”陈雨柯眼睛里的光重新暗淡下去,“只要我还是银瞳战士。”
“也不是不可以,但势必会面临很大阻力,”煊徵顿了一下说,“你真的很喜欢她么?”
陈雨柯没回答,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默默翻了个白眼。这个问题还需要啊?看他一脸垂头丧气就明白了好吧,煊徵跟史蒂芬一样,情商为负么?
“其实呀,我也喜欢一个女孩。但这事我没跟别人说过,我只告诉你。”煊徵故作神秘地说,“今下午你不在‘守约之所’,很多事情你不知道。我和漪亦岚一年之前就认识了,后来她走了,一年里没有她的消息,一年后我才在这里又遇到她。不像你们乱猜的那样,她不是我前女友。但我觉得一切像是上天的馈赠,没人知道我其实喜欢她的。”
“你自己觉得没人知道吧,”陈雨柯笑笑说,“大家都看得出来啊。”
“真的这么明显啊?”煊徵吃惊。
陈雨柯笑了,就是这一瞬间,陈雨柯忽然觉得即使煊徵混迹猎杀场许多年,内心还是一个青涩的孩子。只有感情青涩的孩子才会说出“没人知道我喜欢她”之类的话来,自以为是,超级幼稚。
同时又隐隐觉得,原来大家都同病相怜。漪亦岚也不是银瞳战士,他们的后代必定对于煊家的血统没有帮助。那么他喜欢漪亦岚会有结果么?可能这段感情的成功率,比他和苏子夏还要低吧。毕竟煊徵和漪亦岚之间还隔着一个庞大的煊家。
他忽然觉得他和煊徵之间的距离近了一些。
“你知道护零者血统不相容么?”煊徵又问。
“血统不相容?”陈雨柯第一次听说,“那是什么?”
“护零者种族会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表现为血统不相容,同一个个体不能拥有两种血统,可能是因为彼此基因都太强大的缘故,两种不同属性的血统,不能在同一具身体内共存。也就是说,银瞳战士和永生猎人是不会有后代的,他们的后代会在分娩之前夭折。”
陈雨柯忽然觉得心酸:“所以煊家更加不会允许一个永生猎人进门的对么……”
煊徵点点头。
陈雨柯无言以对,又想起在慕尼黑街头,两个人重逢的场景。连他这个粗糙的局外人看了都觉得感动。但煊徵在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表情却没有多少波澜。
“她是永生猎人,可那又怎么样呢?我还是喜欢她啊。”煊徵倒显得很淡然,陈雨柯一愣。
“我和漪亦岚是在一年前认识的,那时候她是个闷女孩,没现在这么会说话。我们在台湾的乡下呆了一个半月,她是我见过的最棒的女孩,她穿纯白的衣服,很沉默。她会一个人坐在花丛里,她喜欢吹短笛,她还有一只美丽的黄鹂鸟。可是后来她走了,一封信都没有留下。”
“为什么?”
“生病啊。”煊徵似乎知道陈雨柯会这么问,“癌症。她以为她要死了,我也以为她要死了。可是永生猎人体质救了她。”
“这样。”陈雨柯点头。
“她离开之前,我还会犹豫。跟她在一起是不是正确的呢?家族和父亲会怎么看我呢?可是就在她离开之后,我却想明白了。那时候我下定了决心,我甘愿和家族和世界作对,只要还能够见到她。”
“真棒。”陈雨柯想给组长点个赞。
“爱一个人的代价是很大的,有时候你要和全世界做对,受所有人的鄙视和诟病。可是雨柯,你真正喜欢一个人,就是想要不管不顾。她是个普通女孩又怎么样,她是永生猎人又怎么样,只要在自己还在,她还在的时候好好陪在她身边就好了,其它干嘛要管那么多?即使明天魔护卫打到家门口了,六块衍石全被他们收集齐了,那又怎么样?那都是明天的事了,至少这一刻你还陪在她身边。”
煊徵冲陈雨柯笑笑,陈雨柯也还一个丑陋的微笑。是啊,煊徵说的一点没错,就像人生的很多事情,分明知道没有结果,可还是想去试一下。为什么所有事情都要求一个结局呢?把握当下才是最重要的呀。
“告诉苏子夏你喜欢她了么?”煊徵问他。
陈雨柯摇摇头,“没有,但我觉得她已经知道了。可是她也没有表示过什么,所以我心里没底。”
“或许她在等呢……不要让她等太久,女孩子,等着等着就会累了。”煊徵低头笑着,左手右手互相交缠。“喜欢什么人就要大声地说出来,和全世界作对又怕什么什么呢?至少你心爱的女孩还拉着你的手,站在你的背后。”
一年前漪亦岚留下了一块木板离开了台湾,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煊徵至今记得。他以为女孩死了,于是在台北同样寂静的深夜里一支又一支抽烟。一边懊悔着没有早早地抓紧她的手,一边痛苦地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她。
“要早一点告诉她啊,不然你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走了。她是会离开你的,你不早早抓紧她,她就坐上别人的婚车,成为别人的新娘子了。”煊徵不笑了,双脚在夜风里晃来晃去,默默地说。
夜深了,大楼门前街道上的车辆逐渐稀少,远远的,一支张灯结彩的队伍从长街尽头缓缓走来。那是一支近百人的队伍,人群的喧闹声,歌唱声,各种乐器的演奏声,氤氲在慕尼黑夜晚的空气里。
两个人都站了起来,扶着栏杆向远处张望。
“这是什么?”五彩的灯光像闪亮的水钻一样倒映在陈雨柯的瞳仁里,“不会吧……我们运气这么好,赶上了狂欢节么?”
“刚刚在欢迎会上,我听菲利克斯会长提过,”煊徵用力回忆,眼睛里也散发出光彩,“不是每年既定的狂欢节,却好像是巴伐利亚州换了什么新的要员,然后就有一大群人穿着奇装异服地出来狂欢了。”
“那我们刚巧赶上了呀。”陈雨柯笑着说,先前的阴霾一扫而光。
煊徵忽然拉住陈雨柯的胳膊,拽着他要下楼。
“干嘛呀组长?”陈雨柯一惊。
“下楼下楼,去看看呀。”煊徵风驰电掣,“要说深入了解慕尼黑,有什么能比一场恰如其分的狂欢节,更能体现一座城市的风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