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笑,就像夏日阳光里的波纹……
嘿,煊徵,她没死,她是永生猎人,没想到吧?
确实没想到……他在几个小时前还安稳地睡在地球的另一端,几个小时后就遇上了本以为这一生再也见不到的人。这一切太不真实了,就像……这个城市夏光里的第一场幻觉。
“你是永生猎人,所以说是因为你特殊的血统,癌细胞最终在你体内溃散了?”史蒂芬问道。
“是这样,”漪亦岚点点头,“我在去年的三月初被查出血癌,那个时候医生告诉我,我最多还有半年时间可活。半年时间,不是很短,可那是在接受化疗的情况下,事实上我的病况恶化得比预想中要快。在咖啡店的时候,我就能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一点点虚弱下去了,每天早上我在洗头发的时候,开始发现有掉发,那时候我就知道,死亡真的要找上我了。”
“所以你走了,也没留下一张字条。”煊徵靠在沙发边,不轻不重地说。
“是的,对不起。”漪亦岚声音很轻,“我是个要死的人……我已经没有权利再牵扯到某种新的联系当中了。”
漪亦岚轻蹙眉看着煊徵,煊徵受不了那种目光,只能心疼地摇摇头。
“当我还很小的时候,我生活在台中山区的一个部落,那个时候,我特别想去西藏和东京,所以我知道自己要死了,就抓紧时间想到那里去看一看,我办下了签证,去了东京,看了樱花潮的尾巴,但西藏之行夭折了。因为那时我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高原反应,刚翻过唐古拉山,就被送了下来。”女孩自嘲地笑笑。
煊徵听着女孩讲话,一面心疼,一面又涌上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漪亦岚不再是漪亦岚了。早在慕尼黑的街头,煊徵就已经有这种感觉了……以前的漪亦岚不会讲那么多话,她是个沉默的冷漠的呆滞的女孩啊,在他的印象里,她绝对就是。
所以,这一年里,漪亦岚都经历了什么?
或者……那场终未降临的死亡,到底还是改变了她?
“按照原本打算,我应该是在去年八月份回到台北乡下的,八月到来时,我确实也是想这么做的。但那时候我的状况已经十分危险了。医生说,他也没见过一个不接受任何治疗的人能够活这么久。我回不去了,被医生绑在加护病房的病床上,穿着蓝色条纹的病服,那是十七层,窗外是高层的玻璃幕墙,什么也看不到,只有倒映在玻璃上的日出和日落。”
“但你还是活下来了。”莱昂说。
“她当然会活下来。没有一个永生猎人会死在癌症这种东西上,至少我还没听说过。”加拉瓦把杯子里的咖啡一饮而尽,看起来又霸气又严肃,“这种几乎无差别的超常的治愈能力,正是流着我们这种血的人,能被称为‘永生猎人’的原因。”
“所以你们可以治愈癌症?”莱昂这个文盲不相信。
“相比于其他治愈机制能够修补的创伤,癌症只是小儿科。所谓‘永生’,并非指我们能够长生不死——当然,我们确实要活得比你们长那么一点点,而且我们不会生病——而是源于我们身体内强大的防卫和治愈机制。这是我们猎人一族的神赋,你知道的,神赋对于大多数护零者而言,尤其是永生猎人,只要血统比例超过了20%的界限,就会自然存在。换句话说,只要你越过了20%的种族门槛,你的身体就自我具备修复能力,区别只是治愈限度和速度的不同罢了。”
“既然这种机制这么强大,为什么一开始,漪亦岚还会有一个虚弱的过程?她的体内有强大的修复和治愈能力,癌细胞在萌芽时期就应该被灭掉了才对。”莱昂又问。
“这位同学的问题很好!”加拉瓦赞赏地看着莱昂,恨不得带头给他鼓掌。
加拉瓦这个人,一向喜欢这种处于中心位置的感觉,这是他多年学校教育培养出的习惯。从小到大,他都是精英,数学第一科学第一信息技术也第一,连英语和印地语都是第一,在偌大的课堂里是最发光的那个。他时常会想,怎么连英语他也能考第一啊,周围人都是猪么?在给周围那群“智商不足”的同伴讲题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刷刷刷,刷刷刷,把他照得光芒四射,存在感爆棚。
因此从某种程度来说,他就是靠这种存在感而活,正如“优秀是一种习惯”。
但显然加拉瓦没发现,在这一群人里,一直在和他这个学霸互动的,只有莱昂这个来自大漠的男人而已。
因为莱昂知道的实在是太少了。
“莱昂,你是银瞳战士,据我所知,你们血统的激发需要银化,只有在银化之后,神赋和潜在才会被开启。那么,你在银化刚刚完成的那段时间,有没有觉得自己也与常人无异,觉得神赋或者潜在,是那样无法感知的东西?”
莱昂一脸真诚地摇摇头。
“那你很厉害了。”加拉瓦觉得受挫,不再去看他,“永生猎人的神赋也是这样的,开启时会非常缓慢,更类似于一种身体的觉醒过程。以人类正常的免疫系统为例,一个人,在初次受到某种病原体攻击时,抗体的产生和释放是极其缓慢的,但第二次遇到同样的病原体,抗体就会很快分泌了。永生猎人的修复机制就类似于这样。”
加拉瓦看了漪亦岚一眼,像在向她求证是不是这样。
漪亦岚喝一口咖啡,轻轻点了点头。漪亦岚自然知道加拉瓦看向她并不是真的向她求证,只是他内心大度,想把刷存在感的机会分给女孩一点儿。自从加拉瓦把话接过去了之后,漪亦岚就不再开口了,一直在静静地听。她不是会和别人抢话说的女孩。
但加拉瓦是那种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