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开口,情绪像酒精一样慢慢发酵,又像气泡一样慢慢破碎。
煊徵忽然站了起来,一把拿过桌上的高脚杯,用力一晃。无数附着在杯壁上的气泡上升,破碎在液体的表面。
“你错了,”他说,“这不是每个银瞳战士的结局,但却是我们每个人,都向往的结局。”
煊徵走开了,不知为什么,在这一刻,史蒂芬突然觉得他的背影有些落寞。
路德维希-马克西米利安-慕尼黑大学系统植物园,万紫千红的花朵在微风中轻轻起伏,仿佛阳光下彩色的大海。
花坛一旁,一个女孩,穿着nancyk黑白条纹的长袖翻领连衣裙,外套一件七分袖的波点衬衫,站在花海一侧。丝绸般的裙摆在微风中波浪般飘动,扎起的棕黄色头发在阳光下纤毫毕现,她戴着纯色手链,光滑的珠子莹白如玉。
无论男孩还是女孩,几乎每个路过的人都会下意识地多看她两眼。这种女孩无论在什么场合都是一道亮丽的风景,不用说话就有一种清水流过全身。她的面孔精致,露出的小腿白皙,只是有些矮,所以她穿了高跟鞋。她很擅长踩高跟鞋,穿了八厘米高的鞋子走在石子路面上,却是如履平地。
6月21日清晨,这已经是苏子夏来德国的第二个月了。
她正要去教学楼蹭课听。路经图书馆时,包里传出手机的震动,陈雨柯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方的通知栏。
“我要去慕尼黑了!准备恭迎你柯哥哥圣驾!”
苏子夏突然一愣,有些没脑子地把手机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确信是陈雨柯无疑。
苏子夏当然不相信,因为陈雨柯从来没跟她提过要来慕尼黑的事,八成又在瞎掰。说起来,已经一年多没有见面了,但陈雨柯似乎还是原来那个满嘴跑火车的家伙,说的话也没有几句可信的,就在前天还和她说去了迪拜。拜托啊,她苏子夏又不是傻子,去迪拜……陈雨柯能搞得清迪拜在亚洲还是非洲么?
“怎么?是梦中走遍了千山万水?”苏子夏回。
过了十秒钟消息又来了:“你还不要不信你柯哥哥的话!我现在就在飞慕尼黑的飞机上,中午就会到弗朗茨·约瑟夫·施特劳斯国际机场!到时候我神仙一般出现在你面前,你不要激动地拥抱我!”
苏子夏又呆了一秒,陈雨柯说得跟真的一样,也连用了三个感叹号,也不由得她不信了。
虽然这事怎么听怎么像假的,不过想想,陈雨柯的做事风格就是让人捉摸不透。苏子夏还记得高二升高三的那个暑假,她不想念书,窝在家里没事做,无聊到头上都要开花了。和陈雨柯聊天,那家伙用大黑的身份证在网吧里战得酣畅淋漓,身边还有一堆狐朋狗友,相约着一起推上对方高地。她说陈雨柯本小姐好无聊啊,来陪本小姐聊天。他说我在上网啊姐姐,战事刻不容缓!苏子夏发了个生气的表情,唬他说是游戏重要还是本小姐重要!陈雨柯一下子就怂了,说了声你无聊我帮你找事做就没了动静。十五分钟后门外传来当当当当,开门发现陈雨柯大汗淋漓地站在门外,气喘吁吁地说:我还挂着机呢,我带你去网吧玩。
苏子夏还记得那时的陈雨柯一副智障模样,不过那次苏子夏也没有跟他出去……本来就是嘛,请女孩子去网吧是只有白痴和程序员才能做出来的事情啊。她盯着陈雨柯的脸看了两秒,一言不发地把门又关上了,跑到床上抱着抱枕憋着笑声,听门外继续不停地当当当当。
想想这些事都觉得好遥远了。
“要我去接你么?准备好请你夏姐姐吃饭。”苏子夏回。
走出图书馆又收到了陈雨柯的短信,“柯哥哥这么厉害自己找得到路,你在慕尼黑大学里面么?到校门口等我。”
“免费百科给你哦,慕尼黑大学是没有校门的,连围墙也没有。我可以到大街上随便找个门口等你么?我可以给你举个牌子写着‘慕尼黑大学’。”
“可以啊,记得找个好点儿的牌子,”陈雨柯风驰电掣地回复,“毕竟我这么高端,太次了掉价!”
午后,弗朗茨·约瑟夫·施特劳斯国际机场。
六个人提着大包小包站在机场外吹着冷风,面面相觑。预想中盛大的欢迎场景落了空,没有一辆车等候在这里,也没有一个执行员来迎接他们——别说执行员了,德国分会连条狗也没有派来。
站在空荡的路边,煊徵忽然觉得好悲凉。
“组长,这也没辆车,”加拉瓦凑上来了,“我刚刚查了查这儿离市中心还有一段距离,我们要怎么去‘守约之所’?”
煊徵尴尬极了。原本他还觉得万无一失,去慕尼黑的全部行程都是煊家安排的,包括接机,即使再怎么有成见,本家的办事效率煊徵还是十分信得过的。况且煊徵第一次担任组长的责任心,已经驱使他早早地就和德国分会那边做好了接洽,电话那头德国分会也是非常热情,似乎毫无问题。但他还是欠考虑了,下机前没有再打电话过去问问,他不知道,意外情况是随时都会发生的。
煊徵动了动嘴,转念一想,又沉默了。
“本来应该有车来接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这种话,在陈雨柯史蒂芬和莱昂面前说出来,还不算很丢人。但问题是加拉瓦和维克多这两个外族人也在这里,虽然同时风之组的成员,但护零者和银瞳战士毕竟不完全画等,隔阂还是存在的。煊徵是这么想的:组长没用是小事,丢了颜瞳会的面子就不是很好了。
“我们可以坐城市轻轨到市中心,”莱昂正在用手机查路线,回头望了望,“但我们走错了路,我们应该往相反方向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