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雨柯,19岁,来自澳大利亚悉尼,”陈雨柯把手机放下,看大哥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就有些紧张地站起来了,他对于这种正式场合一向紧张,“我现在在澳大利亚念书,也是悉尼分会执行员,但我是中国人。我呢,爱好很多的,但最爱的还是……嗯,篮球?希望大家能在一起……打篮球。”
话还没说完陈雨柯都想直接从飞机上跳下去了,一起打篮球是个什么鬼啊?
“陈雨柯,陈雨柯……你们银瞳战士打篮球,是不是都直接飞过去灌篮啊?”加拉瓦这个脑残提问题之前还举手,一派学院风。
陈雨柯一时语塞。打篮球是他从小学就养成的爱好,初中时候还被选入校队。他在高中尚不能扣篮,但那是他作为正常人的时候,他倒是没想过银瞳战士怎么打球,密训之后,他的日程被排得满满的,哪里还有时间打篮球?
没法回答,有些尴尬。
还好接下来就是这印度小子了,一口印度英语还算流利:“我加拉瓦,印度人,21岁,听了你们的介绍,看来我是风之组唯一的永生猎人了,有点特殊,有点骄傲。我平时所爱除了刀剑和跑车,还有计算机,并且拥有一个计算机科学与工程的博士学位,毕业于印度理工学院,我因母校而骄傲,母校因我而自豪。对了,说到爱好……我也爱篮球。”
加拉瓦朝陈雨柯抛了个媚眼,陈雨柯不由地哆嗦了一下。
风之组一共六个人,除了史蒂芬和莱昂两个美国人,英语说得最好的竟然是陈雨柯。维克多讲话带着俄语的习惯,舌头总是不自觉多抖两下,煊徵好好说话时还算清晰,说快了就是阿拉伯语的叽哩哇啦,加拉瓦的口语则带有一种印度人特有的恒河雨水气息。英语是史蒂芬的母语,但这家伙很少开口,所以莱昂才是这个小组的语言巅峰。真不知道这个在巴勒斯坦生活了十几年的年轻人,是怎么在一堆阿拉伯语里保持英语原汁原味的。
最后史蒂芬开了金口,两三句就介绍完毕。随后机舱里就又静下来了,看酒的看酒,戴耳机的戴耳机,加拉瓦玩完了自己的手指头,凑到莱昂旁边去看他的刀。
陈雨柯重新拿出手机来。
屏幕上显示着和苏子夏的聊天界面。
他手指在屏幕上漫天乱划,不是在玩水果忍者,而是一直在翻和苏子夏的聊天记录,半个小时就翻过了两个月。像大多数男生一样,陈雨柯对流行的电子设备有着狂热的追逐,但他的手机却已经一年多没有换过了,内存越来越小,手机越来越卡,也还是没换。因为他怕手机一换,QQ里保存下的聊天记录就没有了。不再见她,没有合影,那些长长的冗杂的对话框,是他们还在联系的唯一证据。
但他自从上了飞机没再给女孩发新的消息。
他在忌惮。
哈耶克猜得很准,简直完全正确。他的心思都被那个老头子看穿了,毫无遮掩,毫不留情。他要去慕尼黑,是出于对大哥的信任,要跟随史蒂芬的步伐么?拜托,跟着老师走才最安全好嘛!他没什么接受历练的进取心,也没有崇高的责任感,他要去慕尼黑,仅仅是因为那座城市里,还有另一个人在而已。
就是这么简单。
陈雨柯靠在舱门上,想了好久。
最终还是一低脑袋,按下了那个按钮。在一阵微小的颠簸中,无线电波穿过万米高空的云层,以光速翻越着半个地球的沙漠和海洋。
“你在看什么?”煊徵在史蒂芬旁边的座椅上坐了下来。
史蒂芬手里握着一只高脚杯,杯子里是金色的香槟。这是他在自我介绍前就自己倒好的了,但他一直没喝,就一直盯着那金黄色的液体,一杯水,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气泡。”史蒂芬说。
“气泡?”
“你不觉得这些气泡就像种隐喻?”史蒂芬说,“它们是极其脆弱的,只有在它们附着在玻璃壁上的时候,才会存在得久一点。相比而言,那些上升的气泡才是最美的,但那种美是有多么短暂呢,随着上升越来越膨胀,到了表面就破了。流着我们这样血液的人,我们的结局……也大概是如此吧?”
煊徵一愣。
他不明白史蒂芬在说什么。
情商低下导致史蒂芬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人,也不注意时间场合。但煊徵没想到史蒂芬会说出这种意识流的话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他的印象里,史蒂芬是很沉默的人,目光阴郁,拔刀很快。
“抱歉,”史蒂芬抬头看着他,“有事么,组长?”
煊徵眼珠提溜乱转。
“我们在台湾见过的,你还记得么?”过了一会儿,煊徵慢慢,尝试性地问。
“记得。”史蒂芬点点头。他当然还记得那段在台湾的经历,那是他第一次作为执行员被特派到国外,调查一宗魔护卫伤人是件,也是他此生第一次见到煊徵。但那并不是一次很有意义的相遇,他们互道了名字,史蒂芬就走了。
也几乎再也没想起过这个人,直到偶尔看到了煊家的成员名单,才和当初那个莽撞的男孩联系了起来。
“没想到……我还以为你早就忘掉了。”煊徵笑笑说。
“不会的,”史蒂芬摇摇头,把高脚杯放在一边,“我还记得你。”
煊徵终于沉默了……这是什么样尴尬的对话啊?
终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有些话,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从上飞机开始,他就在等着这一刻了,不是以风之组组长的身份,而是作为煊徵本人,坐在史蒂芬旁边,装作漫不经心地开启这段往事。他想从另一个角度,找寻到那段记忆的蛛丝马迹,好像那个女孩还离他很近很近。
但史蒂芬不会明白。
他还以为煊徵真的是要和他讨论什么事,于是正襟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