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耶克看这小子的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再问啥也估计问不出来,就放他走了,然后折回到会议厅。煊塍果真还没离开,还在那里吩咐黑衣侍者收拾东西。
“煊塍,我有话跟你说。”哈耶克走近,煊塍马上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对这个整个颜瞳会资历最高的战士,煊家家主已经表现出了足够的尊重。
“我的学生,史蒂芬,他在试炼中受伤了。”哈耶克把声音压得很低。
“怎么会这样?”煊塍一脸惊讶,哈耶克断定消息还没传到煊塍的耳朵里。所以试炼是煊塍授权给他人负责的,会议和试炼分开进行。
“我也不知道,”哈耶克说,“煊塍,我需要知道你们在用什么方法进行试炼。”
煊塍沉默了一会儿。
“抱歉,前辈,试炼是颜瞳会层面上的,但具体的试炼方法,却是煊家的秘密,恕我不能透露。”煊塍微微鞠了一躬,“另外我向您保证,这场试炼,本身是不存在任何危险的。至于史蒂芬的伤,我们查实后会给您和您的学生答复。”
哈耶克看着煊塍,煊塍也看着哈耶克,两个人相视无言。最终哈耶克把目光移开了,轻轻叹了口气。
“还有件事,”哈耶克默默地说,“关于陈雨柯,我不知道煊家安排的考试是什么,但陈雨柯,从他开始训练到现在,满打满算只有三个月的时间。而他第一次拿起刀,仅仅是一个月之前的事。”
“您的意思是……”
“他是个天才,但还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他展现出天才的能力。他可能会在你们的考试中失败,但是,我们都不舍得让这么高的血统埋没。”哈耶克一字一句地说。
“您的意思我懂了,可是高血统的,不只他一个。我说过的,每个人在其他人眼里都可能是天才,但在这里,煊家有煊家的评判标准。”
哈耶克默默无言。他第一次见到煊塍的时候,煊塍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他至今还记得那个少年稚嫩的样子。可一转眼,煊塍做煊家的家主已经有36年了,他在官僚场上混迹了这么多岁月,说出的话,已经不再如长辈所愿,却越发完美得无懈可击。
哈耶克用力攥紧手中的《护零者末世章程》,无言地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阴云,一直看到现在。
煊塍默默地加快手上的动作,余光却一直在观察着这个老人。
煊塍知道,哈耶克虽然顺从地沉默了,但他绝不是任人摆布的羔羊。他是只狮子,沉默的狮子,也同样值得煊塍警惕。
前门被轻轻地打开了,煊麟悄声走进来,把一份纸质报告递给父亲。
“试炼进行到了一半,这是前半段的试炼报告,都在这里了”煊麟说,“艾麦尼正在负四零指挥,为了节约时间,试炼的后半程已经开始了。”
“史蒂芬,哈耶克的那个徒弟,听说他受伤了?”
“是,”煊麟点了点头,“不过不是被魔护卫伤的。是我们的疏忽,事先没有做好了解,也没有觉察,他背后有旧伤,在作战的时候被二次撕裂了。目前医护人员已经赶到,带去他处理伤口了。”
“我知道了。”煊塍点点头。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试练场了。”煊麟转身。
“煊徵呢?”煊麟忽然问。
“煊徵身体不舒服,也许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小腹有些疼痛,我就让他先回去了。”即使煊徵强调煊麟可以对父亲实话实说,煊麟也不能说他这个任性的弟弟撂挑子不干了。
煊塍没说话,将信将疑地看着煊麟。
突然嘭地一声,所有人都抬头看。
煊塍和煊麟也跟着抬头,惊呆了,就在他们抬眼的一瞬间,落地窗外面,一截长长的金属栏杆燃烧着下坠。伴随着连接处的螺丝钉子弹一样四散迸射的声音,横杆以未断裂的一端为支点,在空中划了一道下行的弧线,另一端撞击在落地窗的玻璃上。瞬间,在透明的玻璃上,裂纹以一个点为中心像树杈一样蔓延开来。
所有的声音都在瞬间消失了,既而警铃声大作。一瞬间,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大家以相同的表情看着生长的玻璃裂纹。
“天台有人。”煊塍轻声说。
煊麟没说话,天赋却在瞬间激发,领域无声地暴涨,覆盖整个三十层到三十三层。四层楼的图像仿佛都变成了全息投影出现在他脑海里……父亲说的没错。有人在天台上,零力在那里波动,火焰相关的战斗正在发生!
魔护卫入侵!
“煊徵!”
煊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身影闪动了一下就消失了。这一刻,剧烈的空气流动被激发,无数纸张在会议厅里纷飞。
“通知保卫部,封锁大厦!”煊塍拿起对讲机大喊。
演习过若干次,大厦半分钟之内就进入了封锁状态,所有的通道尽数关闭。不仅是黑衣侍者,还有全副武装的银瞳战士把守住了各个出口,那是银瞳战士遴选而出最精英的执行者,用于保卫会议的安全,在他们的封锁下,一只老鼠也无法逃走。
放下对讲机,会议厅里已经没人了,警报一旦响起,各个宗族最杰出的战士们,无论是在会议厅里的,还是在自己房间里的,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们已经向天台赶去,利刃从四面八方出鞘,直指顶层的一点。
只有哈耶克,只有他一个人还站在会议厅里,站在裂纹生长的落地窗前,看着面前漆黑的横杆与流窜的火焰,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煊麟奔驰在楼梯间里,他来不及等电梯,天赋一旦激发,两层楼,他用四五秒钟就可以到达天台。
在潜在爆发到极限的时候,人的速度永远胜过机械。
但煊麟还是觉得时间不够,刚刚在会议厅里,风流带回来的信号,仅仅是天台上的高温,可他有种预感,煊徵,他的弟弟,他的生命正在流逝。煊麟想起了煊铟的尸体被推进医院的场景,那些早已淡化的一幕幕,如今又从眼前飞掠而过。
我不要……再失去一个弟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