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襄怔怔的发了一回呆,明嫣已捧了一碗东西过来,叫了一声:“娘娘。”
她一惊回神,看着那只青花瓷碗里黑的药汁,笑了笑:“就是这个药么?”
明嫣点了点头,贾襄便伸手将雪球抓了过来,小东西身体依旧软软的,没有丝毫动静。
“清凉山上的御医说,喝完了这药,睡上六个时辰便好了!”
明嫣一面说,一面掰开雪球的小嘴,拿了汤匙一勺一勺的灌着。药汁并不很多,雪球虽然软软的无甚动作,灌的药却也咽了下去,只溢出了少少的一点。
贾襄忽然想起一事,便问道:“你吃了饭没有?”
明嫣随口答道:“还没有,等喂雪球吃了药,我去御厨房里寻些吃的就可以!”忍不住又有点生气,就拿了手戳了戳雪球的肚皮:“馋的要死的小东西,如今可知道祸从口出了。”
贾襄扑的一声笑了起来,明嫣无可奈何道:“娘娘你还不知道它是吃了什么呢?”
她笑笑:“适才皇上来的时候,已对我说了!”
明嫣恍然的点头,也不再多说,喂完了最后的一匙药,丢下碗。却也懒得动弹,便坐在椅子里不动。贾襄忍不住笑道:“不去吃饭?”
“还不曾饿呢。”明嫣翘了下唇:“从这殿里出去,真是热,太阳也大,几乎烤焦了我……”
贾襄摇了摇头。她本身是有疰夏之疾地人。怎会不知那种感觉。因此也并不十分劝她。只道:“那你去拿个桃子吃罢!”
她伸手指了指桌上放地一盘洗地干干净净地桃子。
明嫣应了一声。起身净了手。挑了个红艳艳地桃子。跟着贾襄走到内殿。
贾襄在榻上坐下。随手拎过针线箧子。挑了一件绣到一半地锦帕慢慢绣着。
明嫣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娘娘不说话的时候,我都觉得似乎是对着一座玉雕像。”所以忍不住摸摸你是不是真是暖和的。
贾襄失笑,空出一只手来,在她额上轻轻弹了一记:“胡言乱语!”
明嫣吐吐舌头,不再说这个问题。只是举起一块绣了一半的锦帕好奇道:“娘娘为什么只绣帕子。而且都不绣完呢?”
贾襄低头看见她满面好奇,一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地模样。不由无奈的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活计。
“你看那戏文里。那些美貌的小姐岂不都是赠了香帕给意中人。我做了这般多的帕子,正是怕意中人太多,帕子不够赠。”她语带调侃。
“可是这里都没有一张做完的。”
“做完的可不都已送了给意中人了。”
“我也没见到皇上带呵!”明嫣想也不想的回了一句。
贾襄怔了一下,不由笑起来了:“谁告诉你皇上是我的意中人了?”
明嫣摇摇头,旋即好奇道:“娘娘的意中人是什麽样子地?”
贾襄失笑的又敲了一下她的额:“我做这些帕子,不过是纯粹打发时间而已。”
明嫣撇嘴,知道她这般一说就是绝不会再回答自己问题的意思了,只得抱怨道:“七姑娘都肯告诉我她想嫁怎样的人,娘娘却不肯告诉我!”
贾襄听她提起季晗,不由挑眉,深思的看着她:“你近来跟七妹很是熟络?”
明嫣不疑有它:“时常在宫里遇到七姑娘,聊了几次,觉得很是投机。”“都聊什么了?”
“聊一些杂事,还有她的亲事,七姑娘说她的娘亲想要把她嫁给上官公子或者宁公子,可是如今看来都不成了,她很是忧心,说她不想嫁进李家去。”
贾襄想起西皖猎场之时李增被谢蓝衣耍弄之事,不由一笑,点头道:“李家确实并不是个好人家。”她伸了手,扯了下明嫣的耳朵:“这话,你怎么今儿才跟我说。”
明嫣睁大了眼,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七姑娘!”
贾襄淡淡道:“她是世家地女儿,季家也是子嗣繁多。”她并没有说得太多地意思,明嫣是个聪明人,只是年纪还太小了些,略点一点也就明白了。
明嫣面上便有几分失意的神色,闷闷地垂了头。
贾襄慢慢道:“下次七姑娘再跟你说这些的时候,你就对她说,你已经告诉过我了,我会帮她地,让她安心。”
明嫣有气无力,垂首恹恹道:“我还把她当了朋友。”
“难道出了这事,你们就做不成朋友了么?”
明嫣翘了嘴,不说话。
贾襄笑了一笑,也不再多说什么,转头看了看沙漏,已快申时正了。
她起身笑道:“这个时辰,外面的太阳想必也不那么大了,陪我出去走走罢!”
明嫣正郁闷,想也不想的摇了摇头:“不去!”腮帮子鼓得圆圆的。
贾襄失笑,倒也并不强求,眼尾瞄到明嫣腰上垂的粉黄色香囊,忍不住调侃道:“打算学着古人割袍断义的话,便将别人替你的做地锦囊也还了罢。难不成还打算留个念想。”
明嫣瞪大了眼睛。愤愤道:“我才不稀罕!”伸手一用力便扯下了腰上悬着地锦囊,气呼呼的摔给贾襄:“都还给她。”
贾襄伸手接住锦囊,笑道:“我可真拿了去还给她了呵!”
明嫣别过头,只是不理她,唇儿抿的紧紧的,很是倔强的模样。
贾襄笑笑。知她只是发了孩子脾气哦,倒也并不在意。
贾襄是极喜欢垂柳的,柳条低低的垂了下来。阻隔着视线,使人不能一目了然却又若隐若现,别具一种温柔娴雅的美。她顺着飞燕殿中的寒泉水一路而行,头上是葱郁的树荫。
忽然就想起了明嫣所问的问题,我的意中人,该是什么样子的呢?她恍惚的忆起很久以前地前世,那个男子是俊美而骄傲的,可是他的五官,我都已记不太清楚了。
而今生。早已纠结得让我连想也不愿去多想。
他们都并不是我的意中人。只是命运却让我先后与他们相遇。
她忽然凝眸,因为一衣带水的溪水对面。有人正静静的站着,看着自己。
一身绯色盘领官袍。黑色官帽,越发衬出高挑的个头,长眉朗目,俊逸非凡。
她觉得有些好笑,于是便也淡淡的笑了一笑,从柳条的垂荫下走出:“燕大人!”
对面地人怔了一下,面上现出几分窘迫之色,好一会才想起要行礼,于是深深地行了一礼:“微臣燕谦循,参加皇后娘娘!”
她便也点了点头:“燕大人免礼!”
他于是僵硬的垂首站在溪水对面,很有些手足无措地意思。
贾襄温和道:“燕大人,本宫这里有件物事,想请燕大人帮忙完璧归赵。”
燕谦循又是一怔,抬了头疑惑的看她,半日才讷讷道:“娘娘有令,万不敢辞!”
贾襄应了一声,伸手入袖,取出那只粉黄色锦囊隔溪丢了过去。燕谦循只得伸手接了,物尚不到眼前,已有清幽地花香扑鼻而来,他捏着这个软软的东西,尴尬的无地自容。
这东西,明摆着便是闺中之物,他捏着这个烫手的山芋,不明白这位皇后娘娘在想些什么。心中更是不敢想,也不能想。
贾襄竟又开口吩咐道:“此刻时间尚早,燕大人不妨在这附近找上一个时辰,或者便能遇到失主也未必。”
燕谦循愕然无语,忍不住抬眼看她。溪水极清,溪面极窄,二人虽是隔溪而立,其实相距极近,他可以清晰的看到那张清美无双的面上迅速闪过的一丝促狭。
“燕大人这便去寻失主罢,本宫还要去拜见太后!”
她开口道,一径的淡然,让他几乎以为适才自己是眼花了。
她转身离去,环佩叮咚,长长的裙裾与压带随风轻动,一如风荷款摆。
他有些微微的恍惚,几疑是在梦中。只是,他苦笑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锦囊。
这只锦囊的绣工无疑也是极好的,翠盖红花,亭亭玉立,中通外直,花中君子。可是这绝不是她的绣工,她的绣工还要更出色一些。
贾襄一路径往甘露殿,上官太后正是住在甘露殿中。
季晗见她单身一人,缓步而来,不由微微的愕了一下。
“皇后娘娘。”她退了半步,盈盈一礼。
她也便淡淡的笑了一笑,作势往袖中摸了一把,面上便现出惊容,轻咦了一声。
“七妹。”她蹙眉开口道:“今儿明嫣生了你的气,听见本宫要来甘露殿,赶着求本宫将你替她做的那个锦囊还你。本宫原是放在袖子里的,不知怎么的竟丢了。”
季晗怔了一下,贾襄却又闲闲说道:“想必是适才过来的时候,因贪看桃花鱼而遗失在溪边了,你这便过去寻上一寻罢!”一面说一面向北面指了一指。
季晗的面上多有疑色,却又因着身份,不好明问,只得应了一声,向她指的地方去了。
贾襄看着她离去的身影,不觉微微的叹了一声。
燕大人,你的心意我岂能不知,只是注定无法相报。我原觉得上官媚儿是个好的,一心想为你们撮合一二,只是终究不成。如今看来,这也是天数。季晗论容貌家世都不输上官媚儿,性情又是极好的,文静知礼,当得上良配了二字了。
她在殿前微微的发了一回愣,方才缓步走进甘露殿,既来了,自该见见太后的。
贾襄施施然的回到飞燕宫的时候,日已西沉,西边云霞翻涌,烧红了整片天空,一时蔚为壮观。她在飞燕宫外驻足默默的看了一会,才慢慢的走了进去。
萧离正坐在素日她常坐地地方。漫不经心地翻看着箧篮中地锦帕。她心中忽然没了应付地心思。礼也懒得行一个。径自过去。坐在另一边地榻上。
他抬起眼。带了深思地看她:“你近来总是懒懒地。倒是对做媒这事兴致颇浓。
她扬起了眉。淡淡道:“只是兴之所至。随意而已。”心中忽然便觉得厌烦至极。
进宫时间虽还算不上多长。却也并不短了。她敏锐地灵觉早已发觉一直都有人在暗中观望着她。萧离虽没有提起。但是言辞里却也在在透露出。他知道她独处时所发生地一切。
他沉默了一会。伸手从箧中拎起一块绣了翠竹地帕子:“把它绣完。可好?”
她抬眸瞥了他一眼。神色不动:“近来懒动针线。”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将那块帕子丢回箧中,面上看不出喜怒,空气却仿佛凝固了一般。
画儿悄无声息的送了茶水上来。贾襄没有喝,只是伸手揭开盏盖,新泡的茶水,尖尖的嫩芽沉浮在碧青的茶水中,她便注目看着,半天也不说一句话。候,天色已然深黑,他心中郁郁,百味陈杂、难以言说。
明嫣悄悄的走进内殿之中。偷偷的拨弄了一下贾襄刚刚换下还不及送洗的衣裳。
没有,她蹙起了眉,不死心的又翻检了一下,还是没有,她翘起了唇,心中微微的有些不踏实,不会真是拿去还给七姑娘了罢,我才刚只上了身没有一会的工夫。
肩上被人轻拍了一下,她猛然吃了一惊,脱口尖叫了一声。掉头看去。却是贾襄似笑非笑的站在她旁边,眼中全是了然的调侃之色。
她鼓起了腮帮子。恨恨地看着贾襄:“娘娘,您又耍我玩!”
贾襄笑着抬手在她俏丽的脸蛋上拍了一记:“那只锦囊我拿去派了其他用场,改日我亲手做一个送你罢!”那锦囊已给了燕谦循,想来七妹便是收了回来,也不会再给明嫣了。
明嫣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可是,那个是七妹送我的。”
贾襄笑了一笑:“七妹不会怪你的,或者她将来还会好好感激你。”
雪球的跟在贾襄身后轻捷的窜了过来,跳上了桌子,好奇的打量着她们。
明嫣正欲抗议,画儿已匆匆进来:“娘娘,季家七姑娘求见!”
贾襄便也意料之中的点了点头:“有请!”伸手抱过雪球,转身走向殿堂。
殿堂上,季晗恭恭敬敬的向贾襄行了一礼:“季晗多谢娘娘了!”神色安宁。
贾襄淡淡的笑起来,心中却忽然便有些微微的羡慕。
“明嫣正抱怨本宫将她地锦囊弄丢了,你得了空再给她做一个罢!”
季晗抿嘴一笑,应道:“好!”转头向明嫣笑了一笑。
明嫣撇嘴,别过脸去不理她。
二人又不着边际的聊了几句,贾襄举袖,懒懒的遮住一个哈欠:“本宫累了,明嫣,你替本宫送送七姑娘……”说完了,也并不理睬二人,径自抱着雪球转入后殿去了。
人刚一进了内殿,雪球便忽然耸起了身子,黑溜溜的眼睛瞪的大大的,一副极为警惕的模样。贾襄知道雪球不会无故如此,吃了一惊,下意识的便四下环视了一眼。
贾襄白了谢蓝衣一眼,笑骂道:“怎么?看着凤冠霞帔心中害怕,就逃出来了?”
谢蓝衣歪在贵妃榻上,懒洋洋道:“你这个没有良心的,我可不是舍不得你,总怕你被人欺负了。”嘴上说着,心里到底有些心虚,因顾左右而言他道:“那只小毛团呢,怎么见了我来就跑了?”
贾襄不由一笑,雪球对谢蓝衣惧怕已久,它虽身子灵捷,常人不易捕捉,遇到谢蓝衣却也只有吃瘪的份,被谢蓝衣蹂躏了几次后,如今已然是闻楚而逃。
“怕是去甘露殿了,近来它跟太后倒是好得紧。”
谢蓝衣撇嘴:“小马屁精。”
贾襄失笑,抬眸看了谢蓝衣一眼:“我这里有个好消息,你可要听?”
谢蓝衣扬起了眉:“什么消息?”
“你妹妹已然找到了。”贾襄也并不卖关子,直接便说了。
谢蓝衣怔了一下,竟无意料中的喜悦,只是发了一回楞,才问了一句:“是谁?”面上终究免不了带了几分紧张。
贾襄原以为她定当欣喜如狂,却不想她这般平淡,不由得吃了一惊。
“是静王的王妃!她如今名叫虞含烟!”因将情况都说了一遍,提及那块胎斑之事,忍不住便摇了摇头。想着若是谢蓝衣早前直说是寻找妹妹而非未婚妻,只怕早已寻着了,却不想她信口扯了个未婚妻子之说,却硬是平白的多费了多少周折。
不过也正因如此。她如今才能与上官凭在一起。这也算是天意了。
贾襄说到最后。忍不住摇头道:“我还特意让静王与静王妃去了临安。却不想你居然又回胜京了。当真是好事多磨。平白地生了波折!”
谢蓝衣靠在榻上。好半天才淡淡道:“知道是谁就好。我不打算认她!”
贾襄怔了一下。静静地看她。
“我一直在找妹妹。是怕她过得不好。怕她流落青楼。被人欺凌或是身在内宫。寂寂而老。终其一生不得欢颜。既然她过得很好。我又何必再生出事端来。”
贾襄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慢慢道:“也对。”
知道你过的好,也就罢了,何苦硬要纠缠在一起。这才是谢蓝衣地素日的性子。
“说吧!你是怎么回事情,总不能无故就忽然回来胜京吧?”过了好一会,她问道。
谢蓝衣一把抱住贾襄:“宛然那。你能不能别那么聪明,你就相信我只是忽然想你了,才会来看你,不是很好么?”
贾襄挣出一只手来,拎住她的耳朵:“又来动手动脚的,耳朵又痒痒了?”
另一只手已狠狠的在她腰间掐了一把。谢蓝衣哎呀一声,便也伸手去挠她痒痒。二人在榻上滚成一团,闹得不亦乐乎。贾襄体力哪里及得上谢蓝衣,不过片刻的功夫,早已娇喘吁吁。香汗细细。鬓角地发丝也早已散乱了,于是便丢开了手。只是歪在一边休息。
谢蓝衣看她娇慵模样,不由哈哈大笑:“快来人啊。皇后娘娘偷汉子了。”
她原是逗趣的胡乱一喊,谁知这一声刚刚喊了出来,内室的门便忽然被人推了开来,萧离正自冷着脸,站在门口。贾襄见了他,这才想到,此刻已是将近午时了。
她起了身,走到镜前,理一理发,整了整衣裳,吩咐了一声:“画儿,传膳!”
殿外响起一个清脆的应声,显然画儿已是去了。
谢蓝衣似笑非笑的看了萧离一眼:“皇上近来过得很是滋润呵!”
萧离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上官呢?”
一语中的,谢蓝衣梗了一下,翻个白眼,不说话了。
贾襄笑了一笑,开口打岔道:“臣妾正有事要求皇上,不想蓝衣来了,一时竟忘记了。”
萧离点了点头,淡淡道:“这是好事,只是这事,还要母后点头才好!”
谢蓝衣听他们言语客气,互打机锋,不觉茫然的看了贾襄一眼。
贾襄知她疑惑,因笑着解释道:“是关于燕大人的喜事!”
谢蓝衣恍然,不甚在意道:“是季晗么?”
她这么一说,倒将贾襄惊了一跳,讶然道:“我倒不知道你何时竟也成了精了!”
谢蓝衣哈哈大笑起来,因将一路过来的情况略略的交待了一番,说到胜京无人投靠的惨状,忍不住斜睨了萧离一眼。对于燕谦循的心思,当着萧离,她自然是只字不曾提起。
萧离皱眉问道:“上官地宅邸不在了么?”
“也没卖,只是把几个家仆都遣散了,时隔数月,庭院里看看已是杂草丛生,房里空空的,看看也不能住了。”最可恶的还是没钱了,我总不能将桌椅拿去卖了换钱。
萧离沉默了好一会,面上有种说不出的神情,似是内疚又似怅然。好一会,他才看了谢蓝衣一眼。“你打算在这待多久?”有些不客气。
谢蓝衣扬眉,懒懒道:“少则半年,多则么,三年五载地,却也难说得紧。”
萧离的脸黑了一半。
谢蓝衣掉头看着贾襄笑得眼儿弯弯,得意非常。她自然是不能住那么久的,只是能看到萧离吃瘪的表情,她心中还是觉得畅快非常。
用完午膳,萧离便自去了御房,贾襄笑着引着谢蓝衣往寒泉而去,二人溯流而上,一路走到寒泉的尽头。
“这东西远看着很像花瓣,近看却是古怪得紧……”
“看上去很美……”贾襄漫不经心地伸手折下身边一朵小小地野花:“真正捧在手心了,你再看着,也不过如此而已了。”她将身子倚在槐树地树干下,似笑非笑的扬起眉:“说罢!你是遇到何事了,居然又跑回来了?”
贾襄沉默了好一会,才伸手拍拍她的头,笑道:“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你一贯都是个有福的,只是遇到你的人。太也倒霉了些……”
谢蓝衣懒洋洋的靠在她的肩上。抱怨道:“瞧你说地,我其实还真不想要。你若想要,我就一并都转了给你了。”
贾襄又是一笑。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你无非就是觉得很对不住他这么多年的照顾而已,可是若是没有上官凭,难道你就会嫁给他了?”
谢蓝衣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赶忙坐直了:“嫁给他。”她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苦起俊脸:“那我不用十年,准成聋子,你是不知道他有多么嗦。”
贾襄又是一笑,问道:“那你现在打算如何是好?”
谢蓝衣哼哼了两声,收回愤慨地嘴脸,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看着她:“我若知道该怎样做,又何苦千里迢迢地跑回胜京来,难道你还真以为我是想你了。”
“好啊,如今当真是新人爬上床,媒人丢过墙了,好一个忘恩负义的。”她语带调侃。
谢蓝衣一听这句话,脸上不觉也有些泛红:“皇后娘娘,您如今可是母仪天下,这般说话可是要吓死了一班老臣地。”这话一说出口,已觉有些不对味,想要收回已是不及。
贾襄忽然被她唤了一声皇后娘娘,自己愣了一下,也觉索然无味,再无心胡闹,苦笑了一下,懒懒道:“你对白焕风,无非就是兄弟意气,觉得有些对不住他,既如此,你便为他寻一个合心合意的人,反正你素日也做过不少这事了。”
谢蓝衣被她一点,顿觉清明,再看她的时候便愈觉歉疚,忍不住低声叫道:“宛然。”
贾襄舒展了一下四肢,懒懒的躺在她腿上:“别说话,陪我睡会罢!”
谢蓝衣点点头,慢慢的靠在槐树粗大的树干上。
她叹了口气。慢慢道:“蓝衣,我近来总是很犹豫。”
谢蓝衣扬眉看着她,目中有一丝疑惑。
“上官媚儿。”她平静道:“我不知道是该撵了她出宫,还是继续让她在宫里兴风作浪……”撵了她出宫,宫里自然是太平了,只是,没有危机又哪来变故。
而变故,若能利用巧妙便大有可能成为转机。
可是我心中又总是害怕因为她,而导致上官家遭受池鱼之殃。
她将事情大略地提了一下,谢蓝衣沉默了一会。才道:“有太后在。上官家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你若是觉得由得她去。可能对你有好处,你就按照自己的意思做吧!”
她伸手入怀。取出一只精致的瓷瓶:“这是你初入胜京的时候,问我要的药,我听说你与他和好了,还一度想着,这药可能派不上用场了。”
贾襄苦笑起来,接过药来,收好了,才略带调侃道:“你若知道我死了,可得及时赶来才是,莫要当真将我在棺椁里闷得死了!”
谢蓝衣端起茶杯,一口气饮尽,笑道:“那是一定的!”
烛火摇曳,二人懒懒的坐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慵懒而悠闲,淡淡的茉莉清香溢出清远的味道,温暖而舒适。谢蓝衣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笑道:“我有时,忍不住会想,会不会我爹娘除了妹妹还给我生了个姐姐,只是早已失散了。”
贾襄笑骂道:“我仿佛记得你比我还大上一个多月。”
谢蓝衣哈哈大笑,歪着头看了她半日,才戏谑道:“不过每次有了这个想法,我看看你,想想自己,再想想我爹娘,觉得就我爹娘,好像还生不出你这样的女儿来。”
贾襄慵懒的伸个懒腰,拎起茶壶,发觉壶已空了,便微微欠身,提过炉上地水壶,微微一晃,这才发现,也已空了,起身笑道:“今儿这茶可是喝的过了,一壶水都喝完了!”
谢蓝衣叹了口气,抱怨道:“这茶哪里还有一丝的茶味来,你如今做了皇后,反倒是越发的小气了,竟连茶也舍不得换上一壶来。”
茶越喝越淡,可是若和合适的人一同喝着,却觉得即使淡了也是口有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