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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8章 宛若宫斗

已是四月中了,太后的寿诞虽说了无须办地盛大。总也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宫内很是放了一批人出去,内务府也曾问过,是否要再采选一批宫女,她却只淡淡笑着,摇了摇头。

这宫里的人已够多了,依着萧离如今妃嫔的数量。完全无须更多的人,又何苦害了那些绮年玉貌的少女,白白磨折了人。

只是这般轻轻地摇了下头,不过数日的功夫,整个内宫都已知道了皇后娘娘看似温善平和,实则醋性极大,宫中刚刚放出了一大批的宫女,她却依然拒绝了采选。

她温柔的拍了拍虞璇地头,示意她坐开一些。虞璇缩回手来,挪开了一些位置。贾襄伸手轻轻一拨琴弦,纤指轻拢慢捻。发出一阵悠长深远地琴音。

虞璇眼也不眨地看着,似有所悟。

贾襄慢慢起了身,柔声道:“你自己练上一会,我出去看看!”

虞璇点一点头,心思却还在琴弦上。

贾襄走出琴室,看了一眼满面焦灼地明嫣,问道:“又怎么了?”

明嫣苦了脸:“绣球……不知怎么,竟蹿到了丽妃娘娘那里,折腾了一通。把小皇子都给惊着了,皇上……此刻正在殿里……”

贾襄微微蹙眉,便带着明嫣缓步走入了凤仪宫正殿。还不曾走了进去,便已听到里面传来轻轻的抽泣声:“皇上,若是……若是塬儿有个好歹,臣妾……臣妾还怎么活……”

声音宛转,略带了几分鼻音,尤觉娇柔哀婉。

贾襄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这是来示威了。想来是觉得自己并不得宠,因此生出事来,一来落落自己的面子,二来也好显显自己的隆恩宠眷,看来自己素日是太容让了些了。

她缓缓步入殿中,扫了一眼正哭的梨花带雨的丽妃,丽妃身边是一只小小的竹笼,雪球正蜷缩在竹笼里,可怜兮兮地睁着一双黑豆眼。只是骨碌碌的看着贾襄。

贾襄看着那小东西。不禁有些想笑,成日里在宫里乱窜。如今果然窜出事儿来了。

她没理会雪球,只是默默回想了一下丽妃的大略情形,依稀记得丽妃是三年前进宫地,原是础州知县的女儿,生的娇柔婉约,颇有些南方女子水秀玲珑的味道。进宫后便颇得了些宠爱,不过半年余,便怀了身孕,一举得子后便顺利封了正二品的六妃。

她暗暗叹了口气,走进殿去,径自向上座的萧离行了礼。萧离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眉目间隐隐有些疲惫与不耐。见她行礼,便指了指身边:“免礼,梓童坐罢!”

原本坐在一侧的丽妃急急起身一面拭泪一面向她行礼,贾襄心中其实厌烦已极,冷冷的扫了丽妃一眼,道:“起来罢,坐下说话!”

丽妃被她扫了一眼,陡然便觉得浑身一凉,心中也不由惊了一下,一肚子地委屈顿时雪消冰化,竟连眼泪也再挤不出一滴来,只是乖乖的坐回了下首的位置。

“听说小皇子殿下被惊着了,怎么丽妃妹妹不曾在自己宫中好好照顾着,反到了这凤仪宫里哭闹。难道丽妃妹妹觉得小殿下的身体竟比不上妹妹这点子委屈重要?”

贾襄淡淡的问道,话语中毫无火气,只是清泠泠的,锋芒尽在其中。

丽妃轻轻颤了一下,早已准备好的话竟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贾襄并不理她,只转头向明嫣道:“愣着作甚,还不快送丽妃娘娘回宫。顺便遣人去太医院走上一遭,寻几个太医一同过去看看小皇子,看是怎么被惊着的,将雪球也带着一同去,若真是它惹的事,只管拆了它熬汤给小皇子好好补补……”

丽妃猛然听了这句拆了熬汤,粉面已微微发白,忍不住悄悄抬了眼往上看了一眼,眼见皇上神色淡漠,直似事不关己,而皇后娘娘却是面色冷凝,目中竟是一片了然地寒意。

她莫名的打了个冷战,怯怯的垂了头,低声告退了,便跟着明嫣无声的离开了大殿。

殿中忽然之间便清静了下来,过了许久,萧离才慢慢的击掌数下:“梓童果然厉害!”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是赞赏还是冷嘲。清脆的击掌声在空荡荡的殿中冷冷的回旋。

贾襄有些疲惫的靠在椅背上,没有接话。

“媚儿已择好了人选……”他忽然开口。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嗄?”

“指婚的人选……”他重复道。

她点了点头,忽然想起燕谦循,便略略提起些精神:“是谁?”

“不是名单上的人,”他皱眉,有些微微的不悦:“太后寻我过去,说想将媚儿许配给李佑……”李佑乃是李家的嫡子。

“李亚辉是去年去世的,李佑还在守孝期中,要等到明年孝满才能迎娶……”他皱眉。

贾襄淡淡的应了一声,没有说话。

“媚儿没有挑燕谦循,梓童是觉得可惜抑或是松了口气?”他忽然问道。

她怔了一下,有些讶异的抬头看他。

“人品温雅,可堪托付梓童对燕大人的评价颇高呵……”

她有些想笑,本是不想搭理的,可是事关燕谦循,她不得不解释。

“只是在西皖之时,曾与燕大人略有接触,对他的人品,略知一二罢了!”

他没有再开口,只是静静坐着,慢慢喝茶。殿内于是一片宁静,针落可闻的沉寂。殿外一声两声零零落落的琴音便隐隐的传了进来。

“是谁在学琴?”他问道。这殿里其实沉闷得紧。压得人烦郁。可是依然不想离开。

“是虞璇……”她答道。

他沉默了一会。慢慢道:“朕以为你并不喜欢虞嫣。”中虞时。你还因为她。很闹了一阵别扭。

“她也是个可怜人……”贾襄道。有些微微地感喟。

鬼使神差地。她竟忍不住开口道:“放了璇儿回中虞罢。她……很寂寞……”

他转头看她。目光冷淡:“那你呢?你寂寞么?”

她语塞,过了一会又道:“她很是想念她的母亲……”

“你心里又在想念谁呢?”他一步不让,步步紧逼。

她抿了唇,半天才抬眼冷冷道:“皇上以为臣妾的心里在想念谁。那就是谁罢!”

萧离僵了一下,眼神越发的冰寒。贾襄不由在心中苦笑了一下,被他看得心中越发的烦躁,她举起手,掠了掠本已一丝不乱的鬓发,想借势别过头去。

下一刻。手已被他握得紧了,耳中听到他压抑而包含怒意的声音:“你究竟想要如何?”疲惫而无奈的。

她恍惚了一下,是呀,我究竟想要如何?如今,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究竟想要什么了。她听到自己地声音在说:“我也不知道……”苍白而无力,虚渺的似从天外而来。

大殿之上一片沉寂,死寂一般,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他的手温暖得近乎灼热。

扑通……扑通……一下一下的,没有交点,只是各自的跳动着。茫然而无目地。

整个大殿便似笼了一层厚厚的迷障,深深重重的,看不到彼此,却能感受到那股不协和。

殿外忽然传来明嫣清脆的呼喊:“娘娘……”

贾襄悚然一惊,骤然缩回手来,扬声道:“进来!”

殿门无声的被人轻轻推开,一抹鲜妍的阳光顿时投注而入,带来一阵微微的风,清新而自在。

从门外走进的明嫣却莫名的打了个冷战。高高地隆椅上,冷峻的帝王面沉似水的坐着,眼中地光芒越发的冷冽刺骨。她颤了一下,连脚步都有些迈不动。她的脚边,小小的雪球蜷在她身后,识相的不敢上前一步,只骨溜溜的转着一双小眼。

这小东西,原就是极其敏感的灵物。

明嫣怯生生的行了礼,却连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萧离有些不耐的起了身。一言不发地径直走出大殿。殿中二人一兽面面相觑了一会,确定他真的走了,雪球才欢快的跃了起来,投入贾襄怀里,只是拿了头去蹭她。

贾襄笑着摸摸它的头,责骂道:“成日乱窜,今儿可知道厉害了罢!”

明嫣想着刚才的那一幕,仍是心有余悸,苦着脸儿道:“皇上的脸可是一日臭似一日了。今儿只扫了我一眼。便几乎将我的胆儿给唬破了。”

贾襄勉强笑笑,他的耐心也快被磨完了吧。

“丽妃那里怎样?”她问。

明嫣撇嘴:“小皇子原就身子弱。不过是受了些风寒,丽妃根本就是来生事的!”

贾襄点了点头,丽妃怀胎不过七月余,便产下了小皇子,那孩子从来也是多灾多病,如今虽还不满三岁,吃地药比之多数人一辈子吃的怕还多些。

“雪球是怎么回事?”

“丽妃宫里放了些雪莲,她说是她用来补身子的……”明嫣愤愤道。

“留心些上官媚儿……”贾襄淡淡道,神色间有些疲惫。

明嫣一下子睁大了眼。

“丽妃你也见了,只被我唬了几句便大气儿不敢出一个,这之中必有挑唆之人……”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有些恍惚的想着,不由长长的叹了口气。

上官媚儿,你至今还看不清形势么。

偏还弄了个李佑来挡着,你再这般执迷不悟下去,只会将上官家与李家一起拉下水。

“娘娘……”明嫣轻轻叫了一声。

贾襄生涩的笑笑,忽然叫了一声:“明嫣……”

“嗯?娘娘有事?”

“没有……”

她苦笑,能怎么说呢,有些事情自己都迷惘得不知该如何抉择,问了别人又如何。

贾襄百无聊赖的放下手中的书,有些慵倦的略略舒展了下身体,站了起来,走了几步,雪球便亦步亦趋的跟着。自打上次吃了些惊吓,这小东西最近也乖得多了,不敢在宫中四处乱窜,只是日日跟在贾襄身边。实在闲的发慌,甚至会跑到凤仪宫的庭院之中追着蝴蝶跑上一阵,然后蜷着小小的身子晒晒太阳。

它这般乖巧,倒弄得贾襄好笑不已,常会笑着摸着它柔软的皮毛戏谑的说:如今倒是好似养了只猫。甚至在闲暇时,还亲手绘了一张雪球戏蝶图。

丽妃之事后,后宫之中却也安分了许多,几个称病久已不来凤仪宫请安的妃嫔,如今却又定时来拜望了。贾襄虽觉这般的拜望实非己愿,不过漫漫长日,倒也能打发几许光阴。

内殿的门一开,明嫣快步的走了进来,她今日穿了一袭湖水绿的淡雅襦裙,越发显得清秀可人,人还不曾到了跟前,一股馥郁的幽香已扑面而来。

贾襄不由一阵心旷神怡,因笑道:“闻着倒好似栀子,难道这宫里也有这花。”

明嫣吐舌一笑:“娘娘说的真准,还真就是栀子,不过这花,凤仪宫中自然是不会有的,我也是偶然在外间走,被这香气引了去的,恰恰有几朵半开的,我便采了。”面说一面从怀中取出一方绣了折枝梅的锦帕,放在了桌上,打开锦帕时,帕中整齐摆放的数枝栀子白花翠梗,香气袭人。

贾襄不由一笑,这栀子原也不是什么名贵东西,寻常人家更是处处可见,反是这宫里并不多见。因为栀子实在并非什么名贵物种,这宫廷之中,名花处处。珍稀之物俯仰皆是,少的还真就是这般朴实无华的东西。

她随手从铜盆之中掬了一些清水,泼在那花上,那栀子略沾了一星半点的水珠,便愈发的显得青翠洁白,通透馥郁。

“我在金华之时庭院之中很是种了些栀子……”她微笑起来。眼中有淡淡的怀想。

明嫣忍不住叹了口气:“金华一定很美罢!”你总是时不时的想起那里。

“将来,若有机会,我带你去金华走走。那里,我可熟悉得紧。”

明嫣心中一酸。面上却是不敢显露出来。只强笑道:“那我可等着了。娘娘可不能失信!”

贾襄显然是见了她地神情。也不说破。只笑道:“我这人素来最是守信地。不过怕是要等到你白发苍苍。齿摇发落了。将来你若出了宫。可要多生几个儿女。届时去了金华。你便挑四个最可人地孙女同行。两个扶着你。两个扶着我。在淮河边上漫步走明嫣又是心酸又是好笑。想着那般地情景。终是忍不住扑地一声笑了起来。却又觉眼中涩涩地。原来泪已落了下来。

贾襄笑笑。抬了手自然而然地给她拭了泪。继续道:“那时候若刚好阳春三月。便折几枝桃花。插在头上。必要插得满满地。还要挑着那红色地夭桃来戴。于是道旁就会有人指着我俩笑。说。那是哪里来地两个老妖精。这般老了。还要戴着花

明嫣想着。忍不住格格地笑起来。半晌才道:“娘娘就是老得头发都白了。也是最美地……”

“那是自然。可不是老妖精么……”

明嫣笑得岔了气。只是咳个不停。脸儿都咳得红了。贾襄笑着为她拍背:“小妖精。你可保重些。莫要到了时候只见着一个老妖精才好……”

明嫣一面咳一面笑:“那也还有楚公子和我们小姐可以陪着娘娘……”她素日唤惯了楚公子,即使众人如今都知谢蓝衣实是个女子。总也还是唤不出小姐二字来。

贾襄想着谢蓝衣一头桃花的样子,自己倒忍不住笑得倒跌:“蓝衣那脾气,可是肯个戴花的,我至今还在想着,她若成亲,那凤冠霞帔究竟由谁穿还指不定呢!”

二人说笑了一会,贾襄便随意的扫了一眼沙漏,含笑道:“都快午时了,今儿璇儿怕是不会来了,用完午膳,我们去御花园走走罢!”

明嫣这才恍然,轻呼了一声,急道:“适才被娘娘逗了一回,几乎忘记了。早间小郡主身边的两个宫女倒是来过,说今儿是静王妃进宫地日子,小郡主就不过来了……”

贾襄笑笑,也并不在意,因弯腰抱起在裙边扒拉了半日的雪球,伸手敲了一下那雪白的小脑袋:“今儿偏又装起文静来了,不去找你地蝴蝶妹妹了……”雪球有些不满她刚才的冷落,只是不停的蹭着她,露出乖巧可爱的神情,又伸出小爪子继续扒拉她的衣袖。

明嫣在一边不由噗哧一笑:“想是到了该吃的时候了……”

贾襄失笑,这才想到今儿还真是忘记了,难怪这小东西只是跟着自己,一副可怜相。明嫣笑着去捧了装有雪莲的玉盒来,贾襄便倚在榻上,闲闲的逗着雪球。

正殿处有隐隐的声音,贾襄抬了眼,还未及问话,秀迎已走了进来,禀道:“娘娘,荣公公来了,说是皇上在景园设了宴招待静王与静王妃,请娘娘移驾。”

贾襄默默了一会,不由叹了口气。自那日丽妃之事,又有好些日子不曾见过萧离了,看不到他,其实这日子反倒过得舒心,可是该面对地总是逃不了的。她有些懒散的起了身,换了常服,打叠了精神,缓缓出了殿。

荣瑜早已在殿外恭候,见她出来,忙行了礼,神态极为恭谨。

贾襄对他也无话说,只是径自上了銮驾。这日,天气是极好的,春日已将尽了,澄澈碧蓝的天空中,浮云数片,白云苍狗变幻随心。灿烂的桃花已然落尽。青碧的桃叶抖擞了精神,妆点出一树风华,浓密的枝叶间,小小的青桃若隐若现。

景园离着凤仪宫并不甚近,贾襄从来并不是个好动地,更何况此刻又身处宫中。自然更是一动不如一静。如今忽然过来一看,倒是大觉清新舒畅。

原来景园竟是一大片的竹林,偏还靠着水,清清幽幽的,衬着青砖漏墙,愈加清雅。乍一进来,竟觉到了清凉世界一般,满目青翠,只是一眼。便莫名地感觉心境清定。

贾襄停了銮驾仪仗,自己扶了明嫣的手,在竹径上慢慢行走着。金色的阳光透过高耸劲节的青竹浓密的叶片。化做点点金光,投射在地下。或有枝叶稀疏的地方,便投出几个潇洒峻拔地“个”字来,却又犬牙交错,别具风味。

她忍不住笑笑,指着那地上阳光写就地无数“个”字,向明嫣道:“今日方才知道,原来这阳光也还会写字,不但会写字还会嘲谑人!”

明嫣讶然抬头。有些疑惑。贾襄笑道:“你若把笨字拆了开来,可不正是竹本二字,站在这竹林里,对了这满眼的竹本,满地地个字,岂不是在说我们个个笨,对了这等良辰美景,整日里争权夺利,却还要附庸风雅的硬是钻了来用膳。没得污了这林……”

明嫣正在将笑不笑的当口,却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轻咳,抬眼看时,萧离不知何时已站在前面不远的地方,穿了一身明黄圆领盘隆常服,身边却是一个穿了亲王衣饰的俊秀男子。明嫣不由惊了一下,忙垂了眼睛,再不敢说话。

萧离淡淡开口道:“梓童说话总这般风趣,只是今儿这笨人你是好歹也要做上一回了!”他口中说得云淡风轻。面上却毫无一丝笑意。

他身边地男子眼见气氛颇有些僵硬。忙呵呵一笑,圆场道:“这么些年不曾见了皇嫂。皇嫂倒是风趣多了……”一面说着,一面跨步上前行了礼。

贾襄浅浅的笑了一笑,温和道:“静王谬赞了,多年不见,静王弟是越发的风华出众了!”宁馨儿昔日是见过静王地,只是那时静王年纪尚幼,依稀记得是比萧离小了五岁多,当年自己离宫之时,静王也才不过一十五岁而已。二人敷衍客套了一番,也便穿出了竹林,竹林中央却是一座小小的竹亭,精致玲珑,风格独具,清雅娴静,绝无一丝富贵气息。

亭中已摆放好了宴席,却也并不甚多,只是几个冰瓷精巧小碟,却都是色泽淡雅,搭配了菜色,犹觉悦目,虽不知其味,但看形制已是令人垂涎欲滴。

众人在竹椅上坐的定了,萧离挥手示意从者退下,才从容开口道:“今儿只是家宴,也不必太过顾及规矩,只是随意些方好!”

静王忙笑道:“正该如此!”因起了身,亲手执了酒壶,给萧离与贾襄皆满上了。

“哥哥、嫂子请!”

贾襄骤然听了这句哥哥嫂子不由怔忡半晌,心中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耳中却听萧离问道:“你那王妃怎么还不曾到,她这架子这些年是愈发的大了些!”

“她必是见了璇儿,难免多问上几句……”静王张了张口,有些欲言又止。

萧离早已看到他的神情,却并不开口,只是举了杯,啜饮了一口。静王只好苦笑着,也举杯陪了一口。贾襄安坐一侧,只是淡淡的举一举杯,略沾了下唇。

自己的酒量、酒品如何,她可明白的很,实在并不愿意多喝。

清脆的环佩相击地声音从竹林深处迤而来,想是有人过来了。贾襄带了几分好奇的转头看去。这位静王妃,虽不曾见其人,却是早已闻名已久的了。

有传她嫁入静王府中之时,静王早已有了几个姬妾。谁料想她新婚第二日,便召齐了那几个姬妾,拿了金珠白玉,尽数都打发走了。有那几个留恋素日又得宠的,尤且不肯离去,便抱了静王的腿哀哀哭诉。静王心中不忍,说了几句,她一怒,几乎便一把火烧了整个府邸,性格之刚硬、跋扈可见一斑。

静王妃虞含烟是个言语爽利的女子,精致的小小面孔上,圆而清亮的双眸,瞳孔是幽幽的深棕色,倒映着细碎光影,流转间,便觉盈盈漾漾,风情万种。小巧微圆的鼻头,精致的菱形小嘴,笑起来右嘴角便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清新干净的一如二月初开的梨花。

不知为何,贾襄只是一眼,便觉与她投机,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因她来得迟了,静王便笑着叫她自罚三杯,她竟是眼也不眨,当即满饮三杯,仰头便喝了下去,喝完以后仍是面色如常,神情自若。

萧离在一旁淡淡的笑了笑,他对虞含烟的酒量素来知之甚深,早不以为意了。

“今儿这里只论亲缘,不论上下,王妃好好陪陪皇后,她独自在宫中其实也甚寂寞。”

虞含烟一听此话,便是一笑,因转向贾襄:“含烟刚从璇儿那里来,听璇儿说,她近日在宫中,多承皇嫂照顾,这一杯我便敬了皇嫂!”

言毕,提起酒壶,斟满了,举杯笑道:“皇嫂请!”

贾襄听她提及虞璇,忙谦了几句,言语间涉及虞璇多有疼爱之意。又见她劝酒,因苦笑道:“若论理,我该是饮干的,只是我素来不擅饮,只是略陪些罢!”

虞含烟噗哧一笑:“皇嫂是否擅饮,含烟实是不知,这里若无人为证。还请皇嫂满饮了,若果真不胜酒力,下杯含烟自然不敢相强!”

她虽是笑意盈盈。手中翡翠杯毕竟一丝不移。竟是不达目地不肯罢休。

贾襄听得无人为证四字。不由地看了萧离一眼。见他神色淡淡地。只是作壁上观。心中又实是不愿求他。眼见却不过。只得苦笑一下。举起杯来。一口饮尽。

贾襄酒量原浅。一杯下肚。早已娇红上颊。玉白地面上泛起丝丝红霞。再看虞含盐。面上竟是一丝不动。显然酒量极宏。虞含烟喝完一杯。眼也不眨。提壶又给自己满了杯。

举杯再敬之时。贾襄只是婉拒。再不肯喝。虞含烟因笑道:“皇嫂这般可就不该了。谁地酒量还是天生地不成。只多醉上几次。自然也就练了出来了。”贾襄暗暗叫苦。她倒不是怕喝酒。只是怕喝地多了。失了常态。饶是如此。却仍是被虞含烟硬是扯着。陆陆续续地喝了几杯。

萧离神情自若。在一边与静王闲闲聊天。绝口不提国事。只挑了些闲事。又将上官凭与谢蓝衣之事拿了出来。略略地提了几句。

静王与上官凭虽无多大交情,却也是认识的,忍不住便兴致勃勃的问了几句。虞含烟听到有趣处,却也在旁插嘴,问了几句,显然也甚好奇。

虽是如此,依然不曾忘记给贾襄敬酒。她原是极豪爽大气的一个人,早间去陪虞璇说了一会子话,听得虞璇口中不离皇后娘娘,满口皆是娘娘如何如何的美,弹的琴如何地好,绘的画如何的惟妙惟肖……她心中难免有些醋意。

贾襄欲待不喝,却又禁不住她舌灿莲花的哄着骗着,只得勉强喝了。几杯下去,已深感吃不消了,梨花白乃是宫中多年陈的白酒,酒香浓郁,入口醇厚,后劲却是极足地。她多喝了几杯,又被临水的冷风一吹,早已面色嫣红,胜赛桃花,人亦有些飘飘然了。虞含烟再敬酒时,她眼见辞不过,便也干脆的喝了。

虽还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失态,话毕竟还是多了起来。与虞含烟诗词书画、花鸟鱼虫、天南海北的说着,话音虽还清楚,眼神却已软的直如三月春江水,如烟如雾、缠绵悱恻。

静王虽正与萧离说着话,也忍不住往这边多看了几眼。虞含烟发觉了他地目光,于是阴森森的拿眼扫了他一下,静王吃了一惊,忙乖乖地转头,再不敢看。

萧离将一切都看在眼中,也还是淡淡笑着,并不劝阻。贾襄的酒品他心中清楚得紧,只是有时候他倒宁可她喝得醉了。至少她喝的多了的时候,会有些微微的迷糊,会变得极为冲动,不会总是冷若冰霜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贾襄再喝了两杯,只觉得脚下软绵绵的,头上晕沉沉地,不由软声道:“我可再不能喝了……”一手支颐,一手挡住虞含烟凑来地酒杯。面上轻嗔薄怒,更觉无限风情。

虞含烟虽是女子,见了她这般模样也不由心中痒了一下,当下噗哧一笑,不再逗她,只径自起身:“皇嫂醉了,我送她回宫去罢!你们继续!”眼中全是狡黠的光芒。

萧离看她神情,不禁拧了眉。

眼看着虞含烟扶了贾襄起身,又高声唤人。明嫣急急地跑进来,看了贾襄的模样,也不由吃了一惊,忙帮着虞含烟一起扶了人出去。

贾襄一走,静王倒沉默了一下,不再说那些闲话。

“皇兄就这般放了上官走了。心中可曾后悔过?”

萧离沉默了一会,慢慢道:“上官是个人才,可是他是上官家地人。朕便是一直将他留在身边,终究也只能是投闲置散而已。不若让他离去,海阔天空,与他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于上官家,其实也是好事。”

“那皇嫂呢?”

萧离抬眼看着自己的弟弟:“朕都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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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女人一台戏一个高贵典雅,一个聪慧狠辣,一个热烈奔放当盛世花开,是为了爱情红颜薄命,还是为了守护淬毒入骨,亦或是为了执念远走他乡?蚀骨缠绵,爱恨交织,物欲横流的都市不知是否容得下他们一方净土;岁月流逝,时过境迁,只待盛世花开,醉到荼蘼。(本文纯属虚构,请勿模仿。)
  • 猛鬼福利院

    猛鬼福利院

    我叫王小开,我有一间只收女鬼的猛鬼福利院!既然是福利院,自然有许多的孤魂野鬼想要住进来。可我们猛鬼福利院也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我们是有规矩的。什么,你想知道规矩?那就进去看看喽!什么,你不符合条件也想住?那就看看我的九字真言咒答不答应喽!习九字真言,行走灵异间!
  • 绍兴名人传略

    绍兴名人传略

    选入本书的传主,包括大禹、勾践、文种、谢安、王叔文、李光、沈炼、姚启圣、邵力子、周恩来十位名人,侧重于政治家系列。从洪荒时代的大禹到20世纪的周恩来,均为历史上为中国社会发展做出重要贡献、青史留名的人物。本书是绍兴市文化精品工程重点项目。
  • 战争年代之黑暗特拉尔

    战争年代之黑暗特拉尔

    重返战争年代,战火重燃,硝烟重起。《日内瓦公约》和《国际战争法》被人们无视,核武器和生化武器重新露面,粒子武器和微波武器开始走上舞台。被人遗忘的的帝国重新崛起,等待着开战的时机。在死亡的战场上,布莱克?斯克雷斯是否能够生存下去?
  • 医统美男:夫君乖乖入怀

    医统美男:夫君乖乖入怀

    不就是穿越了吗?带着一身的诡异的医术,我可是要女扮男装的行医,普度众生的。这腹黑皇子,厚黑公子啊,还有你,你,你,我都说了,我是男的!什么?断袖也不怕?我跑还不成?只是,天啊,这……死人也复活了,这到底什么世界?乱套了。神啊,为了沧桑大道。我伟大的把妖孽都收到怀里算了。【情节虚构,请勿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