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闻贵妃娘娘,舞艺空前,罗蜜雅不才,想请娘娘不吝赐教。”
这是赫赫然的挑战,一个女人对一个女人,也是一个国家对一个国家。
她的哥哥,从梁帝为贾襄不惜深陷险境而看到了女人的重大作用,所以送来了这位印加第一美女,印加的舞神,罗蜜雅公主。
贾襄没有想到矛头会直指自己,众妃的幸灾乐祸一目了然,谁能打败舞神呢,如果输了,她估计也就输了全部。梁帝的恩宠,谁会恩宠一个失败者呢?谁会恩宠一个让大梁颜面全失的妃子呢?
梁帝示意贾襄上前,用他和她才能听到的话道:“你愿意吗?”
他的眼里满是笑意,满是信任,让贾襄非常惊讶。
“袁记的事一笔勾销。”贾襄快速做答,反正不答应是怕输,等于输了,答应了输了也是输,可是赢了便有生路,为什么不答应。
“好。”
贾襄觉得梁帝仿佛对自己充满了信心,一种奇怪的感觉,酸涩泛甜的感觉涌上心头。
不为了种种的利益关系,只是为了一个爱舞的人,遇上另一个爱舞的人,切磋之心也无法抑止。
何况还关系着一大笔收入。
“一个月后,设宴接天池畔,为罗蜜雅公主和爱妃庆功。”梁帝朗朗出生。
为了排练好那支舞,贾襄“闭关锁国”了整整一月,不让任何人打扰。
临时搭建的舞台不见丝毫粗陋,简致阔约,精巧细腻。
湖周围挤满了密密匝匝的人圈,梁帝最宠爱的妃子,天下闻名的湘贵妃的名头足以招来半城的人,而印加国公主,舞神罗蜜雅公主则又能招来另一半城的人。
要说今夜万人空巷,也绝对不虚。
今夜的评委请来的是印加第一乐师巫起,印加使者代表阴磊,当代大儒王瑞老先生,大梁号称“云歌夜舞”里的夜舞小姐,穿月楼楼主封纤寻。
第一个登场的是远来的客人,罗蜜雅公主,舞名《天月》。
栗色头发的美人,银铃绕身,如云般飘上舞台,一袭银色纱衣,在月色下奕奕生辉,映着天上和湖里的明月,独自在舞台上快速旋转,居然也舞出了一道美轮美奂的银月。
乐声致美,铃声致美,舞步致美,舞者致美,一舞落下,掌声雷动,很难想象还有什么样的舞能超越这样完美的技艺。
所以贾襄之后的舞备受期待,备受怜悯,怜悯她的不幸,遇上这样的神之舞者。
当人报出舞名《湘殇》的时候,引起下面一片哗然,没有一个人愿意诅咒自己的,而偏偏湘贵妃的舞居然取名湘殇。
舞台上逐渐升起白纱蒙竹圈而制成的月亮,夜明珠的光芒在后面烘托出一轮栩栩如生的明月。
身着白色缎纱的贾襄在波浪中一起一浮,仿佛一朵白莲盛开在碧波中,看她慢慢的舒展,就仿佛看到一朵缓缓盛开的白莲,无暇纯净。
一个带着王冠的男人影子映在了那轮明月上,白莲越舞越盛,她的身体与月亮中的身影越来越近,虚实相和,虚实共舞,仿佛窃窃私语的青年男女,在甜言蜜语,山盟海誓。
突然。
四周兵戈四起,刀剑声渐渐逼近,月亮中的男子换上了盔甲,白莲少女疾风骤雨般的舞动,手中不知何时拿起了长剑,银色剑茫四溢,柔媚的舞蹈变成了英姿飒爽的剑舞。曤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这一支剑舞胜在落落大气,不堕柔媚,不失英飒。
舞台上,一实一虚,一白一黑,完美的结合着,仿佛看到英雄的男子和女子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但两人的脸上永远洋溢着柔情蜜意。
兵戈声渐歇,取而代之的是盛世的乐章,王冠换成了冕旒,白莲披上了红纱,大婚的礼乐缓缓响起,她和他执手相望。快乐的舞曲响起,白莲欢畅而妩媚的扭动起了柔软的腰肢,直到月亮里男子的身影旁出现了一名婀娜的女子身影。
他的神情有着愧疚,她的舞蹈从欢畅转而凝滞。
她和她并列在他的身边,他仿佛在对她说着自己的不得已,皇帝的身不由己。
她的舞转向哀怨,继而琴弦断,舞决绝,让人的心也跟着紧崩。
莲月湖畔,贾襄为梁帝跳出这支莲月之死,取名湘殇。
帝王的颜色阴沉冰冷。
如果真说到舞蹈的技艺,罗蜜雅无疑技高一筹,可是论意境,她无疑又逊色一分。舞蹈的最高境界早已不是技艺本身,而是通过舞蹈表达的情意,贾襄的舞是在用自身真情演绎,跳入了人的心底。
这一战终究是以情胜技,五位评判都支持了湘殇。
这一夜,凝芳殿再次设宴,梁帝当众将罗蜜雅指给了至今未婚的七王爷轩逸。
这个决定让轩逸傻了眼,让罗蜜雅傻了眼,让贾襄也傻了眼。
不过最富戏剧色彩的还是梁帝认了封纤寻为义妹,封文昌公主,指婚于印加国王,也就是哪位曾经绑架贾襄只为见封纤寻一面的太子。
如此论来,终究是梁帝棋高一招,招数都一样,只是他为印加国王选择了一名他无法拒绝的女子为后,从此封纤寻成为印加国母仪天下的王后,为两国的文化交流作出了杰出的贡献。
穿月楼在大梁确立了独一无二的霸主地位,这也许就是他们的交换条件吧,也许还有其他的秘密。
这一夜,梁帝独寝乾元殿,次日颁布诏书,册封贾襄为皇后,典礼设在一月之后。
一时间整个后宫为之震惊,反观民间,倒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这此后的一个月梁帝再也没有出现在贾襄的面前,新任皇后好像还没荣登中宫就失宠了。
只在大婚前三日,梁帝才下旨,让她去宫外的净云寺斋戒沐浴,准备封后大典。净云寺是大梁历代皇帝大行后,后妃出家的寺庙,封后之前,惯例,都要到寺里焚香祷告,斋戒沐浴。
皇后的荣耀并没能照亮她的心。
不过终究,她也算是他的妻了。!
门外已备好了车辇和各色仪仗,那是一顶八个内监抬着的金顶金黄绣凤版与,旁边是一把曲柄七凤黄金伞,两侧排着一对对龙旌凤翣,雏羽虁头。
于是上了与,往太庙去了。后面有两排青衣的值事太监捧着香珠,绣帕,漱盂,拂尘等类跟在后面。更有满朝的文武大臣站立一边。
祭告太庙,授了金册金宝,繁复的礼仪、程序一样不可错,直忙了一个多时辰。复又至昆谕殿谢恩。
礼部的册封官高声宣读册封文:“朕惟道原天地,乾始必赖乎坤成,化洽家邦,外治恒资乎内职,既应符而作配,宜正位以居尊。玉真湘贵妃,自入宫为侧妃。数年以来,温惠秉心,柔嘉表度,持躬淑慎,礼教夙娴,六行悉备,久昭淑德。暨乎综理内政,恩洽彤闱,允合母仪于天下。既臻即吉之期,宜正中宫之位。敬遵慈命,载考彝章,册命玉真湘贵妃为皇后。于以协赞坤仪,循嘉祥于兰掖。”
“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一屋慢慢的宫女太监跪首行礼,领头的两人不是失踪已久的碧梧和弄影又是谁。
“娘娘。”才刚站起拉,弄影就已满脸是泪水。
红红的龙凤烛映得人脸都烫了。
听着他沉稳的步伐慢慢靠近自己,居然真的有一种代价少女的紧张。
盖帕挑落的那一霎那,贾襄以为自己可以晕出笑容,就这么和这个掌控自己一切的男人,就这么带着笑容过下去。
可惜泪水还是忍不住落下。
忍不住,认输而不服输。
他拿起侍女准备的金剪刀,先剪下一缕他的发丝,再剪下贾襄的一缕发丝,贾襄错愕的看着他,虽然是架空,但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得轻易毁弃的思想还是万分严重的。
看他拿起两缕发丝,笨拙的挽着结,看起来就是没学几天的,最后居然也像模像样的挽出了一个同心结。
这是大梁民间夫妻洞房时,喜欢挽的同心结,以祝百年同心。
这一刻,贾襄有些不敢看梁帝的眼睛。
在这个宫里,没有爱也许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他狠狠的掰过她的脸,让她直视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的眼神由明亮转阴暗,贾襄也不知道他在她的眼里看到了什么。
“朕,送给你的龙佩呢?从没见你戴过?”
“龙佩?”贾襄迷糊了,转瞬又想起难道是个环形玉佩,可是他不是早在上次在原野抛弃自己的时候就没收了么。
“你不是收回了么?”
“朕什么时候收回了?”梁帝的眼里有隐约的焦急。
梁帝从怀里摸出一块小小的凤形玉佩,贾襄第一次看到龙佩和凤佩在一起的情景,将凤佩放在龙佩的中间,凤头靠左,在右侧留出一点空袭,龙凤相印,佩名“凤锁龙心”。
只是两块玉佩没有链接处,到不知道如何才能结合起来为一块。
碧梧捧来黄色丝绦,将玉佩系上。
梁帝亲自将龙佩系在了贾襄的腰上,他转而系上凤佩,整个的龙凤颠倒。
合袌酒是一定要喝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喝这么多。
只能看着他遣退了侍女,一杯一杯的倒着酒,所谓一醉解千愁,贾襄也不拒绝,这宫廷佳酿,清甜而不辛辣,确实好滋味。
看着他的脸逐渐恍惚,一分为二。
听他轻轻的说:“湘儿,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止住的泪如泉涌一般,止不住。
只是呜咽,无法成声。
他再为贾襄斟满酒,她傻傻的摇着头:“我喝醉了。”
他将酒杯放在她的唇边,半强迫半温柔的让她饮下一杯又一杯。
“我不想待在这里的。”贾襄醉眼惺忪的说,压根儿忘了眼前的人是谁。
“我想回家。”她睁大眼睛,看着梁帝,生怕他不相信似的,一直点头自我肯定。
“臭皇帝,不让我回家。”她旋即万分委屈的述说。
“他不是让你回家了么?”梁帝应道。
“我悄悄跟你说。”贾襄瞅瞅四周,“那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另一个地方。”
她兀自高兴,根本不知道自己泄漏了最大的秘密。
眼前的人,脸色一变,仿佛想起了什么,握着贾襄手腕的手不自觉加大了力度。
“你弄疼我了。”贾襄低泣。
“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朕。”
贾襄只觉得头沉沉的,眼前的人仿佛成了梁帝模样。
她赶紧跳起来:“臣妾给皇上请安。”
旋即又站立不稳的跌坐,傻傻的笑了起来:“谢主隆恩。”
梁帝茫然。
贾襄指指自己的脑袋,让梁帝看,他茫然。
“臣妾头上带了好多顶皇上赐的绿帽子。”
梁帝的面色让人无法形容。
却见她兀自拿起酒壶就往嘴里倒,一个人念叨:“没出息,没出息——”
梁帝想阻止她的狂饮,结果被贾襄“啪”的一声打开。如今算是喝到位了,豹子胆也出来了。
“臭皇帝,”贾襄一把扭住梁帝的耳朵,“有本事你跟我回家啊,看我不虐死你,让你当鸭子,做死你,做死你。”
贾襄觉得这样还不解气,扑上去狂咬一番。
“小唐,你今天真温柔。”贾襄拍拍他的脸,抓出一张银票来,捞起梁帝的外袍,塞在他裤腰上,“这个赏你,你好生把姑奶奶我伺.候好。”
贾襄打了一个酒嗝。
忽然有仰头望出窗外:“想我一代穿越人,如今混到这个地步,要人疼没人疼,要人爱没人爱,连个男主都不给我。”
最后还嫌不够真诚,“啪”的将酒壶摔碎,大有“如违此誓与此壶同”的意味。
像突然想起什么,贾襄从一旁拿起那把金剪刀:“如果我真的能回去,我一定要把这个也带回去,比较保险。”
她歪歪扭扭的走到梁帝胯间,毫不留情的刺下。
梁帝倒吸冷气,赶紧一让,夺过那把剪刀,将贾襄暧.昧的压在身下。
贾襄傻傻的,不解风.情的抬头望着梁帝。
“你为什么要杀我?”贾襄哇哇的哭了起来,像个孩子。
他不着声,只是揉着贾襄的头发。
“为什么不想给我生孩子?”
将贾襄问得愕然。
“流产好疼。”她的泪弥漫了梁帝的眼睛。
一句话包含了千言万语。
分不清是狡辩还是谎言,梁帝只能紧了紧自己的怀抱。
“为什么要救我,我宁愿你不救我,让我们永生永世再无瓜葛?”贾襄挣开他的怀抱。
“如果我能不救——”梁帝没说完以后的话。
他低低的撑在她的上方,渐渐逼进。
贾襄迷迷糊糊的睡去,在他轻柔挑逗的爱抚下醒来。
“你长得真好看。”贾襄附上自己的嘴唇,吮吸着他的薄唇。
贾襄在激动中,忘情的呜咽出:“我爱你。”
心中想放下了什么似得,空荡荡又满盈盈。
他停顿,之后,是更努力的冲刺。
一副矛盾体,一副没有经过风雨不能激出的妖婉。
贾襄正要踏入那时空之门,却发现这诅咒空间突然扭曲了起来,仿佛有外力想破门而入。
最后,最后居然看见了梁帝。
他的左匈趟着鲜红的血,腰上的凤配也红得如血,仿佛一团火包围了贾襄,这时贾襄才看到自己身上的龙佩渐渐的泛出了血红,带来巨大的能量波动,让她不由自主的向他飘去。
梁帝紧搂住贾襄,血红了眼睛。
“你的伤——”贾襄惊心,他的脸色苍白苍白。
“凤锁龙心,是以大梁皇帝的心头血做引,才能连接。”
“但它的力量并不足以带你到这里来。”
“皇后死后,太祖启巫术,锁魂魄于凤锁龙心,永不超生,永世禁锢。”
贾襄也万分惊异,一个后悔的男人和一个倔犟的女人,几百年的诀别,几百年的悲剧。
仿佛感觉了贾襄离开的动作,梁帝拉紧了贾襄的手,直直的,充满恨意的看着她,第一次,贾襄发现他的恨意,即使在他说恨的时候,她也没有这种感觉。
“你,这个,满口谎言的女骗子。”他的声音因为恨而无法连贯。
她不敢看他的表情。
埋入他的怀里,又匆匆离开。
门在梁帝的面前轰然关闭,隔绝了他的手。
梁帝大喝一声:“湘儿。”口中吐出鲜血,醒来。
久久不见回答的声音。
太医匆匆而来,每一个人皆摇头跪地。
梁帝默坐。
盛公公进来:“皇上,谕旨还宣么?”
他眼神空洞的看了一眼盛公公:“宣。”
帝大婚后初日,后病重,帝怒杀太医院十一人,宣旨遣全宫妃嫔于净云寺素斋为后祈福,从此后宫虚盈实空。
帝,为后冠夫姓为号,是亘古未有的第一大恩宠。
一个神话听久了,总是喜欢有新的神话产生。
留下朝堂高坐,日渐冷峻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