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好快,瞬间到了十月,现在都说金秋十月收割忙,可那时候的十月中稻已收割,晚稻还未成熟。
此时是短暂的空闲,大队经常召开会议,每隔两三天就要开一次会议,正队长会议,也叫政治工作、全盘工作会议。副队长会议,也叫生产会议。妇女队长会议,也叫女同胞会议。贫下中农代表会议,也叫无产阶级骨干分子会议。民兵排长会议,也叫备战工作会议。团小组长会议,也叫青年工作会议。会计会议,也叫财务工作会议。
尤其是经常召开一揽子会议,上述人员全部参加。召开各种会议,向与会人员宣传贯彻上级工作部署,布置具体工作,也无可非议,但是会议泛滥成灾,不但收不到预期的效果,而且产生了各种各样的矛盾。
我参加了一次一揽子会议,那是双抢结束后,大队召开的双抢总结会议,本来每个队的队长参加就行了,可通知是一揽子,每个队去了七个人,安民大队有十四个生产队,合计九十八个人,加上大队干部,还有相关人员共一百多人参加了会议。
会议室坐不下,走廊里坐了大约三十多人。那时侯还没电,就谈不上麦克风,讲话的人的拿着小喇叭,很费劲的。书记、大队长、副大队长、副书记依次讲话,如此下来时间到了十二点,休会吃午饭。
大队长通知下午两点半接着开,并强调新上任的公社黄副主任下午来看望大家,要做重要讲话,希望大家准时到会。最后大队长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与会人员个个额上冒出了冷汗。
下午两点钟,与会人员一个不落地挤在会议室里,个个正襟危坐,没有一个人敢大声喧哗。
有几个角落的人在窃窃私语,我只听得有人这样说,这个黄主任是解放干部,就是国民党军官投降过来的,据说还是个团长,因为倒戈有功,当上了解放军的副团长,在之后的淮海战役后期和横渡长江解放南京、上海等战役中履建战功,建国后转业留任国家干部。
人们一边讲着一边点点头,有的人摇摇头。会议室的前排位子全空着,副书记坐在最后排,时而招呼大家遵守纪律。副大队长在外面走动,像是在做保卫工作。
书记、大队长在路口候着,时不时地回过头看着会议室这边。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等人的滋味可谓焦急,人们热的喘不过气,使劲地摇着纸扇,摔着毛巾,不断有人出来小解,副书记喊着要肃静,但是他不敢不让小解。
屋子里开始骚动起来,一个贫协代表跳起来大喊:“这是怎么回事,为了等一个国民党军官,把我们热成这个样子,老子不干了,回家!”
会议室里乱哄哄的,一些人往外跑,副书记压不住阵了。大队长见势不妙,赶紧回头,他大喝一声“回去!都找死不成,回到原位上去!通知两点半开会,你们两点就到了,怪谁呢!”
有人自然不服,一个小队长站了起来,心平气和地说:“大队长,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大队长一摊手说:“有话你就说嘛”。
那小队长有些激动,他说:“我们的前辈抛头颅洒热血,消灭了日本鬼子,打垮了国民党反动派,才有了我们当家作主的日子,现在却让一个国民党军官来领导我们,这不又回到解放前了么?难道烈士的鲜血就白流了么?”
大队长示意这个小队长坐下后朝着大家说,我们伟大的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共产党,指导我们思想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列宁主义。党政军民学,东南西北中,党是领导一切的。至于在具体的事情上,我们现在想不通,以后通过学习就会想通的。
三点刚到,黄副主任来了,后面跟着武装部长、团委书记。他径直走向会议室,在前排中间的位子的前面站立着,他的左右两边是大队书记和大队长,还有两个空位,没有人上去。
这位副主任那真是了得,高大魁梧,大脑袋五官端正,两眼炯炯有神,稀疏的头发二八开,抹得油光发亮。
黄副主任着一套米黄色衬衣,宽松合体,脚穿一双牛皮凉鞋。虽然看上去他也年过半百了,但是精神抖擞,反应敏捷。
黄副主任两眼扫向全场后说话了:“父老乡亲们,兄弟姐妹们,你们好!”大队书记将两手向上一抬,全体人员唰地一声起立,会场暴发出长时间的热烈的掌声。黄副主任挺身立正,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军礼,他示意大家坐下。
黄副主任接着说:“我,黄光明,近日调任雨山公社副主任,今天拜见大家,并祝贺你们双抢胜利成功!我给你们带来了清凉,给你们每人送上两根冰棒,请笑纳。”
工作人员开始发冰棒,会场气氛顿时活跃起来,所有的人对黄副主任投向敬佩的目光。
黄副主任走向基层干部中间,与大家一起聊家常,聊生产。
两个小时过去了,大队书记请黄副主任做指示,黄副主任说:“我一直讲到现在,讲完了。”
“那就散会”?大队书记笑着问黄副主任,黄副主任笑着点点头。全场响起了暴风雨般的掌声,人们望着黄副主任依依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