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每天早上四点半出去,中午一点回来,干七个小时活,队长分工干什么就干什么,要么车水,要么打秧,要么挖田角。下午三点半钟开始跑两个队记工分,傍晚时分回到张底临时大食堂帮厨。
那一年张底和花园两个生产队的双抢都从七月二十九号开始到八月二十四号结束,社员们大战了二十七天后,每个人掉了二十斤肉,瘦得只剩下皮包骨,长时间熬夜,两眼布满了血丝,谁都晒得跟非洲人似的。
我听张队长说过,每年计划茬口,双季晚稻的安排必须占水田面积的百分之六十,这是考核干部的主要内容。小队长们个个听领导的话,有的超过百分之六十,受到表彰,戴上大红花。
双抢结束后的第二天上午。我在张底与现金保管员结账,十点多钟的时候,团小组长冯培琴、民兵排长钱德禄来了,待我结完账后,冯培琴对我说:“周涛,你入团了。”她说着拿出了表格,我一看是入团志愿书,我好激动不知说什么好,就是看着他们傻笑。
钱德禄说:“周涛,你是火线入团,这么着说吧,双抢期间,你在做好会计工作的同时,和群众一道参加双抢,不怕苦不怕累,自始至终。”
“排长,这些是我应该做的。”那会儿我确实很谦虚,排长和团小组长满意地笑着。
排长又说:“在全大队双抢工作汇报会上,花园生产队汪队长在汇报中提到了你,大队唐书记听了你的事迹后带头鼓掌。会后唐书记派团支部书记下来核实,团支书在花园看到你和群众一起割稻子,回去后如此这般地向书记作了汇报,并且说周涛已经锻炼成为地地道道的新式农民了。唐书记很高兴,在场的人的对你称赞不已。”
冯培琴接着说:“今天上午团支书把我俩喊去,问了你在我们队的情况,我们如实汇报了,他说团支委会决定发展周涛为共青团员。”我好感动耶,我心里想与群众相比我差得太远了,其实我也没做什么,这么多人在捧我,对不住你们呀我。
我含着泪填写了入团志愿书,冯培琴、钱德禄作为介绍人签了名。冯培琴说:“涛涛,这份表由我送到大队去。”
“我自己送去吧,正好顺路啊。”
冯培琴很严肃地对我说:“周涛,我是团小组长,我要为你负责呀。”听了这话我很感动,心想她真是热心肠的人,她拿着表走了,我叫着她:“冯姐”,她回过头向我挥挥手说:“没事”。
我回到家见妈妈在厨房做饭,就冲着妈妈喊:“妈妈,妈妈!”
“这孩子喜颠颠的,有什么好事吗?”
“我入团了”!
“你说什么来着”?
“妈妈,我现在是团员了”!
“就是那个胸口挂红牌子的那个”?
“就是呀,那叫团徽,孩儿我也要挂了。妈妈你可知道是大队唐书记点名发展我为共青团员的呀。”
妈妈笑着说:“唐书记是你表叔,还能不向着你。”
“那倒也是,不过这也有我的努力。”
妈妈朝着我看笑吟吟地说:“你努力了”?突然妈妈大笑,她又说:“这一阵子你下田劳动了,连饭都在外面吃,很好嘛,妈妈对你放心,好好地做公家的事,妈妈都由着你。”
弟妹们都围过来说:“大哥是好样的,我们支持你。”
丹丹从房间出来她说:“涛涛,你回来了,在说什么呢?”
三弟告诉她:“大姐,大哥入团了,他现在是一名光荣的共青团员了。”三弟上三年级了,也能说两句桌面上的话。
丹丹情不自禁地大笑,她突然抱着我,在我脸颊上重重地亲了一口,弟妹们都热烈地鼓掌,妈妈端菜进来看到这热闹的场面,笑得不由自主。
夜已深,阵阵秋风从窗外吹进房间,我与丹丹不觉间感到了凉爽惬意愉悦轻松。丹丹贪凉,我为她盖了被单,她却拿掉,深更半夜她侧转难眠。
我轻轻地唤着她:“丹丹,丹丹。”
她抱紧了我说:“你还累吗”?
“就干那一点活,能有多累呢。”
丹丹语无伦次,手忙脚乱,显得很冲动鲁莽。
“丹丹,没有谁和你抢,悠着点。”
“涛涛,你敢笑话我!小心我把你废了。”
刚缓过气,丹丹说:“涛涛,天亮就是26号了,今天我回去了。”我搂着她为她打扇子,轻轻地爱撫她。
丹丹又说:“涛涛,我真的舍不得离开你,可我们二十七号就上班了。”
“好,你暂且回去,过一段时间我把你接回来。”她偎依在我怀里静静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