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皇上和胡太后。”张太医答着。
李诗茹道,“这还真是奇怪了,胡太后怎么会……”
张太医沉吟道,“或者是胡太后又有什么行动了,娘娘你要万分小心才是。”
李诗茹微微沉吟了片刻,从首饰盒中拿出了一小袋金豆子,交到了张太医的手中,“这个给你,你把你的家人安顿一下,离京城越远越好,胡太后很有可能已经怀疑你了,你要万分小心才是。”
张太医收过了金豆子,眼中满是感激之情,“娘娘的吩咐,微臣自当尽心力竭。”
李诗茹点头,“帮过我的人,忠于我的人,我都不会忘记,自然会一一还报,对了,小九呢?”
“娘娘放心,按照娘娘的吩咐,已经调出了小九,如今,他已经是侍卫统领了。”
李诗茹仰起了头,看着窗外澄澈的天空,暗暗的想着,如此,也算是给了小九一个好出路了,自然,往后如何,还是得看他自己了,人人,都只能由着自己走完这条路,无一例外。
哎,却不知道珏儿和雷,电他们怎么样了!
这一日,冬雪绵绵初至,李诗茹贪看雪中白梅的景致,便扶着竹言一同出来,冬寒森冷,御花园中的白梅寂寞的开着,在这个清寂少人的午后,妖娆的绽放着,花瓣莹白,只有点点的嫩蕊是淡淡的黄色,在纷飞的雪中那莹白却是看不真切了,仿佛都融入到了这点点的雪花之中了。
竹言笑了笑,说道,“妹妹,你还真是和别人不同,旁人踏雪寻梅,都是寻些红梅,妹妹偏要看这白梅,我倒是不信了,这白梅隐在这白雪之中,只看得清黑压压的枝条,有什么好看的呢。”
李诗茹披着一件白狐裘的斗篷,伸手接过了一点纷飞的雪花,淡淡的笑了笑,说道,“白雪红梅自然有浓烈的清朗之美,为人喜爱,但这白梅却隐藏在白雪之中,只凭着花香逼人与清寒彻骨稍作分别,这个世间的美,若不细细分辨,轻易得来又有什么意思呢?”
竹言的目中闪过了意思顽皮的笑容,“我倒是觉得,妹妹你是喜欢这种细细分辨的。”
李诗茹看向了竹言,颔首笑道,“很多事情若不细细分辨,便只能看到雪压黑枝了,自然不觉得没,只是走进细观,不被表象所迷惑,才知道真美所在。”
她刚刚说完,却听到一个清婉的女声在自己的身后遥遥响起,“英皇贵妃娘娘的这番话,倒是深得我心。”
李诗茹转身,却看见白雪琉璃之中,一个穿着火红狐裘的美人盈盈的站在梅花树下,却是左昭仪冷容儿,李诗茹面含笑容,客气道,“原来是昭仪妹妹。”
冷容儿摘下了风帽,露出满头的青丝,在这冬日的寒雪中远远看去,越发显得高洁冷清,有着冰雪般寂寞高华的神情,也恰如她这个人一般,一眼看过去是极艳丽鲜艳的,相处了才知道是那样孤清的性子,恰如这冬日的雪花一般。
左昭仪略略欠身道,“皇贵妃娘娘若是不介意,可以唤我的本名,容儿,我也可以称呼一句姐姐,不必娘娘来娘娘去的,这般的俗气。”
李诗茹见她说话直接,心下也是喜欢,便说道,“那自然好。”
左昭仪微微的笑了一下,缓缓说道,“后宫人人都在说,皇上放了姐姐出冷宫,却一直很少前去探望,也不曾和姐姐一同用膳,更未曾召姐姐侍寝过一次,宫中诸人都在背后议论纷纷,不知道皇上究竟把姐姐置于何地。”
李诗茹见她好不掩饰,说的也够直接,心下也有些狐疑,元诩到了自己的宫中,两人只是以兄妹礼数在一起,虽说是相拥而眠,却是秋毫无犯,这么私密的事情她又怎么会知道呢!
近处有大蓬的梅花舒枝傲立,枝上承了脉脉积雪,花蕊花瓣越发显得冰清莹洁,不为尘埃所染。
左昭仪用手拨着鬓角边一串银丝流苏,徐徐说道,“旁人这么认为,我却不是,我一直在想,皇后毕竟是一宫之主,也病了些日子了,皇上也是不闻不问的,而放了姐姐出来竟也只是给姐姐进了份位,看来,姐姐和皇上的感情,远非我们对皇上一般,却像是一种亲情了,我倒是觉得,皇上是更看重姐姐的。”
李诗茹淡淡一笑,“妹妹方才是从何处来的呢?”
冷容儿说道,“陪皇上用了午膳。”她的笑容有些隐秘,“午膳的时候,皇上提起姐姐的时候,称为妹妹的。”
李诗茹的心中微微一动,面上的神色却极为平淡,“是啊,他是哥哥,我是妹妹,就是这么简单。”
左昭仪笑而不语,只是说道,“姐姐不觉得这白梅白雪极美吗,但那黑黝黝的枝条却实在是太点眼了吗,若是换作是我,一定会用白漆将它全涂抹了,那才干净呢!”
一簇梅枝簌簌当风,风吹影动,风姿绰绰,好似涟漪,李诗茹伸手折下了一枝白梅在手中,笑了一下说道,“原来,妹妹不只快人快语,更是心思果决,只是,这凡事不急才能好呢!”
冷容儿浅浅微笑,起身离开。
竹言有些担心的说道,“妹妹,你怎么和左昭仪说了那么多话,咱们也不知道她的底细。”
“底细?”李诗茹看着白雪皑皑中她远去的鲜红背影,低声说道,“这个左昭仪的父亲是长乐王的人,自持清高,不愿意与宫嫔妃来往,这次她肯这样做,即便是多说几句也是无妨的,她是爱元诩的。”
竹言道,“我跟了皇上这么多年,这些事情还真是不知道,看来皇上还是有所保留,白白活了一把年纪,也不懂什么是情什么是爱。”
李诗茹低低的笑了,说道,“这也是我偶尔听来的,这事恐怕元诩都不知道。”
李诗茹回转身,扶着竹言踱出了园子,却见小九捧着一束折下的梅花,守在外边不动。
李诗茹也颇感意外,却不知道他为何会等在这里,开口问道,“小九,你如今都已经是侍卫统领了,怎么会在这里?”
小九行礼,悄悄的望一眼李诗茹,仍是恭声说道,“今日听见皇贵妃娘娘在园子里面说话,所以特意在园子外面等候,希望能向娘娘请安。”
李诗茹含笑凝眸,低低说道,“这梅园出入只有这一道门,你特地等候,看来并不是为了请安这样简单。”
小九有些不好意思,“还是被娘娘看穿了。”
“有话你便说吧。”
小九踌躇片刻,思量着说道,“我有个邻家妹妹,她来找微臣……”
李诗茹轻笑,打量着他说道,“你自己这才有点起色,就有那么多人找上你了吗?要是一一帮过去,你能帮得了多少人?”
李诗茹虽说是笑着说的,小九却也不免满面通红,嗫濡着说道,“是,可是她……”
李诗茹忽然明白了,“可是那日里让你为她酩酊大醉,意志消沉的人。”
小九被说中心思,只得坦白说道,“苏语嫣是我的同乡,她父亲高升入京,入京的时候我们就断了联系,可是,阴差阳错,她家遭难,她竟然误入青楼,就是喝酒的那段日子,我才偶然听说苏语嫣成了京城最有名的妓,女,见了她,我才知道原来她受了许多的苦楚,娘娘给我的金豆子已经够把她赎出来,可是,她不愿意,她说她只想进宫。”说着说着,脸上不觉多了几分怜悯爱惜之意。
李诗茹打断了他,说道,“她为什么只想进宫?这里面有什么难言的苦楚吗?”
小九梁芒摇头,低低的说道,“皇贵妃娘娘明鉴,不是微臣……只是看她太可怜了,明明是官宦家的女子,却沦落到了青楼楚馆,她想要进宫就是想要……”
“想要怎样?想要借机报仇吗?你可知她的仇人是哪个,这样的人你也敢往本宫这儿领,这样的话你也敢跟本宫说。”李诗茹冷冷的说着,用审视的眼光看着小九。
小九很不好意思,“她不是……是微臣自作主张来求娘娘的,她的父亲是被太后所杀,这偌大的深宫之中,微臣对这深宫之中错综复杂的关系也略知一二,而微臣能求的,也只要娘娘了,微臣只是想,娘娘能不能帮帮微臣,把她弄进皇宫之中来。”
李诗茹沉吟了片刻,“你真的这么想,还要这么做吗?如果本宫不答应你,你便会去想其他的办法,还会为她筹谋对吗?”
小九默然无语,过了半晌才说道,“微臣也不敢欺瞒娘娘你,这事是必须要做的。”
“好吧,你明儿个找个时间把她带进来吧,就先在我的宫中当差吧!”
小九忍不住露出了几分喜色,打了个千儿,说道,“那微臣就多谢娘娘了。”
李诗茹看了小九一眼,眼神中透着冰冷,比这冬日的雪还要冷,“你先别谢我,要是出了任何差错,休怪我无情。”